更何况,他是司岚那五百年来遇到的第一道光。 在溺死之际,破开天际的光总能让人铭记许久。 他便是仗着这一点,一次又一次地引诱司岚上钩。 他太清楚司岚对他的爱,也太清楚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本来……就只是需要一枚棋子。 一枚能助他连接北境与西境,甚至助他成为四境共主的棋子。 只不过现在,这枚棋子自己跑了。 思及此,祁晓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相信司岚不会离开他,可是…… 这都多久了,一早便超过三日了,司岚还是没有回来。 祁晓挣扎半晌,也犹豫半晌。 最终,高高在上的西境王败给了自己心底的烦躁,他第一次低头,给司岚发了一封传信。 起初写的是:思君心切,西境盛景邀君共赏,何时同归? 后来他觉着自己矫情,写完又挥散,挥散又重写,如此反复数百次,方才凝成了短短的两个字—— 望归。 - 西境与魔界虽是跨界,但传信的速度很快,灵力传信,片刻即至。 不过很可惜,司岚收到祁晓传信之时正在与慕阙谈话。 司岚没空理会那封传信,只淡淡地将其压了下去。 慕阙似有感应般,阴冷地笑了笑,“多日不见,还以为你将魔尊之位忘得干干净净。怎么,现下想通了,要与我联手吗?” 慕阙的语气算不上太好,听得司岚隐隐有些恶心。 司岚侧了侧视线,稍稍退开了些,道:“我以为,我回归魔界,你当是欣喜的。” “自然是欣喜。”慕阙无甚情绪地说着。忽然,他靠近了司岚,极近地望向司岚的眼睛。 说是望倒也不确切,司岚只觉有一道视线像是钉入了自己体内,好似毒蛇般缠绕而上。 阴冷且毛骨悚然。 真是个疯子。 司岚起身,勉强按下自己腹中翻涌的恶心感。 慕阙又倚回了原位,他眼底的迷恋褪去,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如今北境的身份不宜公布,但魔尊即位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不如这样,我让慕白成为你的影子,你以他的身份行魔尊之权。北境不会知晓他们的殿下成了魔尊,魔界亦是不知魔尊换了副皮囊,如何?” 虽是商量的话,但慕阙的语气却不容置疑。慕阙很肯定,司岚不会拒绝的。 诚然,慕阙的建议是如今最稳妥的方法。 不过,让慕白成为自己的影子…… 司岚警惕地转回视线,“你的意思是,要架空慕白?” 慕白未成为魔尊前,在慕家尚有实权,但成为魔尊后,慕阙便将慕白的职位都卸了去,美其名曰让魔尊安心理政,但其实慕白早就在慕阙掌控之下,卸掉职位,便等同于卸掉慕白的双臂。 如今连魔尊之位也只能甘为他人的影子,那慕白便是连最后的保障都没有了。 慕阙如此处心积虑,就好像慕白根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随手找来的弃子一般,用完便能丢弃。 这样的处境,司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慕阙的视线在司岚脸上转了一圈,试图从司岚的面容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再者,这并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你我的目的想必是一致的,不如我们都敞开心扉。你与我言明你的打算,我告诉你,我的想法。” 司岚静了片刻,没有回答。 他在等慕阙的下文。 果然,慕阙紧接着便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便先告诉你我的想法。” 慕阙的想法,此前殷婼已经跟司岚提过了,无非是三界霸业。 和祁晓一样,说来说去都是野心,只不过祁晓的野心隐在皮囊之下,而慕阙的野心却浮于明面,众人皆知。 司岚只静静地听着,直至慕阙提到颠覆三界的方法时,司岚终是露出了些不一样的神情。 “三界之中,神界最强,人界最弱。他人只觉颠覆三界,当从人界下手,以人界亡魂沾染神界至纯灵力。可此法并不容易实现,一旦用了此法,便会引起神界的警觉。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数万年前,北境与魔界的交界处,极北地域曾封印了一只上古凶兽,蛇首。蛇首之力至邪,若能以其侵入北境灵脉,必能引发灵脉暴动,从而控制北境。” 不似其余神界中人的修行,北境是依靠灵脉修行的,一旦掌握了灵脉,便等同于掌握了北境的命脉! “蛇首的封印经由数万年,早已薄弱,只要暂时破开封印,蛇首此等凶兽,必会循着灵脉的气息前行,届时不用我们出手,蛇首之力便能侵入北境灵脉。而破开封印之物……鸣渊剑剑灵与修罗盘,我已经拿到了。” “鸣渊剑?”司岚诧异了一瞬,又道:“所以那时是你,是你引诱妖王去偷盗鸣渊剑的?” “是又如何?”慕阙嗤了一声,满不在意。 他早就料到祁晓会被妖王所伤,也早就料到司岚会为了祁晓来求请丹药,他只是没想到,司岚为了祁晓,竟然能答应回归魔界。 虽说过程是漫长了些,但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你早就知晓……”司岚深吸了一口气。原来那时的自己便已在慕阙的算计之中,要不是因为那一次祁晓被妖王所伤,自己也不会…… 司岚指尖按在腹部,视线无端冰冷了起来。 他实是厌恶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恨极了被人利用。 “怎么?你恨我啊?”慕阙再一次凑了过来,眼底压抑着疯狂,“让我猜猜,你如今回归魔界,是想借用魔界之力,毁了西境王对吗?”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也想毁了西境。” “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在蛇首之力侵入灵脉后,让灵脉认你为主,那么北境,便会成为魔界源源不断的供给。” “只要你舍得北境,只要……”慕阙少年般的面容映入眼帘,放大了一抹势在必得,“只要你愿意。” “好。” 出乎意料,司岚答应了。 他看着慕阙疯狂的神色,唇角也逐渐扯开一丝笑意。 笑得寒凉。
第18章 挥散传信 司岚回到助厄殿时已是好几个时辰过后。 他本以为在殿内等着他的是殷婼,但意料之外,殷婼没来,来的是另一个人。 慕白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怎么?没看见殷婼,你很失望吗?” 司岚没理他,反倒是冷冷地挑起一眼。 那一眼带着戾气,即便是慕白这种自尸山火海中趟过的人仍是觉得心下一惊。 慕白怎么觉得,如今的司岚,比慕阙还更为疯狂? 那个昔年北境的小殿下,莫不是转了性子? 静了片刻,司岚一直不开口,反倒显得慕白有些不自在,“我此来,是……” 慕白本想着,也别猜来猜去了,不如开门见山,但他只说了半句,便见司岚皱了皱眉。 先前的传信再一次响了起来。 那传信响在司岚的神识之中,司岚觉着有些不耐烦,便把那传信松开。 传信被解了束缚后,猝然腾飞至半空展开。 这传信的手法与灵力,司岚即便是闭着双眼也能感受得出来,他太熟悉传信的主人是谁了。 若换作从前,只会是司岚单方面向祁晓传信,祁晓大发慈悲回信哪怕寥寥一个字,司岚都能欣喜半日。 但是如今…… 司岚早已不再期待祁晓的回信了。 即便这传信是祁晓整整两千年来第一次主动低头,那也不太重要了。 司岚连那传信的内容皆不想看,径自将其挥散了去。 不仅是挥散,司岚还顺便施术,切断了他与祁晓的传信途径。 建立传信途径本就是要在二人同意的情况下,但凡有一方主动切断,那么传信都将不再成立。 此后,祁晓的任何传信,都无法再递进司岚的神识了。 做完这一切,司岚方才转向慕白,“殷婼呢?” 慕白有那么一瞬的怔愣。 他适才没看错吧?司岚竟然把祁晓的传信给断了? 断了? 他劝了司岚没有无数次,少说也有一两次吧,那前些时日也不见得司岚放下,这才多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又过了片刻,慕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没什么感情地道:“殷婼这个吃里扒外的,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我见着心烦,便将她锁了起来。” 只是锁了起来,那应当是没有大碍,司岚稍稍放心,没再回话,便越过慕白往内殿走。 司岚几个时辰前还在同慕阙谈话,那一番谈话实是令人不悦,司岚如今回想起来皆是心绪难平,他暂时不想看见慕白。 但慕白却是专门来见他的。 “等等。”慕白拉住了司岚。 若说前几日慕白还因了殷婼对司岚抱有敌意,那今日慕白便是想清楚了。 “我有事找你。”慕白道。时间紧迫,他只能长话短说,“我知晓你定然看不惯慕阙,我可以帮你,将他唯一的弱点告诉你,好让你除掉他。” 殷婼反正是一门心思在司岚身上,慕白都能猜到,以殷婼的性子大抵会建议司岚从他入手,他左右是二人的俎上鱼肉,倒不如亲自来寻,还不至于那般掉面子。 此言一出,司岚的脚步顿了顿,“帮我除掉他?” 司岚冷冷地一笑,“他是你的父亲,到底血脉相连,你会如此好心,将他的弱点告诉我?” “也不是好心……”慕白无所谓地勾起唇角,“你大抵不知道,我跟他,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仇人。” “他爱慕你的母亲,你想必听殷婼提起过这事,但你肯定不知道,他对你母亲的爱有多疯狂。” 慕白像是在谈论着什么避之不及的事,嫌恶地敛下目光,“他在你母亲死后性格大变,原本么,便是个执拗之人,现如今倒成了个疯子。自你母亲死后,他到处派人去寻与你母亲相似之人。” “无论是眉眼,样貌,抑或是身形,只要与你母亲有半分相似,他便将人带入魔界,而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慕白的母亲,是昔年慕阙寻到的所有人当中,最像长公主的。 尤其是那一双眼。 慕白的母亲因此备受慕阙宠爱。 但好景不长,慕白的母亲听闻了自己与长公主相似的传言,她天真地以为慕阙是爱她的,并不是爱她的容貌,于是她偷偷服了改变容貌的丹药…… “到底是天真。”慕白笑着,却有些悲凉地叹了口气,“没了那双眼的她,在慕阙心中什么都不是。” “我亲眼所见,慕阙,杀了我的母亲。” “所以……”慕白倾身过来,语气阴暗,“你觉得这杀母之仇,我该不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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