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岚被陡然靠近的魔气激了激,腹中的孩子有些不安,他只得凝神,而后退开几步。 “你这是什么神情?”慕白明知故问,又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了我不是好心,我有条件的。” “我可以告诉你除掉慕阙的方法,甚至可以帮你稳住魔界,不让人插手你的计划,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从今往后,无论你走到什么位置,魔尊也罢,三界共主也罢,你都不能伤害殷婼。” “就这样?”司岚下意识地问道。他没想到慕白对殷婼如此痴情。 “那不然再加一条。”慕白无甚情绪地下调视线,在司岚腹部转了转,“加一条,你不能惦记殷婼,如何?” 司岚护着腹部,又往后退了几步,不如何。 他觉着慕白的脑子随他父亲,有病。 “你既然知晓慕阙的弱点,为何不自己动手杀了他,偏要借我的手?” 倒还挺警觉的,莫不是被西境王哄骗怕了吧?慕白嗤了一声,“难道殷婼没有告诉你?她应当猜到了吧,我……受制于慕阙。慕阙在我体内种下了印记,有这个印记在,不等我靠近他,他便能察觉我的杀意。” “我可是费了百年的修为,屏蔽这个印记前来找你,若非如此,你我根本没有推心置腹的机会。” 说着,慕白有些自嘲地道:“是不是觉得我和慕阙挺有意思的?一个防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想杀自己的父亲。” “说到底,慕阙昔日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不爱我的母亲,自然也恨我,而我呢……同样也恨他!” 慕白看着司岚面上略显复杂的神色,他知晓司岚的犹豫。 要杀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那人还是慕家家主,没有了慕阙,慕白能不能稳住慕家和魔界的局面,现下这都是不可预料的。 司岚如今的警惕心很强,他不怎么信任慕白,若是慕白所言为虚,临阵倒戈的话对司岚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你有所犹豫,这很正常。不若这样,我再给你一个杀他的理由吧。” 司岚淡淡地抬眼,他瞧见慕白眼中的不怀好意。 “你可知晓,昔年长公主的死,跟慕阙未必毫无关系。” 司岚握紧了指尖,他想起前些时日窥得的画卷,昔年景象历历在目,“什么意思?” “长公主死于灵力枯竭,神魂消散,但以她的修为,原本不至于走向死亡。” “长公主在身死之前,曾经历过一场变故。” 那时魔界内乱,魔界十二城调准矛头,攻向了他们奉为神明的先魔族血脉。先魔族人丁凋零,至长公主那一脉时已是寥寥无几,仅余不足百人。 纵然先魔族能调动魔界之内的浊气,但寡不敌众,最终百人尽数死于内乱之中。 “长公主游历在外,逃过一劫。后来十二城城主反省自身,悔不当初,便亲自离开魔界,将长公主迎了回来。” “可亲人亡故,困苦于囚笼之中,长公主郁郁寡欢,最终……香消玉殒。” …… 慕白的声音愈发遥远,司岚听着,忽而想到了画卷尽头的一幕。 那日风雨交加,魔界的上空落下数道闪电,雷声笼罩了这片贫瘠的土地。 在助厄殿层层结界之内,长公主难得换了装束,一袭红嫁衣衬得她肤白如凝脂。 她以血泣书,抹去了史书中关于她所有的记载。 “我这一生,不甘血脉束缚,不愿臣服于宿命,可叹我向天光而生,却无法摆脱囚笼之困。到头来,亲族之人消亡,心系之人怨偶,亲仇相书,无人与我……” 雷光落在近处。 “我难成旧史之人,往后将以我为耻,再不可学……” 司岚缓缓闭上了眼,他耳畔的雷声好似要将天际破开。 他听见了长公主的哭声。 …… “而这一切的源头,昔年那场魔界内乱,是慕阙挑起的。” 司岚长睫微颤,握紧的指尖深陷入掌心之中。 “慕阙,他是爱慕长公主,可他更爱权势,他分明有救长公主逃脱囚笼的机会,可他却亲自将长公主迎回了魔界。等到长公主死后,他又追悔莫及,所以才找到了我的母亲。” 慕白冷笑一声,无比嫌恶,“你不除掉他,迟早有一日,他也会像漠视你母亲的死亡一样,用你的死,为他的野心铺路。” 慕白抬起指尖,凝了一道魔气点在司岚眉心,那是一封早早便备下的信笺,书写了慕阙唯一的弱点。 慕白转身离开。 “我等你的回复,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慕阙是个妥妥的疯批,但慕白可能是个又疯又逗比的存在,所以说……我们小岚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人?哈哈哈
第19章 灵脉共生 祁晓整整十日没有收到司岚的回信。 他再如何淡定自若,再如何胸有成竹,此刻也无法强迫自己静下心了。 “司岚他……”祁晓欲言又止。 如此反复提及几遍,却又开不了口,这倒让底下候着的紫衿有些莫名。 君上这是怎么了?早早将她传唤过来,可又无甚吩咐。 “君上可是想问司岚殿下的行踪?”紫衿试探地道。 祁晓静默片刻,道:“他……一直待在北境吗?” “这个……”诚然,紫衿现下也很想知晓司岚的行踪,可自那日她提及要去北境寻人,被祁晓拒绝后,她便再没有缘由前往北境,直至如今,她也不知司岚身在何处。 若不是那日后她感应到司岚带着她的传音灵石,尚且性命无虞,只怕她便要违背祁晓的命令,硬闯北境云阶之上了。 “我并不知司岚殿下的下落。”紫衿如实道,“若是君上担忧,我可以携君上亲令,前往北境查探。” “本王……”祁晓同意的话卡在喉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在紫衿诧异的目光中,他话锋一转,“本王亲自去。” - 西境王亲临北境,自然绕不过司幽,需得司幽来见。 不过司幽原本便因了司岚之事,对祁晓颇有成见,如今祁晓已然大婚,司幽便更不想见到祁晓了。 于是堂堂西境王,在北境云阶之上入口处被拦下了数遍,直至天色渐晚,方才见北境结界大开。 那时祁晓的面色如同夜幕一样漆黑,倒苦了他身边的紫衿,连气息皆尽力敛了去。 而见到司幽后,司幽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西境王新婚大喜,本王还未曾恭贺,如今见到了,那便预祝西境王与侧妃,举案齐眉,子嗣绵延了。” 甚为敷衍的话语,还带有一丝不耐烦。 祁晓脸色更黑了。 这厢两位君王暗自交锋,底下的随侍也好,神官也罢,皆是冷汗齐冒,苦不堪言。 紫衿只觉周遭两股灵力威压交替,她仍维持着雅致的笑意,忍得实是辛苦,不由得开口:“我此来为一己私心……” 紫衿顶着灵力威压,又道:“敢问北境王,司岚殿下可在境内?” “你问兄长?”司幽撤去了灵力威压,漠然起身,“若只为此事,那你们可以回去了。兄长并不在北境之内。” “他不在此?”祁晓也起身,皱了皱眉,“那他去了何处?” 提及此事,司幽便想到司岚离开那日的情形,她眼神一凛,忍着怒气道:“西境王,看来你近日得闲,连宫中侧妃皆不顾,倒问起兄长来了?” 连连被司幽冷嘲热讽,祁晓亦是薄怒,语气不免生硬,“他在哪?” 司幽愈发不耐烦,“兄长前些时日便已远游,西境王请回吧。” 司幽转过身,磅礴的灵力席卷而来,她唤了座下神官,“明犀,送客!” 祁晓和紫衿被请出了北境。 “君上……”紫衿看着祁晓比之夜幕更为漆黑的神色,深觉今日北境之行不该,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司岚殿下既然不在北境,想必难寻,不若臣集结一支军队,三界之内遍寻殿下?” 祁晓压下了心底的怒气,暗自静了片刻,方才侧过视线,“不必。”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萦绕着灵力。那灵力盘旋,最终在空中形成一片透明的区域。 那是以传信为凭,以灵力为引,压制传信的另一方,强制性的传音。 这种传音无法忽视,可以说是用灵力逼迫传信的另一方立即回信。 祁晓大抵是气疯了,竟想用这种方式探查到司岚的所在。 原本以祁晓的修为,压制司岚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岂料此次传信一发出,仅仅只是在空中那片区域旋转了几圈,便轰然崩塌了。 传信碎裂了。 那便意味着,传信途径被人切断了。 祁晓,被司岚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君上……”紫衿语气难得颤抖。 她发誓,这是数千年来,她第一次在祁晓脸上看见如此精彩纷呈的神情。 - 司岚是在数日后见到殷婼的。 司岚不经意地抬眼,问得随意,“你被慕白锁了这么久,可有大碍?” 殷婼许是来得匆忙,身上还沾染了慕白的魔气,尤其唇角魔气最甚。闻言,她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无事。” “倒是尊上,慕白……他威胁您了吗?” “没有。”司岚转移了话题,“不提他了。前些时日我去见了慕阙……” 司岚将慕阙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殷婼。 殷婼沉思了片刻,有些犹豫,“尊上,可想清楚了?北境数万条生灵,当真没有尊上所眷恋的人吗?” 一旦按照慕阙的计划,将北境变为魔界的供给,那么北境中所有人皆逃不过傀儡的命运。魔界若失败了,北境同魔界一道灭亡,魔界若成功了,北境此后也再难在神界立足。 不管怎样,都是将北境作为弃子。 司岚生于北境,长于北境,当真一丝眷恋皆不存在吗? 这个问题,在答应慕阙的时候,司岚便曾问过自己。 他脑海中闪过这两千五百年来在北境的生活,有谩骂,欺辱,不甘,但鲜少的,也有维护。可那些维护少得可怜,最终让他铭记的,只有年少时,万年寒冰之下的凉意入骨。 他摇了摇头,答得绝对,“没有。” 殷婼约莫是诧异了一瞬,“便连如今的北境王,尊上也下得去手吗?” 司岚原本该毫无犹疑,但他回话时却稍稍一愣,他想到了司幽唤他兄长时的模样,不禁顿了片刻,“是。” 殷婼叹了口气,“尊上如今杀伐果决,确是与昔年不同了。” 说着,殷婼略显无奈,“人生在世,不可能一成不变。从我迎尊上入魔界开始,我便该猜到这个结局,只不过,我总希望尊上不被恨意蒙蔽,能全身而退……” “是我自己的选择。”司岚打断她,“但我并不想成为慕阙的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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