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少女哼了一声,避开软鞭,反手拔出腰际长剑,与那瘦高个斗在了一起。 雪依见阿云醒来,心中一喜,道:“阿云哥哥,你醒了?”望了望桌面饭菜,道:“我让他们把饭菜热了热,不过……不过又凉了。” 阿云木然望了望他,雪依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阿云淡淡道:“我不饿。” 女孩子要知道,宿醉醒来的人,也许头会痛,但却决不会饿。 阿云四下里望了望,似乎又要找酒,见酒坛都空了,便也没有再叫酒。 客栈内的打斗,阿云连看也不看一眼,因为他认为这场打斗没有看的价值。 绿衣少女与那瘦高个相斗,已过十余合。那胖者和那年轻人并不上前夹击,只是一边观看。客栈内其他客人见有人打斗,都是震骇。胆子小的,便慌忙结账离去;胆子大些的,便躲在角落里观看,生恐误伤了自己。掌柜的站在柜台边,瑟瑟发抖,想劝又不敢劝。 阿云坐在那里,对二人看也不看一眼。雪依见阿云醒了,心中也不再害怕,便向二人望去。可惜二人出招迅捷,她半点武功也不会,自然看不出名堂来,只是念着刚才那绿衣女子对自己客气,加上同是女孩子,虽然她曾帮着云十三郎说话,但雪依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获胜。 二人相斗,愈发激烈,瘦高个软鞭使上了内劲,鞭身挥舞得呼呼作响,嚓得一声,打上了一张桌子,登时将桌面打得粉碎,碟儿、盏儿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绿衣少女内力稍逊,不敢直撄其锋,仗着身法轻灵,剑法精妙,与他游斗。 过了一盏茶时分,那瘦高个软鞭越使越急,鞭梢一沉,鞭尾便向绿衣少女足踝处卷去。绿衣少女娇叱一声,拔身而起。瘦高个料定她有此招,内力激吐,鞭尾便似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向跃起在半空中的绿衣少女打去。 绿衣少女身在半空,刚才一跃的力道又尽,实在难以相避。雪依虽然不懂武学,但此刻也知道,绿衣少女要遭殃了,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绿衣少女脸色微变,长剑向下刺出,不偏不斜,正好刺在鞭尾之上,微一用力,身子已斜斜飘出,绿色衣带轻拂,宛若凌波仙子,身轻如燕,姿势曼妙之极,观者无不叫好。 阿云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这才像回事,这是江南栖霞山庄的轻身功夫。” 雪依虽在观看二人相斗,然而大部分心思还在阿云身上,听他说那绿衣少女是江南栖霞山庄的,便回过头,望着阿云,问道:“那位姐姐姿势好看的很啊,是江南人吗?怎么到了这里?” 阿云向她望去,二人目光一接,雪依脸上一红,连忙又低下了头。心中砰砰乱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阿云这种冷漠而又忧伤的眼神,总会心跳脸红。 阿云咳了下,道:“江南栖霞山庄的功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花样虽多,却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老庄主江天南也不过如此。” 他这句话本想说给雪依听,那绿衣少女却远远听见,脸色一红。她是栖霞山庄的,刚才那一记轻身功夫是栖霞山庄得意绝技,不想阿云看出后,却讥诮得一文不值。她心中暗怒,以她性格,自是非要和阿云理论理论,偏偏又给瘦高个缠着,脱不开身,当下一咬玉牙,手中长剑使开,向那瘦高个攻去,剑势飘忽绵密,实是一等一的绝妙剑法。 瘦高个一时不备,登时给她攻了进来。他使软鞭,适于远攻,给那绿衣少女攻了进来,倒有些手忙脚乱,便将软鞭抖成一个圆圈,稳稳守住。 阿云见雪依面有喜色,知道她因见绿衣少女占了上风而喜,便又道:“芙蓉剑法,轻柔飘忽,剑式繁复,难以习练,不料竟使得如此纯熟,也算难得。”绿衣少女远远听见,心中一喜,便又加快了攻势,身形绕着瘦高个滴溜溜转个不停,直瞧得雪依眼都快花了,只见一道绿影迅速飘动,便又问道:“那这位姐姐一定很厉害咯。” 阿云根本就没看,淡淡道:“这样的剑法,原也只女子使得,扰敌有余,攻敌不足。”绿衣少女微微一呆,心中虽有气,但阿云这句话确是说中了她这套芙蓉剑法的要害,轻柔飘忽,宜守不宜攻,是女子遇上难缠对手,防身的绝妙剑招,如用于进攻,只怕是相形见绌了。此刻那矮胖者窥伺在侧,以绿衣少女武功,显非三人敌手,但以她身法精妙,再以此剑法护身,脱身当是不难,偏她争胜心切,听阿云讥诮,硬要以此剑法胜过那瘦高个。
第10章 举手之劳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那绿衣少女俏脸微晕,身法渐滞,呼吸急促,额头上也是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用手一抹,心中急了些,长剑向鞭身斫去。瘦高个手中软鞭一翻,登时将长剑缠住,便似毒蛇缠绕枝干一般。 绿衣少女心中一急,待要抽出,猛觉一股奇寒真气藉着兵刃传向自己胸口,心中大惊,忙催运真气相抗。 二人霎时由动转静,都站在那里,纹丝未动,手中兵刃却是连在一起,却是较上了内劲。 绿衣少女年纪甚轻,内力本弱,适才又耗损过半,此时与那瘦高个一较上内力,强弱立判。只是片刻功夫,绿衣少女只觉对方内力愈来愈盛,且阴寒至极,忍不住瑟瑟发抖,只得催动残余真气,咬牙勉力支撑。 比拼内力,最是凶险不过,强存弱亡,实是无半点转圜余地,即便一方有心相让,那也无法善罢。 围观旁人,多无武学见识,见二人适才还在打斗,此刻却停了下来,都感不解。 雪依见二人刚才还在奔走跳跃,此刻忽然静了下来,手中兵刃却还连在一起,心中好奇,口中忍不住轻咦一声,满脸迷茫地望着阿云。 阿云望着桌面,头也不抬,微微叹气,忽然道:“那女的快死了,你说我救她不救?” 雪依听了,吓了一跳。望向那绿衣少女,见她紧咬牙关,额头冷汗渗出,仿佛在竭力忍耐。雪依虽然看不出她“快死了”,但阿云说的话,她却不会不信,便问道:“那绿衣姐姐很好的啊,她怎么了?” 阿云不答,叹了口气,微微咳嗽了下,晃晃发胀的脑袋,不动声色,忽然右掌猛地拍向桌面。但见他手掌与桌面相接,却悄无声息,杯盘也无半分颤动,微一停留,雪依只觉放在桌沿的手掌微微一震,便见刚才那瘦高个所发,被绿衣少女拨飞,正插在自己面前桌面的飞刀,忽然跳了起来,疾射而出,不偏不正,正好迎上了瘦高个手中软鞭。 叮得一声,鞭节已被飞刀斩断! 能以手击桌,将嵌入桌面的飞刀震起,也非难事,可飞刀飞出后,能准确的击中软鞭,将鞭身斫断,劲力拿捏之巧,内劲之强,委实非同小可。 那二人正在僵持,忽觉虎口一麻,一股大力向自己推来,各自退了几步,这才站定,互望了一眼,均见到对方眼中的惊诧之色,这才齐齐向阿云望来。 那瘦高个冷冷的道:“我的鞭子是你弄断的?” 阿云低着头,额前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此刻的眼神。瘦高个欲待再问,胖者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三人匆匆结了账,离店而去。 绿衣少女望了望地面上的一柄飞刀和半截软鞭,心中惊诧莫名,想起刚才与那瘦高个比拼内力的凶险,兀自心有余悸。绿衣少女整整衣衫,走到阿云面前,深深一躬,道:“多谢……” 阿云看也不看一眼,拉了雪依手臂,径直向店外走去。当得一声,一锭银子掷落在柜台上。 雪依跌跌撞撞的跟了阿云走去店外,绿衣少女口中叫道:“等一下……”忙提步追了上去。 来到店外,阿云忽然止住身子,雪依几乎撞到他身上,忙也停了下来。阿云放开雪依,也不转身,道:“你跟我作什么?” 绿衣少女喘息略定,道:“适才多蒙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阿云淡淡的道:“江南栖霞山庄的?” 绿衣少女低声道:“你猜到了?” 阿云不答,大步向前走去,绿衣少女连忙跟上,道:“蒙阁下援手之恩,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阿云哼了一声,道:“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多言。至于我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得知自己是江南栖霞山庄的,便告诫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他的名字为好? 绿衣少女心中疑惑,呆呆的看了看阿云——她确信这是第一次见他,但他身上的那股凛然的杀气,还有那冷峻的背影,恍惚之间,竟有一丝熟悉。这一刻,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那个冷酷而又绝情的背影——夜夜噩梦里频繁出现的那个背影。 可他毕竟算是救了自己的,绿衣少女似乎顿了顿足,道:“那你刚才救了我,我总该……总该谢谢你吧?” 阿云又向前走去,雪依望了望绿衣少女一眼,微有歉意,似乎在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不用奇怪。”见阿云要走,便忙跟在他身后。 阿云边走边道:“谢我?你准备怎么谢?” 绿衣少女哑了,愣在那里。是啊,怎么谢他?给他钱还是请他吃饭喝酒?对于阿云这样的人,有这样感谢念头的人一定很蠢。 阿云知道她不知道如何感谢,也不期待她的感谢,所以他也不再废话。 但他走了五六步,忽然又停下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站住,回过身,望了望雪依,又望了望绿衣少女。雪依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其实很聪明的。 阿云回过身,面对那绿衣少女,动了动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下,在想该怎么说。半晌,道:“栖霞山庄江天南是你……” 绿衣少女轻轻道:“那是先师,在我小的时候,已经被……被云十三郎害死了。” 阿云哦了声,想了下,道:“这位小姑娘是林大人的小姐,林大人被害死了,我昨天救了她,不过我不喜欢……”微微咳了下,接着道:“我和她也只是刚刚相识,你知道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总不方便的,尤其是我这样的男人,呵呵……” 阿云微微笑,望了望他落魄的样子和一身酒污,绿衣少女知道他的意思。阿云在笑,雪依在心痛。 所以,他不要自己跟着了? 阿云接着道:“所以,请你代我照顾她吧。” 雪依愣在那里。 绿衣少女向雪依望来,见她不过十六七岁,一身白衣,容貌秀美,微风轻拂着她雪白的衣衫,说不出的清丽动人,心中一呆,暗道:“这位妹妹好俊,原来是林大人的女儿。”便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好了,刚才你救我一命,既是恩人所托,我会照顾好这位小妹妹的。” 阿云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雪依忽然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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