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爹娘都死了,我无处可去,就来了这。”苏常善面带微笑,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那时的慈济堂房子很破,四处漏风。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什么味道都有,屋子里臭烘烘,甚至有虫蝇嗡嗡,根本睡不着。” 茶棚简陋,如今秋天已过,入了初冬,寒风逐渐起来。 他穿着红袍,披着米白斗篷,围着雪白的狐狸毛围脖,坐在棚子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桌上茶点冰凉,他伸手掰下一小块,吃到嘴里都是便宜材料的味道。 “后来呢,有没有好一些?”梁劲风问。 “怎么会好,只会更差罢了。”苏常善摇摇头,苦笑道:“慈济堂里和宫中没什么两样,有人在就会有心机争斗,我那时的年纪,只能当他们玩弄手段的棋子。”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两人相识的场面,含笑道:“知道十年前我为什么给你鸣不平吗?” 梁劲风迟疑道:“你看不惯?” 慈济堂里,干活的小孩被洗衣的妇人拉去,从衣襟中摸出一块便宜的饴糖。 小孩子兴高采烈吃了糖,和妇人并排坐在一起,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常善痴痴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是看不惯。从前的慈济堂,小孩就是打白工的。辛辛苦苦干完了活,该分到的食物却进了那些好吃懒做会攀附关系的人嘴里。” 梁劲风皱皱眉,不禁握紧拳头。 苏常善发凉的手搭在他拳头上,安抚地拍了拍。 “所以我后来拼了命地往上爬,这才有能力给你出头不是?”他反手牵起梁劲风的手,拉着人走出茶棚:“走吧,看看我后来生活过的地方。” *** 野草枯黄,夹在石板路间。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石板路消失,变成土路,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巷口。 巷子的两边是土砖盖起的房子,表面坑坑洼洼夹杂着植物纤维,像是随时会崩裂瓦解。 而巷子里,好多穿着破烂的小孩子团团坐在一起,或者是分食一个干硬的馒头,或是干些能带回来做的手工活,之后能换钱。 巷子最前面一间房开着一扇窗户,窗户外拉着一条招揽生意的招牌,随风飘动。上面的字时间久了有些不清楚,依稀可见是“于老太包子铺”。 到了傍晚时分,包子铺里传出香味,仿佛蒸笼的水汽弥漫眼前。 苏常善要了一笼包子,包子不大,每个只有掌心大小。 不过算起来,一个包子也不贵,正符合这片区域穷人偶尔开开荤吃的需求。 杂粮皮的包子摸起来滚烫,包装的草纸没一会儿就被蒸湿。 苏常善自己拿了一个,又递给梁劲风一个,将剩下的包子扔给了巷子里眼巴巴望着的小孩。 十几个孩子为了几个包子争抢打闹起来,仿佛吃不到嘴里就能要了命。 “很不可思议吧,为了一个包子就能打的头破血流?”苏常善笑道,“可这包子在当年就是做梦也吃不到。我天天闻着这个味道,饿得泛酸水。“ “这家店在这里很久了?”梁劲风一口下去,包子就没剩多少了,颤颤巍巍露出里面粉条萝卜肉的馅料,看着倒是扎实。 苏常善不像他那般吃相夸张,小口咬着吃,热腾腾带着肉香的蒸汽打在脸上,在冷风里吃得知足。 “我来这的时候就有了,店主是一个老太太,人很好。”苏常善鼓动几下脸颊,将东西咽了下去:“她见我总站在她铺子面前发呆,就让我帮她叫卖。我招揽来二十个人,她就分给我一个包子,香得差点把舌头吞了。” 苏常善说起这些时,全程带着笑,语气平淡,好像在提起什么美好的回忆。 梁劲风却听得严肃,心脏隐隐发疼。 “后来我找到机会进宫,拿了卖身的银子来买了十多个包子,非要把自己吃吐不可。到最后边吃边哭,实在吃不下,便把包子分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时光易逝,世事变迁。当年躲在巷子里避寒的乞儿早已没有熟脸,恐怕不是另寻出路就是死了。 倒是这家包子铺仍在这里,只不过老板换了人,大概是老妇的孩子。 两人吃完了包子,苏常善没再看巷子,转身要走。 梁劲风从背后圈住他,把人紧紧箍在怀里,不肯松手。 “做什么,心疼我了?”苏常善轻笑:“你跟我比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可没在几岁大的时候撞上过狼群。” 梁劲风的鼻尖沿着苏常善的耳后往下蹭,一直蹭到狐狸毛围脖里。寒气顺着动作钻了进去,冰得苏常善一个哆嗦,赶紧把人抖落开。 “冷死了,快回去了。”他轻声道。 于是暮色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紧紧贴着离去。他们穿着华贵,厚披风,毛围脖,一副富贵人家姿态。 巷口的孩子们好奇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头紧紧攥着抢来的包子。 几个关系好的孩子窃窃私语。 “他们这种有钱人来这干什么,为什么突然给我们吃的?” “不知道,可能是突然大发善心?” “要是有钱人发一发善心就能给我们送来一顿包子,那我希望全天下都是有钱人。” “你不如许愿城里的人家招工,要你这个年龄的小孩。”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跟他们是同样的出身,也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只是无根的野草长出了一茬又一茬,就像蒲公英的绒毛被吹起,不知会落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吕思天:ok,我懂,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这是我的命运我理解。
第15章 【“没关系,我喜欢的紧。”】 当日晚,吹了冷风的苏公公染了风寒,头昏脑热地喝了好几贴药才满头大汗地睡下。 梁劲风彻夜未眠,钻进被窝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写些东西,又转过来盯着苏常善的睡颜看。 他有些发热,吃了药后又出汗,整个人粉扑扑沾着水光。 虽然在这种时候往歪了想真的很禽兽,但梁劲风确实控制不住。 不过他到底还算是个人,只是亲亲苏常善的脸,而后放任自己藏在被窝下的下半身表演仰卧起坐,起起伏伏来回折腾。 苏常善热的难受,喘了口气,他立了。 过一会儿苏常善睡熟,他转过头去想想正事,便下去了。 又过一会儿,苏常善热得踹被子,他去帮忙掖上,一失手摸到了光滑带汗的皮肉,噌楞一下又立了。 他摆弄好人,默念清心咒,好不容易又下去了。 再一会儿,苏常善又要怎么折腾一下。 来来回回搞的他都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晕,但也不得不承认苏常善就是长在他兴奋点上,怎么都能让他来劲。 这么折腾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又喝了一顿药,苏常善的热才退下去,养两天就没事了。 只是热退下去了他还是浑身没劲,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他不起,梁劲风也不想起,两个人像交颈鸳鸯一般在床上依偎了两天。 等三天后,苏常善终于打起精神起身,自己嗅嗅身上,险些没把自己臭晕过去。 于是两人又一起去洗澡,在浴桶里好险没擦枪走火,苏常善托词自己病才好受不得凉才逃过一劫。 回到房间后,苏常善被梁劲风塞进被窝,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梁劲风则对着镜子,用小刀刮起胡子来。 三天时间,胡子长出一层青茬,摸着痒痒的,有点剌。 苏常善盯着他刮胡子,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好奇,就一直看。 他目光灼灼,把梁劲风看得不好动手,无奈扭过去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不刮了,这是什么眼神。” “剌手呢,你刮吧,刮了好看。”苏常善笑眯眯道:“我就是好奇,毕竟我不长胡子的。” 梁劲风心下了然,放下手里的刀,走到床边去。 对上苏常善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拉起苏常善的手放在自己下巴上,来回蹭了蹭。 “什么感觉?” 苏常善呼噜猫一样勾了一下,弯着眼睛:“扎。” 他手指灵巧,很快就顺着下巴摸到了喉结,抵着滑动。 梁劲风呼吸重了起来,豁然一笑,压了上去。 扎手的胡子擦遍了苏常善身体各处,痒得他在床上打滚求饶,笑得掉眼泪。 最后梁劲风压着他,捋了一把额前碎发,吻上他的下巴。 说到底,身体残缺对苏常善来说还是心中洗不去的一根刺,由此带来的与所有正常男人不同的地方都会时不时提醒他:你不完整了,你不是男人,你甚至不能进祖坟。 苏常善从来不说,对外也总是一副高傲样子,瞧不出他的自卑。 只是梁劲风在那晚之后就知道,苏常善从来就没释怀过。 无论是醉酒当夜苏常善说的那些话,还是后来对肢体接触的抗拒,再到现在对胡子莫名的在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常善,便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告诉他,没事,我不在意。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 缓缓亲吻中,苏常善的手搂上梁劲风的后颈。 梁劲风抬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又垂头去吻他的下巴,似乎觉得那里的肉叼起来好玩。 “不长胡子就不用打理,多轻松,”他吮着苏常善光滑的下巴笑:“没关系,我喜欢的紧。” *** 几天后,痊愈的苏常善和梁劲风坐着梁府的马车再次出门。 马车从地处京城中心的梁府出,途径京城最繁华的街巷,往城郊去。 在路过一个酒楼时,苏常善喊了停。 酒楼不大,开在临近城郊的位置,主要接待进出城的客人,瞧着生意还不错。 苏常善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 他神色平淡,只不过没了笑意。 “这里,以前是我家。” 梁劲风一愣,往外看去,语气生涩:“可你不是说你从小没爹没娘?” “是啊,”苏常善道:“我记事前家里就被烧了,爹娘都死在火场,我没有任何印象。收养我的亲戚说,是不知道哪家的贵族公子想在这里开店,我爹娘贪钱要的多,最后那公子就直接把这烧了。” “他们可能也知道可能会出事,就把我送到亲戚家。只是后来亲戚家也添了人口,养不起我,就把我扔了。” 苏常善似乎真的对这段经历毫无感觉,时间过去了太久,爹娘的身影在记忆中连个轮廓都没有。 他说不上恨与不恨,只是无奈。 也许爹娘在,他就不用进宫,不会成为一个身体有损的人。 但或许爹娘在,他会一生贫苦,再没有当下的富贵可享。 一切都是未知,走过岔路后就再回不去了。 酒楼人来人往,老板坐在台前笑意盈盈,并不像凶恶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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