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林佑熙看来,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无限畏缩地低下了头,道:“不要出营,更不要去木斯旗。” 霍骁皱眉叹息,继续道:“自己招了吧。” “我是去了木斯旗……”林佑熙精神一振地抬起头,道:“那里虽然是俘虏的住地,但是都是老人孩子女人……而且,环境真的有点糟!”林佑熙说着说着就有点忘乎所以,他语速渐快地接着道:“所以,没有哪个老人身体是健康的,小孩儿也被感染了不少……” “林佑熙……”霍骁满脸阴沉地看向他。 林佑熙愣了愣,随即立刻反应回来,立即恢复刚才低头的样子,并且将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嘀咕道:“我就是……给他们送点……药。” 林佑熙抬头瞥了一眼霍骁的面容之后,就飞快地继续道:“然后还顺便看了看诊。” 霍骁闭上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际,眉峰皱得快要连成一块了。 “虽然他们是俘虏,可是……”林佑熙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词措,“这个……人权吧……呃……他们也应该有基本的尊严……呃,也不是……唉,怎么说呢?……这个……” 林佑熙支支吾吾之际,霍骁放任似地摇了摇头。 “下次要去,带上一队人跟着。”他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不顾林佑熙傻住的样子,自行将桌上的那一锅的鸡汤端近了一点,然后将配在旁边的碗取出了两个,默默地盛起了黄灿灿的鸡汤。 林佑熙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诧异之后,颇有些崇拜地看向霍骁,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么……” 霍骁毫不理会他口中的言辞,将盛好的一碗鸡汤,推到了他的跟前,道:“还没用早膳吧,先垫一垫。”白了他一眼之后,补了一句:“想吃什么,待会儿再让人做。” 换手为自己盛汤的时候,霍骁忍不住又想起林佑熙四年前的伤势,实在狠得有些要命,以致于到现在都总觉得他单单薄薄地弱不经风。草原虽壮美,但到底北地苦寒,不比殷都的繁华,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再一抬眼,霍骁对着将一大碗鸡汤干掉正意犹未尽的林佑熙抽搐了一下嘴角,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林佑熙看着表情凝滞的霍骁眨了眨眼睛,表情灵动了一下,忽然笑靥灿然地说道:“霍骁,你想不想听咱们从前的事啊?” 霍骁的神色微变,随即略有怅然地望着林佑熙,一点点地描摹着他那湿润得几乎让人误以为会随时落泪的眼眸,心中升起愧疚与怜惜。 四年朝夕相对,却仍记不起从前彼此的记忆。可是,他每一次的微笑蹙眉,羞恼惊惧,柔弱恬静,却又好像早就刻在心里一般的似曾相识。 “嗯。”霍骁颔首,并想去牵起对方的手。 “事情的开始,是你单恋我……”直接明了的语调,清清脆脆地说道。“哦,就是单相思啦。” 霍骁伸到一半的手僵住,抬起墨色汹涌的乌眸,寂静地看向他。 林佑熙捏着自己的下巴作冥思苦想状,自言自语地说道:“能有多长时间呢?……”继而是发现了什么似地坏笑着,“哎哟……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心怀不轨了……啧啧……” 林佑熙激情洋溢地开讲,眉飞色舞地舌灿莲花起来,很危险地忘我了。 “别人睡觉,你还在那儿写信,完了还不敢寄回殷都,可能是觉得有点拿不出手。”林佑熙环胸摇头叹息,“其实我早就听说你五言律诗作得很差。” 帐内的时间一点点地流淌,霍骁的脸色一点点地难看。 林佑熙一口气将锅内的鸡汤喝了个顶朝天,然后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道:“……那是披星戴月地偷偷摸摸赶回城里来啊,连自家都没去呢,就在半道上把我的车给劫下来了,那个眼神啊……撕拉撕拉地……” 帐外营前的草原上,绯红的日光一点点地转淡,最后化作地平线上巨大的一轮落日,余晖间的偌大军营里升起了一盏又盏的明灯。 而在落日隐匿的一瞬间,宁静的营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无比惊人的怒吼。 “你给我住嘴!!!!!!!” 营口一动不动地两排守卫很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的问另一个:“咱们明日还用受罚么。” 被问的那一个平静地说道:“将军无暇。”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路线:先来点治愈系的,再来点轻虐的……
☆、少年心事 淳宁十二年秋,大殷五年一办的竞武落下帷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竞武场上成了霍家人出风头的地方。 今年的竞武头筹,是霍家次子,十七岁的霍驰。 所以当霍驰走进城门口的这家酒楼时,能感觉到满座宾客向他投来的目光,以及轰然作响的窃窃私语。 他记得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番场景。 月朗星稀,酒香扑鼻,嘈杂的人声从走进酒楼的那一刻起便别样的刺耳。刺耳的原因除了谈话之人粗糙促狭的声音之后,还包括言及的内容。 “人等了四年,末了,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低嘎的笑声。 “袁大将军一去,这袁家就不比从前了,原想靠那六姑娘攀上霍家这门亲,好找个依靠。不曾想啊……”讥讽的口吻,“看着人家要上北疆了,怯了场,把婚事给推了。现在好了吧,人家凯旋大胜,又是公侯又是赏赐的,啧啧……袁家人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是霍家退的亲么?” “我那姑姑的大侄子的二表姐的六大伯就在袁家当差,说是袁老夫人哭天抢地地不肯让六姑娘留在霍家,硬生生给接回来的!” “那……那袁六小姐这四年等个什么劲儿啊?” “谁知道……大概还以为人会回来娶她吧。这不是异想天开么?!以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会娶个二十三岁的老姑娘?!” “哈哈哈哈哈……”拍着桌子的哄笑,“别说元烈将军了!给谁都不娶呀!!!老姑娘!!!!” 谈论的两人聒噪而持续地笑着。 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那人莫名其妙地回头,结果看见一个华服的贵族少年公子站在眼前,原本不耐的脸上顿时有些不明所以起来,他犹豫着站了起来,问道:“这位公子这是……” 话未说完,迎面一记重拳打得那人口鼻喷血地直直往后躺了下去。 另外一个人见了,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便颤颤巍巍地高声在楼中呼叫起来:“了不得啦!打人啦!打人啦!” 霍驰冷冷地斜睨那个扯着嗓子乱喊的人,嫌恶地一把揪到了面前,抬脚就朝他心窝的地方,踹了过去。 楼中顿时一片骚动,而再看地上,只见一个满脸是血,一个口吐白沫,均是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那里,竟是齐齐地晕死了过去。 楼中之人不解其中之道,见人不动了,纷纷大声叫起来:“不好!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一传十十传百,声浪一波又一波地在楼中炸开了锅。 翌日清晨的大将军府,霍驰赤膊地跪在院子里,霍匡手执一条蘸了盐水的又粗又长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肩背胸膛之上。 霍驰满头的冷汗,脸色发白,却是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 “我霍匡一世要强,末了,是我自己的儿子不给我做脸!” 一条又一条渗血的鞭痕在麦色的皮肉上铺陈着。 “你大哥十五岁的时候,都上阵杀敌了!”霍匡暴跳如雷地大吼了一句,“你看看你在做什么!恣意生事!恃强凌弱!” 又是夹杂着冷风的一鞭,瞬间卷起了一层细长的皮肉,骇人的鲜肉尽在眼底。 “我养的好儿子!”霍匡气得青筋叠爆,“我养的好儿子啊!” 落雨似的鞭打,霍驰一声不吭地跪着,全身上无完肤。 霍驰一直顶着一身血痕地跪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完全虚脱了的他是被两个小厮抬回去的。 而见到袁婴的时候,是他上好药之后。 “你让六姐姐看看。”袁婴着急地坐在床沿,拧着娥眉问道。 霍驰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袁婴很是忧心地看着他,又气又急地问道:“你……你怎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呀?怎么就把那两个人打成那样了呢?” 说着,她用手微颤地抚上了霍驰的肩膀。 霍驰坐在床上,年少修长却结实的身体忽地就热了起来,那热量从每一条伤口里滋生,然后蔓延至全身,最后一路烧到了他的耳根。 他皱了皱眉,毫无预兆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背对着袁婴拿起了自己的一件外衣要穿上。 “哎哟!”袁婴惊叫了一声,连忙阻止道:“你身上那么重的伤,听话,快别乱动了。” 霍驰像是魔症了似地避开了袁婴的接触,虽然曾经他很喜欢六姐姐摸着他的脑袋,对他笑靥灿然。 霍驰走得很快,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转身,他望着袁婴俏丽的面容,轻声道:“你……别等我大哥了。” 留下面如死灰的袁婴,霍驰在浑身火辣辣的痛感和热感里,咬牙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思绪归位,今日,又是一夜明月在天,又是一楼酒香依依。 霍驰不想在此久留,只是在柜上买了一坛酒,便走了出去。 带酒驾马,霍驰一路跑出了郊外。 果然,在一个亭前,他见到了一个极其高大威武的身影,那是他阔别的大哥。 霍驰勒马停下,捏着酒坛下了马,高声喊道:“大哥!” 不远处的霍骁一贯肃然的面容上,果然生出了一点动容。 霍驰走近,忽然发现,那亭中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只是方才正好被亭前的大哥给挡住了而已。不待他多问,霍骁先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而悦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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