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邵阳微微一愣,便从腰间拿出来,递给了我。 凑近了看,我才发现,这块仅是为了排序的牌子是如此瑰丽,通体都是用鸡血宝石打造的,四周是简约古朴的纹路,一面用小篆镌刻着“壹”,另一面也是相同字体的一排小字“大殷康正十八年”。 它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手里,不比我的手小多少,我掂了掂分量后,笑着对云邵阳说:“皇上真大方,一块牌子都这么大手笔,别说留着当念想了,就是一天三炷香供着都够格了!” 云邵阳看着我的眼睛,随之,也合着我笑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逐渐晚了,清亮的月亮也早早地攀上了云朵。 有十几个内监帮着我们收拾余下的琐碎,有的将器皿用具抬上马车,有的合力在拆解的帐子,我站在月下的清辉里,以现在的我,还帮不上什么忙。 我抬头看了看月亮,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夜里,越发有了冷意。 “你现在要去哪儿啊?”我问还在自己身边的云邵阳。 他很是天真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去乾玥宫。” 我很是诧异地看着他,这小子不是被淘汰了么?怎么能去乾玥宫呢? 他似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微笑道:“本来是不大乐意去的,可我今天来,不但来竞武,也是跟随父亲来看望姑姑的。” “姑姑?”我歪着脑地继续看着他。 他退了几步,半个身子没入了月下的阴影里,犹豫了一会儿,他张口说道: “奉启皇后,她是我姑姑。”
☆、纵马而来 竞武的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颇有些秋日胜春朝的味道,我之所以能了解地这么透彻,是因为现在的我,当然还包括浩浩荡荡的官员,侍从,卫兵。此刻都聚集在皇宫之外的裕丰围场之中。 说起这个围场,不得不追溯到一百多年,当时的明宗酷爱狩猎,希望能不用大肆迁动就可享受蓝天草场的追逐,于是就下令挨着皇城修建了这样的围场,历时十三年,终于营造出堪比真实草原的大型围场,这里平时就放养着无数的野兽,种植着一大片的林木,广阔的面积上仿佛真的坐落了一片森林。 我依然站在爷爷的身边,兴奋地不敢眨眼睛,随行的典御也换了另外的十个人,不过默默地态度还是和昨天的人一样。身后,就是我们的移动工作室——帐子。 因为身在户外,也就没有什么高高低低之分了,我不用抬头就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御座,德宗带着皇后,太子和公主,以及必不可少的柳侍君,十分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风光。沿着皇后底下看去,坐着一个与皇后年纪相仿的男人,他就是皇帝的小舅子,弗王爷—云景重。容睿太子的身边坐着一个玉冠锦衣的少年,他是容睿太子的表哥,云景重的儿子,云邵阳。 我偷偷地捏了把汗,庆幸自己昨天没对他太过分,得罪皇亲国戚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我倒是很敬佩爷爷的能耐,这么个狠角色,都平平淡淡地带过去,没流露出什么异常。 云邵阳侧过视线,看向我这儿,依旧是昨天那个纯净的笑容,像是初春的花朵似的。 我别开了头,事实上,我现在对跟德宗有关系的人都挺反感的,这个云邵阳是皇帝的外甥,我看他在德宗一堆里还是挺如鱼得水的,似乎根本没有人责怪他昨天的失利。 现在是午时三刻,和昨天一样,又该开始进行竞武了。只是今天的场所换到了裕丰围场,考验的,自然就是八名竞者的马术。 凉爽的行风里,八个穿着金丝骑装的少年临风而立,他们之中,最大的只有十六岁,最小的是十四岁。却从千百个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争夺御前竞武最后的资格。 今天的比试,只会留下四个人。又要去掉一半的人。最后的四名,才算真正意义上能够参加御前竞武,在昨天的玉石竞技台上一较高下。 刘裕再一次站住宣布道: “御—马—擒—兽—” 八个少年抱拳应喝:“是——” 接着,他们就牵过身边的马匹,飞身跃了上去。 这些马都是极其普通的,没有xing格,不会胡闹,没有速度,不会摔人。只怕等会见了野兽还是要惊慌失措的。不但不能帮助主人追逐捕获猎物,还是个不小的负担。 马背上的少年们,握着缰绳,一个个似乎都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 “奔——”内监喊道。 “驾——” 八匹马应声跑了出去,咯噔咯噔地跑向了不远处的密林,身后扬起了一阵烟尘,缓慢地在半空里缭绕了一会儿,又落回了地上。 我找到了霍骁的背影,他大概在一个中间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全体看不见了,均跑进了林子里。树林里每隔几百米就有卫兵把守,并且设有蓝色帐子,里面有御医殿的御医,随时为出意外的选手抢救,而爷爷则坐镇原地,有危情难症时才动身前去,身边有马车随时恭候启程,确保最短时间内到达。 “爷爷,如果有两个人同时到达终点,该如何呢?”我挨着爷爷坐着,今天我没有坐在小板凳上,视线清楚了不少。 “便看手里的猎物定夺。”爷爷捋了捋胡须,又捏了捏手里的青玉杯子,杯内的清茶微微晃荡,泛着平滑的光泽。 我点了点头,期盼着霍骁能猎一头大老虎回来! 就在这时,御座上的德宗注视着远方,缓缓开口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一般说这样话的人,都证明他已经老了。我很腹黑地想。 一个头发霜白的大臣,很是圆滑地回应:“老臣以为,这些后生固然可赞,还需多加历练方成气候。” 德宗笑了笑,对着皇后说道:“朕倒以为,这霍爱卿家的小子,倒颇成气候啊。”声音不高不低,却大家都听得到,明显不是只说给皇后听的。” 霍将军不卑不亢地抱拳道:“犬子年幼,一点童子功,献丑罢了。” 皇后用温和的口气道:“霍将军过谦了,本宫的意思倒和皇上相同,这霍家公子气度不凡,表现英武,是个人才。” 霍将军继续保持刚才的态度:“娘娘谬赞了。” 我赞同地看着霍将军,皇上爱夸奖谁那是皇上的意思,起码自己不能得意洋洋地就因此得罪了另外七个小朋友的亲友团。 刚才那个白发大臣又朝爷爷抱了礼,说道:“林总管,昨日也操劳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爷爷很淡然地也回礼道:“此乃老臣分内之职,岂有操劳之说。” 皇后接过话茬,看了云邵阳一眼,说道:“本宫这娘家孩子,昨个儿也蒙林总管诊疗,今日已觉大好,真真有劳。” 爷爷沉稳地回答说:“自是小王爷洪福,底子强厚,无老臣之功。” 皇后掩着嘴角低声笑了笑,目光十分自然地落在了我身上,亮丽的丹凤眼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孩子可就是林总管的孙子了?” “正是老臣的幼孙,自小就在家里,此番也想随老臣一睹竞武盛况。”爷爷说。 “难怪了,生得这般好。”皇后眯起了眼睛,含笑道继续道:“这林家就是出美人的地方,当年林总管的夫人便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后来挑的媳妇又是个江南美人,呵呵。”说着呢,那皇后竟然还朝我招了招手,道:“孩子,过本宫这里,取些水果来吃。” 我看了一眼爷爷,在他点头同意后,有点怯场地走出了位置,慢慢走向了御座的方向。内心是忐忑的,我总算了解自己是多么没见过世面了。 一个宫女扶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了皇后的跟前,我缓缓地跪下了身子,低声道:“娘娘千岁。” 皇后示意边上的宫女将我扶起来,又笑盈盈地看着我,说道:“近看更是了不得了,瞧瞧这眉眼。” 我很是头疼地听着,却又不能像当年一样反唇相讥,或者让霍骁帮我教训。 德宗将身体缓缓移了移,盯着我,开口道:“是林奉御的孩子。” 我知道他在说林子轩,难为他还想得起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人。 皇后突然流露出悲悯的深情,伸手将我拉近了些:“是啊,这么多年,苦了这孩子了。” 我内心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我又不是无亲无故,你这么说,把我爷爷奶奶摆到哪里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发感慨,我顶你个肺。 德宗又问我:“今年可已经祭拜过你父母了?” 我脸上还是恭敬地回答:“祭拜过了。” 我做儿子的不去,难道还指望你这么个大忙人去啊?! 德宗的眼神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拿了自己桌上盘子里的一个苹果,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递向了我,嘴角微微挑起,他道:“别低着头,让朕也瞧瞧你。”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家伙别不是还有恋童癖吧,阿弥陀佛!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还能怎么着不成,最终,我还是很镇定地抬起了头,不过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个苹果,伸出手接了过去。 德宗见我拿了苹果,点点头,口气里的亲切令我很惊讶,他用平稳而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眼神,像极了你爹。好生跟着你爷爷学医。”他停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头,轻柔地说:“去吧。” 我连忙跪了下来,谢恩道:“林佑熙告退。”然后,迅速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爷爷那儿跑过去,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但讨厌这个德宗,还有点怕他,毕竟帝王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总是令人胆寒,更别说我这种菜鸟级的小人物了。 爷爷用手把我拉到了自己身边,又把我按到了椅子上,他没有看我,只是小声地对我说道:“把它吃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举起了苹果,用嘴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液迅速流满了口腔,我现在才嗅到了水果馥郁的清香,刚才太紧张得没有感觉到。 场上的高官要员自然不会把话题和目光停留在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身上太久,不一会儿又开始集体回忆起了德宗的爷爷玄宗驰骋打猎的光辉事迹,再然后又是德宗自己当年大破北蛮的光荣历史,我听着他们一会儿称赞德宗的指挥若定,一会儿歌颂霍将军的智勇过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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