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来打探情报的弟子很快就赶了回来,龙门镇许久未经历战事,原本驻守的弟子不免有些怠惰,南门处的防守比北门更轻许多。楚楼风抿了抿唇,此时秦肆想来也察觉到时机不对,正在赶往龙门镇,如此…… 荒漠上隐隐卷起了风,楚楼风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黄土,又让浩气盟弟子趁着月色前进,风越吹越大,虽说是从身后往前吹的,也将人视野挡去不少。若是站在高处,想必只能瞧见黄沙伴随着风席卷而来,而看不见人吧? 浩气盟的军队赶到龙门镇的时候,比预想快上许多,黄沙不仅阻碍了他们的视野,也让恶人谷的弟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生他们。楚楼风迅速吩咐下弟子从南门进攻,龙门镇传来一阵骚乱,南门才勉强挡住一会。原本分出去在北门的精锐弟子也跟着冲了过去,还有一部分本驻守在龙门客栈的,就顺着西南处搭起了梯子,随着大部队前进着。夜色伴随着黄沙,周围可见度很低,驻守龙门镇的临时指挥明显经验不足,也无法及时判断浩气盟的主要兵力在何处,一时间手忙脚乱。于是,龙门镇还算轻松地被楚楼风拿下。 等浩气盟的弟子在龙门镇安顿了会,秦肆和马嵬的援军才姗姗来迟,按理来说,就算气候再怎么恶劣,虽说马嵬的援军被他拦下不少。但是秦肆在路上也不应该拖延这么久,那想必是发生些特殊情况了。秦肆又让军队停下,目光死死盯着龙门镇,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率领着弟子暂去飞沙关住下,只等下次攻防再取回龙门镇。 也不知哥哥那边局势如何了。 楚楼风望着秦肆逐渐远处的身影,心中松了口气,目光却又往回处看了眼,似乎透过了卷卷黄沙又看见了无量山的景色。不可避免想起下午的心悸,担忧渐渐浮上心头。 无量山,裴台月刚率领着弟子退回霜戈堡,又吩咐弟子退下,目光才投向躺在树上休憩的五毒教弟子,微微蹙眉:“何事如此开心?”景奚这次从树上坐起,半靠着树干,手指轻轻触碰刚召出的蝴蝶翅膀,漫不经心:“只是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扬州想必很有趣吧。”裴台月又是蹙眉:“你去做了什么?”景奚笑了笑,身边的蝴蝶往裴台月身上飞着,颤动着翅膀,一副委屈希望他不要生气的模样,景奚从树上跳下,无辜:“只是让大家知道些真相罢了。”裴台月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负责刺探情报的弟子过来,说着阴楼主突然来到澜沧城的话语。景奚凑过去一些,轻轻:“你看,他又毁了你一次计划。这样你还要护着他?” 长腿老﹑阿ˇ姨﹀证理〻
第32章 “……你与他见面后,总没有什么好事。”裴台月面色着实差了几分,他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对景奚说些什么重话。楚阳秋没有出事,着实也是他意料中的事情,这位浩气指挥出身天杀堂,他与楚阳秋势不两立这么多年,从天杀堂与情报司斗到双双成了指挥,楚阳秋必然有什么底牌在手,这一击若当真得手,楚阳秋也应当不至于轻易死去,不过再给浩气盟添些麻烦罢了。他答应了楚楼风,在此战中掺些水分,却并未答应他保楚阳秋安危。只是如今军报传来,挡刀的人成了杨无音,又让他有些担心。景奚微微笑着,倒是满不在乎,伸手将蝴蝶召了回来,眼角都是凉意:“楚阳秋医术冠绝天下,自然不会让你的小情人出问题,你又何必担心他?” 景奚刻意加重了几个字的读音,让这句话显得讽刺意味更甚,裴台月蹙眉,收了剑,不大想听他再说些什么,便转身往指挥营里去。景奚的话虽说不好听,又多少带了些私人恩怨,却着实是实话。指挥受伤,阵营事务自然也是要偃旗息鼓一阵子。军报里通传,楚楼风奇袭龙门镇,秦肆未曾察觉,龙门镇守卫疏松,竟让浩气盟长驱直入,吃了不小的亏。这一仇,加上金门关一役,自然是要双倍报回的,如今恶人谷中路到底没有那么大的影响,权衡利弊之下,谷内应当也会作出驰援秦肆上路的安排。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的战局便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既然兵力不足,那么不出兵也是不错的安排,与楚阳秋相安无事几个月,也好隔岸观火,瞧瞧秦肆那边的热闹。 裴台月是相信楚楼风的本事的,他自坐上指挥位置来,不仅在谈判桌上为浩气盟争取了莫大的利益,又两度让秦肆吃了败仗。金门关之战,还可以说是谢澜倒戈而致,而借道长安,冒着切断后路的危险,奇袭龙门镇,他则完全相信是楚楼风做出来的打算。至于如何守下秦肆的第一次攻城,他却没个准头。秦肆也是天策府军将,兵书看得透彻,在排兵布阵的本事上,应当也是楚楼风略逊一筹。他在恶人谷,虽上次书信说帮不到什么,却总也还是有些事,可以做来延缓些秦肆的行动。这段时间下来,秦肆在谷中的名声也是岌岌可危,这样的大好机会在此,相较乘胜追击楚阳秋方攻下的沧澜城,裴台月此时更需要在意的,便是如何借此拿下总指挥的位置。 曾经,无论是秦肆还是景奚,都问过裴台月对楚楼风的态度。彼时裴台月沉默良久,终于是摇了摇头。现在,也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秦肆问:“你难道是真的爱他?”景奚说:“他都这样对你了。”裴台月总是听个一半,余下的一半,便随着楚楼风一点点走远消散了。他也不愿多想,做不出什么改变。杨无音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后,裴台月才渐渐走出一些。事实上,裴台月并不在乎他的真实身份,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霁华楼主,还是后来的绝音姑娘,或是与他相处了一段日子的杨无音。这段时日来,裴台月通过战报,或从他人口中,也频频能听到他为楚阳秋受伤的消息,虽说面上不显,但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但也如景奚所说,楚阳秋师承“活人不医”裴元,如今的江湖上,还能报得出名头的平辈里,楚阳秋除却指挥的身份外,在医术上的造诣也可谓是登峰造极。暗桩是他当时仍在情报司时便埋伏在浩气盟中的,两人也算有些交情,他使毒的本事,裴台月也清楚几分,若是由楚阳秋亲自看管,则解杨无音的毒不成问题。恶人谷中路既然不打算出兵,浩气盟攻下澜沧城后也能得到些喘息的时间,楚阳秋也知晓上路的情况,此刻应当也准备着随时驰援楚楼风,兵力则自然不会再分散开,不会起在中路再下一城的打算。裴台月粗略估算了下,若没有意外,不出一周,杨无音便应当能完全恢复元气。 那动手的亲卫,也是楚阳秋亲自带了七八年的浩气盟医官,在盟内地位倒也是举足轻重,众人几近都要以为是楚阳秋亲传的弟子,自然也恭维奉承着。此次出战,既然恶人谷早做了打算,也应当是他传的消息了。许是知道楚阳秋已经查到自己头上,此次范围又太小,消息传出,则必然暴露。他竟不打算再瞒,铤而走险,意欲刺杀指挥。若没有成功,也不过一死;若是成功了,则是意外之喜,大功一件。 只是杨无音适时而又不适时地出现了。 楚阳秋进入临时关押这位医官的房内时,夜已经深了。有楚阳秋看护,杨无音的伤暂时也无须担心。治疗暂时告一段落,他便过来看这位老朋友。夜里,屋内没有点灯,楚阳秋行至房内时,那人正是将困未困的时候,听见门被打开的声响,才勉强睁眼看了看。“你来了。”他也只是笑,眯着眼看一步步走近的楚阳秋。后者在他面前蹲下,楚阳秋伸手,手指用力捏住这人的下颌,那双施针的手,竟然力气也大得惊人。医官想往后退,却抵着墙,再无可退之路。楚阳秋极熟悉哪里能让人更疼——他正欲痛呼出声,楚阳秋却将一团布料塞入他口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医官颤抖着看去,楚阳秋低着头打量着他,未束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缓缓垂下,有些落在他的肩头,有些则落在他手背上。鬓发也垂落,随着楚阳秋的动作,在半空轻轻晃荡着,片刻后便停滞了,遮住他神情,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医官忽然便想起,他与楚阳秋在天杀堂论及在医典的日子,谈到刑讯时,楚阳秋笑笑,只言片语便也带过了,南屏山内的灯光映在他眼中,闪烁跳跃着,温暖而安全。而在沧澜城,一切从简,屋内没有烛火,凉风甚至顺着窗棂倒灌入房间内,这位楚指挥在他面前,眼睛如墨般深沉,月光似乎都无法在他眼中留下一点点痕迹,他突然便觉得遍体生寒。 无边的恐惧,从足底一点点攥住了他的心脏。 杨无音再转醒时,楚阳秋正伏在他床边。他试着轻轻起身,伤口处麻木中透着些疼痛,却比方受伤时要好上许多。楚阳秋的呼吸很浅,此时在他床边,许是忙碌了许久,实在支撑不住,又怕杨无音夜里出什么问题,才无奈选择这里睡下。他闭着眼睛,衣服都有些凌乱——楚阳秋抱着受伤的杨无音进房后,便一直忙着施针熬药。除却去了一趟关押叛徒的房间,也不曾休息。叶澜辞恐楚阳秋太过操劳,体内的蛊毒再发作,到时候一个救醒了,又将另一个搭进去,也无奈在一旁打些副手,将自己准备许久的药剂先让他喝了,压下毒性。楚阳秋在喝药这事上倒是很配合,只是药剂下喉,便又专注去为杨无音医治,叶澜辞劝了两句,见他执意如此,知道也拗不过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劝了。 这样睡着也不是办法。杨无音想了片刻,察觉自己还是没力气下床,稍微大些的动作都有撕裂伤口的风险,为了不再让楚阳秋担心,还是敲了敲窗,示意叶澜辞进来。在叶澜辞的帮助下,杨无音倒是成功将楚阳秋搬到了自己的身边。床不算大,躺两个成年男子,挤一挤却也没有多大问题。楚阳秋一贯睡得浅,此刻兴许是知道周围安全,昨日又太过受累,却仅是微微蹙眉,不曾转醒。杨无音便将自己的被子分他一半,重新躺下,睁着眼睛瞧他。 龙门镇形式却比这里严峻不少。楚楼风站在城楼,不远处便是恶人谷的军队,秦肆领兵在阵前,此时应当是瞧着军报。他虽知恶人谷兵力没有那么快赶来,却也不敢松懈。恶人谷未能成功赶至龙门镇,第一件事便是截断了浩气盟的消息情报线,秦肆率兵围城。楚楼风不知道其他两线如今情况,自然也不知援兵何时而至,也不敢轻举妄动。浩气盟与恶人谷驻扎的队伍相距不远,两位指挥相望着,几乎都能看情彼此的表情,却无一人率先动手,龙门镇的情势便诡异地成了两军对峙。 如今,倒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了。楚楼风浅浅苦笑一下,飞沙关的援兵自然不够他秦肆攻城……可若中路的援兵比浩气先上一步,那便再难以转圜了。 楚楼风思绪尚未完全转回,秦肆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波攻城,比楚楼风想象得快上不少。秦肆此人,凡过处无不如大军压阵,他若要打车轮战,便绝不会给人喘息的时间。楚楼风也肃容,与谢澜说了什么,谢澜便转达下去。浩气盟几处卫兵极快传递着消息,军队随时待命,只等待着秦肆下一步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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