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眸子冷了一冷,随在身边的少年已迎了上去。 捷如游龙,杀气毕露,如一颗飞逝的流星截住了攻击,惊险万状的周旋。玉逸恩正待上前助阵,却被一名突然现身的青年拦住,明成似认得对方,捺住了插手的意图。 龙吟般剑响过后,人影猝分,鲜血从半空洒落,碧草上登时腥气扑鼻。 暗袭的中年男子踉跄跪地,胸腹之间血流如注,眼见是不能活了。 少年脸色煞白,肩颈上可怖的剑伤同样怵目惊心,掠阵的青年飞蹿过去,扶住了少年运指连点,迅速止住了血,熟练的上药裹伤。 玉逸恩在一旁观察,心底骇异万分,此人随机而动,必定从头至尾伏在左近,自己却蒙然未觉,幸亏是友非敌,不然……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满 “银粟叔叔。”少年嘴角渗血,硬撑着才没昏过去。 “干得漂亮。”男子低声道。“不曾被诱敌之术分心,出剑也很利落,只是太过行险,避过锋头改为缠斗更好。”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之重。 一只修长的手拭去无边冷汗,疼痛忽然变得遥远。 “剑法是谁教的。”少年昏迷过去,宁思玄眉尖一蹙。 “瑞叶。”银粟开始替同伴哀悼,“其实藏锋学得不错。” “他用不着学这么狠的。”宁思玄淡道:“复仇而已,又不须以刺杀为生,拼法过于博命,很容易八面竖敌。” “是。” 玉逸恩笑颜安抚惊魂甫定的二嫂,留意这厢的情景,暗里悚然。 猝变忽生镇定如斯,身边又防卫重重无隙可乘,不说少年,那一名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青年更摸不清深浅。形迹如迷潜身随护,袖手观战不离左右,事毕点评切中利害,一场夺命袭杀仿佛成了淬练艺业的试手,竟有这样深蕴的潜藏。 明成指令下属收拾完来敌,恰好听见兄长极低的自语。 “四哥说什么?” “我是说……”玉逸恩以目光示意:“他很厉害。” 明成笑起来。“那是当然,所以我提醒你别误惹。”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玉逸恩望着他心不在焉。 兄长脸色遽变,明成还来不及询问,迅如急雨的蹄声从陌上传至。未几,一骑白马自柳荫深处穿出,马上的男子风尘仆仆,依然掩不住昂藏英姿,入眼众人,三分疲态立时转成了欣悦,纵身下马。 “三哥。”明成惊喜万分。“这么快,大哥不是传书尚要十余日才能到?” 兄长归来,玉逸恩面上微笑,心底却禁不住惶惑,仿佛被一只巨手攥紧,竟有些透不过气。 俊颜一笑,如朗日华光夺人神魄:“泠音事了,我先行回来,比大哥走得稍早几日。” 快了十余天,哪是稍早几日的事,只怕一路上快马加鞭才是。 “三哥惦记着家里呢。”玉逸恩淡笑调侃,掌心无由的扣紧。“估摸是回来见宁郎君不在才赶过来的。” 玉净尘笑而不语的默认,行过去对几位女眷点头示意,一一招呼过,又瞧向魂牵梦萦的人。 玉白的素颜透出醉人的神彩,黑眸犹如晨星闪亮,无言的欢喜盈动,渐渐漾起了笑。不等他站起便一把拥住,不想放手,分离数月,浓烈的思念几乎让人没顶。 “我回来了。”低低的,他在耳边道。 宁思玄咬住唇,轻悄的,应了一声。 水声淙淙,波光明灭,玉净尘享受的浸在浴池中。连绵数月的征伐终于过去,长途跋涉的疲累泛上来,被温水一激几欲睡去。 朦胧中有人行过来,纤美的俏影端着托盘,轻轻放在池畔。青丝低挽,窄袖轻罗,仿佛夏日迎风而绽的初荷。 对望片刻,玉净尘轻笑一声,拉近他吻了许久,直到气息不稳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又蹭了下红润嘴唇,勉强按捺住荡漾的心神,端起托盘上的药盏一饮而尽。 “你……回来比我预想的快。”宁思玄在池畔替他按着肩,脸色微红,没去看水下不着寸缕的健躯。 “因为你想我了。”玉净尘仰首望着他,眉梢眼角尽是爱意谑笑。“我怎么忍心让你受相思之苦。” “我哪有。”他正待否认,皓腕一紧,人已被拖进了池中,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乍然一惊浑身透湿,他微生恼意,却被他挑起秀颔深深吻住,神智渐渐虚无,久别重逢,年轻的身体渴望纠缠,爱欲如烈火燎原。 他粗喘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退开,还不行,才刚喝了药,至少要等一刻…… “思玄。”他开始后悔不该把他拉下水,浸湿的衣料紧贴,熨烫着每一寸肌肤。 “嗯。” 觉察到他的身体变化,他也脸红了,黑发贴在颈侧,低垂的长睫轻颤,让人亟想侵占。 “这是你第一次说想我,我很高兴。” 他不习惯这样亲昵的表白,窘迫的撇开眼。“我可没说。” 玉净尘只是笑,他的爱人是多么害羞的人,怎可能直吐心臆,那一页飞鸿万里的四字短笺已道明了婉转低回的相思。 陌上花开。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说不尽的缠绵融在其中,柔情的恋栈盈动心扉,让他一眼看透,恨不能自南海插翅而归。 一别数月,两地牵悬。若不是南海蛮荒湿热多瘴厉之气,他又体弱不堪远行,岂会将人独留家中,爱怜的看着,他问起离别期间的种种。 “这次去的久,你一人在家可好?” “很好,娘和大嫂都很照顾。” “可有什么烦心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眸里似嗔似怨:“你不是全让袁盈琼花她们代决了,等闲事哪入得了我的耳朵。” 玉净尘并不否认。“你不喜欢?” “倒也不是。”久被拥着,他索性将头倚在肩上。“真要我去应付未必耐得了烦,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用。” “我可不希望你把心思耗在家常琐事上。” “那用在哪?”他不以为意的白了一眼。 “用在我身上。”他狡黠的一笑,不安份起来。“最好能缠着我不放,时时都离不了。” “你……”话音柔媚得听不下去,他费力的咬住。 “别这样。”以吻撬开白齿,玉净尘含糊不清的诱哄。“我想听你的声音。”说话间已扯开了衣裳,顺着腿间摸上去。 “刚回来就……嗯……”轻喘的呢喃入骨。 “我很想你。”喑哑的低语燃着迫不及待的火焰。“你很快会知道我有多想。” 明成好奇的凑到玉生烟房中,翻看三哥带回来的南海奇珍,玉逸恩被一道拖过来,默默的听两人对答,少有的沉寂。 可珍物的样子着实过于怪异,连心绪极差的人也忍不住仔细打量,最后一役玉逸恩虽有参与,但主要在侧翼攻袭,并未进泠音主殿,见此物尚是头一次。 一方玉匣中以银线扣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长如六角的星形,星缘生出无数凌乱的墨线盘绕一团,触手柔软,通体漆黑又间杂着点点金光,散发奇异的香气,闻之胸臆一清。 “这就是泠音派秘不示人的……” “罗海株。”玉净尘接下小弟的话,顺手拿过玉匣。 “三哥来了,宁郎君呢?不是说今天日要再次诊脉。”明成探头张望。 “他还在休息,下午过来。” “还在睡?”明成瞟了眼天色小声嘀咕。“这个时候也该……” 玉生烟好笑的提点,拍了下五弟的后脑。“忘了三哥昨天才回来?” 玉逸恩扯了扯唇角,半笑不笑。“想是三哥让人累坏了。” 漫不在意的任兄弟调侃,玉净尘微笑着拈起罗海株细细端详。 两年筹划,数月亲伐,玉家倾力而出,借玉逸恩在泉州经营之利,终于夺来了这一外界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珍物。据说长于海崖秘不见光处,吸海潮湿气数百年而长成的奇葩,泠音派视同拱壁,奉为镇派之宝。 明成偏头瞧了半晌。“这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令武林中人内力大增凭添一甲子功力的宝贝?”实在看不出来。 “那是骗人的。”玉净尘指尖轻摩,淡道。“其实它的功效是续断经脉补气凝神,去寒毒更有奇效。” “只这样?”明成略为失望。“泠音派何必看这么紧,害我们折了那么多人。” “忘了说,还有一层作用。”玉净尘忍笑。“之所以能去寒毒,正是因它长于寒湿之地,其性极烈,泠音派的上层均是些老头子,十分爱重这一点。” “哪一点?”明成不解其意,等了半天玉净尘笑而不答,玉生烟低头佯作翻书,只有看向神情古怪的玉逸恩。 半晌,对方嘴一歪,好心的给了答案。“壮阳。” “啊?”愕了半天,明成涨红了脸,“那……能给宁郎君用么。” 玉生烟咳了咳,“用在小宁身上自然不同,他百脉俱衰,寒毒未尽,用此正好对症,调理得当至少可多延十五年。” “才十五年。”耗费偌大的精力仅只如此,明成不由遗憾。 “别说十五年,就算延一年半载我也会去夺。”玉净尘平静的合上玉匣。“至少有这时间我可以再去找其他灵药。” 当初离郡王府以罗海株收拢泠音,此消息被宁御仁探的,碍于琼州与西京相距万里,泠音又有离郡王府作为靠山,劳师袭远困难极大,埋线布局又非朝夕之功,便借婚嫁之机商定玉家主攻,睿王府暗助重帛金资,才有了这一场横跨中原的征伐。 玉逸恩沉默良久,忽然直询。 “三哥这么重视,到底是为他出身睿王府,还是……” 玉净尘稍稍一怔。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忆起多年前的邂逅,重重叠叠的回忆浮上心头,漾起轻浅的笑。“他不姓宁,我也不姓玉。” 那时,真没想到能有今天的日子…… 厉锋的……四尊使。 在西域是弹指杀伐喋血万里,三哥皆在翼下听凭驱策,明成的敬畏戒惧原出自于此,这样的人…… “四弟。” 玉逸恩蓦然回神,玉净尘轻笑举杯,“此番多亏了你,否则南闽情势曲折民风粗悍,真不知从何下手。” “三哥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爽朗一笑,玉逸恩满饮而尽,随手倒了一杯遥祝长兄。“大哥最是辛苦,难得有机会兄弟团聚,必得多喝几杯。” 玉承庭返家最迟,犹带风尘之色,面上却是轻松愉悦。 “此番不仅彻底铲除了离郡王府的余孽,也总算是完成老三一桩心事,不然他天天悬念我看着都烦,正好泠音派在姑苏自曝形踪,也算全面了结。” “让大哥费力了。”玉净尘敬了一杯,亲厚之情流露无遗。“也谢谢二哥在家中照拂,不然他的病我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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