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盛情。” 宁御仁莞尔一笑,转身而去。 姜静娴失神的落泪,被兄长无言的带了出去。 远处的琼花凝雨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银粟瑞叶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殿下?”瑞叶皮笑肉不笑。 艾尔肯仿佛有些怅然。“果然是他。” “听说殿下行将回国,居然不忘送来贺仪,实在难得。”银粟抱臂调侃。 艾尔肯自是明白其间的提防试探,笑了一下,叹口气。“我只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胜过他,令玉公子改弦更张,原来还是旧人。” “未想区区小事竟让殿下如此关切。”瑞叶挖苦。 “不是已经有香雪?”银粟打量对方的神情,瞧出几分失落。“老大问过了香雪,答应让他随你回于阗。” 据说一次街头偶遇,艾尔肯邂逅了香雪,一番苦追终于打动佳人,恰好于阗王谴使携重礼上下打点凿通了关节,朝廷许可艾尔肯启程归国,不日将离中原。 “我以为……”艾尔肯没说下去。 银粟心照不宣的笑笑,已是了然洞悉。 香雪的相貌或许曾有三分相似,此刻却如云泥之别,不见还好,一见必定是惆怅万分。 “殿下还是及早回于阗安定大局。”到底同为厉锋所出,也希望那般温柔的女子有个好归宿,银粟难得的劝:“请殿下善待香雪,亏差了主上可会不高兴。” 艾尔肯点了点头,不曾再说一句。 握起的掌心内,一粒浑圆的明珠悄悄泛着微光。 云沐坐在喜床上等了又等险些睡去,终于等到了笑闹的杂声,醉醺醺的人被几个兄弟扶进来放在了床上。 等人都散去,他倒了一杯茶,刚走近手腕被人一带,整个扑上了强健的胸膛,茶杯跌落红毯,俊颜笑吟吟的望着他,明亮的眼睛一无醉色。 “你没醉?”身上明明有浓重的酒气。 “不过是装装样子,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舍得醉。”拥着爱人翻了个身,一时看得痴了。 华宴仍在继续,乐声不断哗笑喧然,红烛高烧丝幔低垂,盛装浅笑的爱人在怀,竟像是梦中的场景,多年追逐一朝得至,竟忘了言语。 修长的手捧着脸,笑容越来越盛。他愣愣的望着亮如星辰的眼眸,渐渐红了眼眶,抬手解开束冠,漆黑的长发相混,缠绵纠结难分,纤指挑出一缕打了个结,温柔羞涩的一笑。 龙凤花烛静静燃烧,映照着案上一对空空的酒杯。 夜色深浓,春意盎然,鸳鸯帐内自有情致无边。 ◇ 第一百一十章 传闻 “你是……明成?”打量了半晌才敢确定,眼前眉目清朗的人确是当年淘气爱闹的小小顽童。 “四哥连我都不认得了?”明成扭了扭,摆开在头上乱揉的手。“也难怪,自你上次回来近十年了,娘时常惦着呢。” 玉逸恩笑起来。“泉州事忙无暇顾及,听说上次捎来的乌龙和茶饼得娘喜欢,此行我又带了些。” “什么也比不上你亲身回来的好。”明成围着兄长转了一圈,瞅着唉声叹气,“就说泉州靠海,吹得四哥黑了不少,人也瘦,娘一定心疼得紧,非让你好生大补一场不可。” 听得玉逸恩嘴角抽了抽,直想伸手去凿一凿这只皮猴。一别十年身量抽长,自然不会再同少年时期的模样,明明结实了许多,偏偏母亲慈意难违,只怕又要硬着头皮灌一肚子补汤,想来就发怵。 “这次爹特令我回来,到底什么事?”迫得他扔下了犹在琼州处理余事的大哥三哥先行赶回。 明成鬼头鬼脑的看了一圈四周,压低了声音。 “四哥不是没订亲?爹有意替你牵一牵红线。” 意料之中,长年忙于海事无暇于此,他并不挂心,长辈们倒是屡屡提及颇为悬念。 “哪家的小姐?”随口而问却不甚在意,反正父母作主,娶谁均差不多。 “是姜家的二小姐。”明成支晤了一下:“爹的意思还是随你,正巧二嫂请至家里作客,最好四哥自己合意。” 玉逸恩微一思忖。“漂亮么?” 明成点头。“那是当然,可算江南闺秀中最俏丽的。” “那就行了,跟爹说我没异议。”玉逸恩随意而许,毫无谈论终身大事的自觉。 “四哥。”明成反而急了,道出了一早守在这里的真意。“你可不能答应,你不知道静娴姐喜欢的是……” “三哥的男妻?”男子一扬眉梢,不意外的看弟弟呆掉的脸。“我当然清楚。”颇有兄长式的得意。“别以为我在泉州就一无所知,回来时三哥就提醒过爹可能有这层安排。” “那你还……”明成张口结舌。 说起来一切确实起自三哥,当年以极快的速度迎娶睿王府的小王爷,跌破所有人的下巴,连带着闺中痴心守望的姜二小姐黯然神伤憔悴经年,家人噤口不敢提婚嫁之谈,芳华蹉跎至今。 姜老爷子为女儿心事成愁,玉振义也有歉意,想着四子留于泉州尚未成亲,便召回来试探一二。 “哎呀,有什么关系。”玉逸恩搓了搓脸,几分惫懒的无赖。“反正是个女人,娶就娶呗,也算替三哥解一桩麻烦,将来还可以纳妾,多挑几个喜欢的就是了,又没什么妨碍,她应该不像二嫂那样凶悍吧。” 无视明成傻样,玉逸恩戏言调侃。“三哥的爱人真有传闻中那么绝世无双?这么多年尚勾得人念念不忘。” 四哥还是老样子。 明成无力的垮下嘴角,玩世不恭的四哥怎么可能为女人郁结,至始至终替他犯愁的自己好像……大傻瓜。 说归说,四哥是否心无芥蒂明成实在摸不透,见兄长在桌前独立,背影寂落失魂,忍不住探问。 “四哥?” 玉逸恩回过头,浓眉深蹙困顿而抑郁,令明成迅速紧张起来,果真不像表面上那样洒脱,毕竟是终身大事。 “到底怎么了,后悔还来得及,不能让爹勉强你……” “明成。”玉逸恩叹了一口气,不羁的气质化成了无奈。“想想确实有点……” “呃?” “我舍身帮了三哥又解决爹的心事,让玉家与姜家成为姻亲,就算他长得漂亮,到底也是牺牲……” “所以?”明成瞧着四哥前所未有的困扰,脑子一热。“是不是四哥怕爹面前不好拒绝,那我去说。” “那倒不用。”玉逸恩透出诚挚的恳切。“明成,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四哥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刀山火海也愿意。” 俊脸突然明朗起来,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 “好兄弟,帮我把汤喝了。” 呃? 明成呆呆的目视兄长挪开后,桌面现出的硕大汤碗,良久才眨了眨眼。 “你是说……” “娘送来的鸡汤,我委实消受不了,倒了又有违心意,就拜托你了。”玉逸恩一派轻松的说明,带着解脱后的欣悦。 “为什么有三碗。”明成的脸开始发白,不自觉的皱成了包子。 “一天三次嘛,都在这了,不用赴汤蹈火,帮我喝了就成。”言毕潇洒的一挥袖子,愉快无比的出房,忽然被人揪住。 “对了四哥,你是不是又准备去勾引哪个丫环。”暂时把目光从鸡汤上拉开,明成终于想起了此来的目的,这个四哥一切都好,唯独浪荡风月,加上暂归爹娘不便管束过严,行止约束较其他兄弟少得多,更是肆无忌惮。 “别说这么难听,我不过是和他们说说话解个闷。”玉逸恩不以为意的摸了摸弟弟的头。“小孩子家不懂的。” “我!” 忍下一口气,明成正色相告。“四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多年未归不太明白情况,哪房都好,千万别惹了三哥院里的,不然——” “不然怎样?”他自诩风流,与女子交往皆为两情相悦,出手大方,自问无甚供人垢病之处。 “反正玉家最不能惹的就是三哥的爱人,你自己小心点。” 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玉逸恩好奇的探问。 “这么说三哥的爱人是个窝里横?又不是正经世子,何至于。”在泉州日日见玉净尘传书回家,想来均是给娇妻的。 “他是宁御仁的亲子,名份上没公开而已。”明成翻了个白眼。“劝你是因为三哥护得紧,娘也多有疼爱,惹了他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般小心,无非是看重宁御仁地位之尊,玉逸恩无声的腹诽了一句。 “我给你说一件事。”明成睨了一眼兄长,道出玉家年前的八卦。 约摸半年前,两人出现了第一次争吵,原因不明,但宁思玄的恙怒无庸置疑,下人从未见他如此气恼,被频频响起的碎裂声吓住,火速通报了玉振义夫妇,连带各苑都被惊动,派出贴身婢仆替主人一探究竟,明成自然也禁不住好奇。 玉净尘起居的卧房内一地碎瓷破玉,甚至掷出了廊外,二人日常所用的俱是珍品,拿来泄愤的也不例外。九龙墨玉灯、犀角玛瑙杯、羊脂白玉壶、冰纹水晶盘……一件件砸了个粉碎,见者皆心疼不已,但入眼房中双颊绯红嗔怒难休的丽人,又觉得不值一提了。 被发作的对象笑吟吟的全无阻止之意,也不让旁人拦,一味轻声细语的劝。 小心脚下,提防伤着自己。 别扔太远,耗力气。 喝点水再接着摔,生气容易口干。 听得人直欲捶胸顿足,这哪里像英名远扬的玉家少主,在家中竟是一副畏妻如虎的模样。 独角戏唱得未免无趣,连摔得人都累了,堪堪举起了一件越窑青瓷缠枝刻花罐,忽的人影一闪,久未动静的男子一把夺了过去,围观的丫环婆姨皆在暗暗叫好,心道总算是看不下去了,盼着少主能一展威风。 却见玉净尘劈手夺过瓷罐,塞去一只夜光盏,同时软言诱哄。 那个太重,这个轻些,摔起来声音也好听。 玉逸恩瞠然半晌,不置信的咳了咳:“你说的真是三哥?” “绝不会错。”明成赌咒发誓:“我亲眼所见。” “爹娘……没管?” “爹当不知道,娘说三嫂多病难免烦燥,气过了就好。” “……好吧……”玉逸恩讷然无语,良久又道。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离那边远点。”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鸿 姑苏风和日暖,女儿家娇丽动人,温存多情,实在是个好地方。 玉逸恩再次慨叹了一把,若非三叔的独子早夭,必然生小在这人间天堂万分快活,只是美人哪里都有,在泉州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滋味别又不同。 懒懒的伸了下腰,估算着两位兄长何时回返,一半心神还在回味昨夜的软玉温香,走着走着竟然迷失了方位。在自家院落里迷路,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大牙,他自嘲的耸耸肩,尝试着从迷阵中转出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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