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他的名字。 从季恪大坏蛋到季恪,他自觉已是很大的进步,似乎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小山儿继续自自然然地说:“爹爹说如果父亲是皇帝,就要叫父皇。” “你爹爹让你认我做父皇?” 小山儿摇摇头:“爹爹没让,爹爹说认不认不在于他,只在于我,只要我自己觉得你可以当父亲就可以认,在这件事上我和他不相干,他不会因为要给我一个父亲就同你和好,我也不用因为他不同你和好就不认父亲。” 季恪亦先是意外震惊,然后恍然大悟。 虽然、虽然…… 但是…… 他的喉头吞咽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自己愿意我做你父亲?” “现在愿意,以后看情况吧,如果你以后又变大坏蛋了,那我还是可以不认你!” “好、好……好!” 季恪喜从天降,大喜过望,欣喜若狂,整整一夜,望着怀中甜睡的小山儿,想着远方牵挂的人,幸福得完全没合眼。 道阻且长,然而只要努力前进,路途便在缩短,终点亦或会不期而至,令你又惊又喜,甚至癫狂。
第75章 姜宣此次义诊乃是朝廷政令, 提前定好了路线与停留的站点,从京城出发,先北上, 再向西, 再向南,最后往东,形成一个圈。 沿途衣食住行由当地官府安排, 所需药材也有有司衙门供应,姜宣只需操心医官调度,并将各地义诊的情况与后续的整治建议撰写成文回奏。 为了方便行事, 他刻意隐瞒了曾是君后的事实, 义诊队伍里的医官皆是新征召而来, 只以为他是宫中太医院的翘楚,再看他年纪轻轻,一时更是尊敬而不敢妄加揣测。 朝廷首次试行此事,许多方面都是且做且看,这一轮义诊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但对于姜宣和小山儿来说,分开整整一年绝非小事,因此公务之外, 姜宣抽空便给小山儿写信, 关怀他的日常生活, 讲述自己行走各地的见闻, 诉说思念,期盼早日重逢。 他也常常收到小山儿的回信—— “男山儿拜上: 爹爹安好。 此信乃我和父皇一起所写, 父皇握着我的手,故字体和我平日字体约略不同, 爹爹明鉴! 我生活都好,一日三餐两点,特别好吃!卯时起床,亥时入睡,上午读书,下午习武,皆是一个半时辰,晚上做功课一个时辰,其余时候休息玩耍。 父皇经常陪我玩,小荷姐姐和其他人也陪我玩,玩的和师门里不一样,都有意思!我有时也去阿宁伯伯家,弟弟妹妹有时也入宫! 教我读书的老师乃翰林院大学士,很是严格,但讲道理。习武老师乃王至叔叔,父皇也亲自教,并监督我的读书功课!我现在会背更多书了,也会打好几套拳,射箭也比从前远!我还长高了!爹爹见到一定大吃一惊! 我也好想爹爹呀。 父皇也想爹爹,父皇最近经常画爹爹,还画我,原来父皇画画特别好看!我便跟父皇学,等学有所成了就寄给爹爹! 爹爹要照顾好自己哦,要健健康康! 言不尽意,至嘱至嘱。 山儿顿首。” 收到信的时候,姜宣正好忙完,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衬着窗外村子里的远山近树,一片朦胧,倍感温馨。 果不其然,原本青涩的笔体隐隐透出几分老练,用词是读书还不太久,努力学着文雅,实在不会文雅便宛如日常对话一般的杂糅和可爱。 他仔细读来,仿佛听到了小山儿用稚嫩清脆的语调嗓音认认真真地念,仿佛看到了小山儿伏在案前攥着小拳头握笔随想随写的画面,姿态神情无不清晰灵动。 唯有想象中坐在旁边的季恪有点碍眼。 但也只好算了,毕竟小山儿自己都认了父皇。 他把所有来信都收在一起,想念了便拿出来读一读,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虽然想念,但程度却远不及预想—— 并非他不够爱孩子,而是先前过分高估了对相聚的执着。他亦期盼重逢,却不代表无法平静且积极地接受当下,他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可以同时让两者存在。 小山儿也可以。 原来很多事情真地只有跨出那一步,才能发现它其实根本不难。 不久之后,当他已在下一个义诊站点,果然收到了小山儿寄来的画,一张是自己和季恪习武的场面,一张画的是他正在义诊,画面简单,笔触生硬,但基本技法已经习得,只需慢慢持续地修炼。 日久天长,青涩必将变为成熟,生硬必将变为柔软。 一年后,首轮义诊圆满结束,地方百姓皆赞天子圣德,姜宣在京城谢宁府中暂住,自然要接小山儿出来,自然也要承受季恪肆无忌惮的追求。 这样过了三个月,第二轮义诊开始。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轮义诊修正了许多不足,规模更大,路线更长,预计耗时一年半。 季恪拼命压制私心,与小山儿一起送姜宣出发,小山儿此时将将七岁,已褪去了幼童的模样,不仅长高了许多,腮边的软肉也少了点,坚持习武更令他有了腰,穿着皇子常服,活脱脱一个贵气小少年! 而且还学会了许多规矩端正的礼仪,好像跟季恪在一起呆得久了,就有点变得像季恪,从前明明只像自己的! 姜宣坐在离开的马车中,从车窗探头挥手,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孩子渐渐长大,有所成长,他总归还是高兴更多。 他自己也添了年岁,如今已二十有六,地地道道的青年。季恪则已过而立,先前瞧着是成熟,眼下瞧着甚至可称老练,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十分游刃有余。 前路漫漫,他们三人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 这一日京城飘雪,季恪在暖热的御书房批折子累了,走到门外,深深地吸了口清寒湿润的空气,浑身无比松快。 此时王至进了院门,快步上前单膝一跪:“参见陛下。” “免礼,山儿此刻在做什么?” “殿下正在昭阳殿外和小荷等宫人堆雪人打雪仗。” 季恪想着那幅画面,笑了起来:“难得下雪,让他多玩一会儿,你晚些时候再去教授武艺吧。” 王至躬身:“陛下圣明慈爱。” 季恪脸上的笑容放大:“君后到蜀州了?” “是,今日奏报刚到,正要呈给陛下。”王至从怀中取出奏报,恭敬地双手举高。 此奏报乃是季恪命大内侍卫另行出发,一路暗中观察所写,并非为观察姜宣,也并非仅为观察义诊相关人事,而是观察沿途地方官员处理公务与百姓生活之实情。 顺带着报一报姜宣过得好不好、水土适不适应,需不需要给予其他关怀。 故而是挺机密的奏报,季恪御览之前,王至不能拆看,如此亦有利有弊,譬如倘若王至能够提前拆看,那么这份奏报他一定不会毫无预警地就交给季恪。 季恪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比自然地拆开奏报,无比自然地低头,入眼是亲信侍卫无比熟悉的字体,他想象着姜宣可爱的模样,然后…… 笑脸陡然一僵。 “有人明确对姜宣表示了好感,如此狂妄之人还不止一个,姜宣的态度也很友善。” 底下人在这等事上的措辞一向克制,能这样说,就代表实际情况一定已经非常严重! 强烈的危机感当头罩下。 季恪定平面色,深邃的双眼微眯,奏报被宽大的手掌攥成一团。 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王至一愣,武人的本能令他敏锐地发觉了前方气场的变化。 此时此刻,季恪整个人比这场雪还要冰冷百倍。 三日后。 大宁天子安排好了政务,带着懵懵懂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出门,只知道这趟出门极其极其重要的小皇子离开皇宫,轻骑简装,快马加鞭,直奔蜀州而去。 远方,正在义诊的姜宣鼻子痒痒,忍不住别开头,打了个很大很大的喷嚏。
第76章 飞驰的马车上, 季恪心乱如麻,抽丝梳理毫无结果,只希望车速能再快一点儿。 按理说骑马最快, 可他带着小山儿一起, 小家伙只能坐马车。 先前也犹豫过要不要带小山儿,思来想去,一则考虑到孩子与姜宣许久未见, 理应带去一解父子俩的思念之情,再则他有点信心不足,生怕独自前往, 无法令姜宣改变, 有小山儿在, 多少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这一两年相处下来,一声声又尊敬又依赖的“父皇”真心真意,作不得假。 掀开车帘,青山绿水不断后退,季恪的拳头缓缓攥紧, 片刻后松了车帘,来到小案几后坐。 提笔蘸墨并非处理公务,而是给姜宣写信, 他实在等不了了。 手下侍卫写奏报到他看到奏报, 再到他启程、抵达, 满打满算需近十日; 而手下侍卫在奏报中那样写, 就说明那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到了不报不行的地步。 如此说来, 任何一个瞬间姜宣那边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又急又惶恐, 只能先写信,让最快的信鹰送去,以期尽力阻一阻。 哎,曾经姜宣就说过要多认识些人、多谈谈请,后来被事情打断,他还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没想到姜宣居然还记得,居然还来真的。 季恪皱着眉头,指尖用力笔走龙蛇,片刻后蹙眉加深,将信纸揉了,铺开另一张重写,片刻后蹙眉更加加深,再次揉了,如是反复,越来越烦躁。 许久没出门,一直趴在另一个窗边快乐看风景的小山儿就奇怪了。 他从软榻上跳下来:“父皇你在做什么?” 季恪不要求他守礼,他在季恪身边亦十分随意,父子宛如朋友,眼下便好奇地抓起一个纸球。 季恪立刻握住他准备打开纸球的手。 小山儿一愣:“不能看么?” “并非不能,而是……” 有些丢脸。 小山儿的性情很好,平和舒展,遇事虽有好奇,却不执着,季恪阻止他便算了,把纸球放下,又问:“父皇咱们突然出门到底要去哪里呀?” 季恪道:“去找你爹爹。” “什么?!”小山儿立刻惊喜,举起双手一跳,“好棒!可以见爹爹了!父皇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就能多高兴一会儿啦!” 完全没意识到季恪截然相反的神态。 季恪心情复杂地垂下眼帘,余光里正是那些被废弃的纸团。 “宣儿,听说有人向你表白……” “宣儿,我从奏报中得知了一件关于你的事,你稍安勿躁,我没有监视你,而是……” “宣儿,我与山儿正在来蜀州的路上,咱们不日即可相见……” “宣儿近日可好?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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