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缘由后,聂屿舟和江野又连忙找到江纾,没想到江纾竟然已经上吊自尽,清瘦的少年郎孤零零吊在房间里,仿若幽灵一般,桌上还留下一封书信。 江野飞一般冲过去,抱下江纾,探了鼻息,发现还有气,立马将净尘大师喊了过来,聂屿舟急得眼泪直流,摸着江纾那张可爱的小脸蛋,无比伤心。 好在聂屿舟和江野来得及时,江纾还没有断气,经净尘大师拯救一番,终于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否则聂屿舟和江野必要悔恨一生。 等了大半个时辰,江纾才慢慢醒过来,下意识抓起被子来盖住自己的头。 聂屿舟拦住他,定睛瞧着江纾道:“傻孩子,你何苦呢?我和你大哥都知道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拿你母亲的错来惩罚自己呢?” 江纾埋在被子里,还不肯见人,啜泣道:“大哥大嫂,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聂屿舟正要说话,江野却先他开口:“江纾,你记清楚了,无论你是谁的孩子,你都是我的三弟,都是父亲的儿子。如果父亲还在世,也一定会认你这个儿子。” 他比聂屿舟更懂江纾,也更懂周氏和镇北侯府的恩怨,所以江野怀疑江纾突然这么伤心不只是因为周氏和周大富有染这么简单,只怕是听到了一些半真半假的秘闻。 江野亲眼看着江纾长大,他是一个纯良正直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被命运刻薄对待,不应该承担他父母的过错。所以江野决定,无论江纾的父母是谁,江纾都是江家的儿子,都是他江野的弟弟。 江纾却哭得很厉害:“不,我不配!我……我不是爹爹的儿子!我也不是大哥的弟弟!我是杂种!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聂屿舟蒙了,听不懂江纾在说什么。 江野却明白了,果不其然,江纾听到的,绝不是周氏和江豫所讲的那么简单。难道江纾真是周氏和周大富的儿子?看着完全不像啊,江纾明明很像父亲,倒是江豫和周大富三分相似。 江野做事想来雷厉风行,他道:“这件事必须弄清楚。江纾,你先别哭,你究竟是谁的儿子,还不一定。这件事只有你娘知道,我带你去问她。” 江纾此时根本不想见到周氏,他恨周氏将他带到这个世间,他恨周氏是个浪□□,他恨周氏。 江野却不能忍受这种不清不楚,他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亲耳听到周氏说你是她和周大富的儿子了?就算她这么说了,也不一定就是事实。”顿了须臾,江野又道:“就算真是最坏的结果,江纾,我还是那句话,你永远是父亲的儿子,是我的弟弟。” 说话间,江野已经慢慢拉下被子,露出江纾那张涕泗横流的脸。 江野拉起江纾的手,这还是江纾第一次感受到江野这般柔情,以往江野总是冷漠不太搭理人,故而江纾心里甚是感动,和他猜得不错,大哥虽然表面冷漠,但在他遇到危险遇到折磨的时候,会挺身而出,会护着他。 江纾被江野带到后院,周氏和江豫还在明境的看管中。 江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周氏,问道:“江豫和江纾到底是谁的儿子?” 江纾紧张到身体发抖。 周氏为求保命,缓缓开口道:“江豫和江纾都是你爹的儿子,我说过了,他们都是你的弟弟,你可以恨我可以杀我,但你必须保护他们。” 死到临头,她回顾这一生,荒谬至极,对不起曾经的镇北侯,也对不起两个儿子,尤其是江纾。可临死,她还想利用江纾来保住江豫。 江纾嘶吼道:“不……我明明听到你和二哥的对话,我和二哥都是你和周大富的儿子!我们不是爹爹的儿子!你……你……”基于从小到大的教养,他没办法骂自己的亲生母亲。 周氏已经料到江纾偷听了她和江豫的对话,早就想好了对策:“纾儿,你听错了!我……我确实和周大富有不轨之举,但你和你二哥的的确确都是你们爹爹的儿子!我一个弱女子,哪敢在你爹在世的时候,和别的男子有染?江纾,你一定要保住你二哥,你们是亲兄弟啊!” 周氏知道,小儿子江纾向来和江野关系好,而江豫则生疏,如两家人,所以她才会在最后关头向江纾求救。 江纾是个死心眼,拼命摇头道:“不……你白天不是这么说的!二哥,你说啊,娘亲她撒谎了!她撒谎了!我们不是爹爹的儿子,我们是娘亲和周大富的杂种!我们……”说到最后他嚎啕大哭起来。 周氏忽然站起来,冲过来保住江纾,也是哭得痛不欲生:“我的好儿子,娘亲对不起你!都是为娘的错,你们俩都是无辜的,你们真的都是你们爹爹的儿子!” 周氏清楚地知道,事已至此,没有回转的余地,她不容于世,非死不可,否则保不住两个儿子,所以她索性一头磕死在木柱上,当场气绝,死前还奄奄一息道:“江纾、江豫,你们兄弟来好好活着,你们是亲兄弟,都是你们爹爹的好儿子……” 她死前仍然不改口,为的就是把秘密带进坟墓。只要她死了,那她死前遗言就没没有人可以反驳。 但周氏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和周大富的女儿,也就是周炳彪的妹妹,周妙妙。 周氏心机深沉,周大富好吃懒做,生出来的女儿周妙妙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她深知父母的不对,所以一直吃斋念佛,希望能稍稍减轻他们的罪过。直到今晚镇北侯府乱了套,她得知消息后,才知道是母亲和父亲的过去被抖了出来,再也瞒不住了。 周妙妙还以为母亲会勇敢承担所有的过错,却没想到临死前还算计别人。周妙妙深深叹息一口气,哭着走到周氏面前,给周氏合上了眼,道:“江豫,你都知道的,你还不说吗?娘亲已经因为这件事死了,你还不肯说出真相,避免无辜者相继死去吗?” 江豫慌了神,吼道:“周妙妙,你在胡说什么?” 周妙妙泪流满面道:“你和我是同父同母,江纾是母亲和已故镇北侯江不闲的儿子。这个秘密瞒了这么多年,也该揭晓了!” “什么?我……二哥……”江纾一时间难以接收这么多复杂的消息,惊得六神无主,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况且亲眼看到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他悲痛不已,仿佛天泵地雷,虽然周氏一向对他不够好,但他的孺慕之情并不比常人少。 江纾感觉头晕沉沉的,跪倒在地。 聂屿舟俯下身,轻轻搂住江纾,真心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
第41章 在这仓乱之中,聂屿舟终于理清了周氏一家子的狗血故事。 周氏原先和周大富早就成婚,生下周炳彪和周妙妙一双儿女。 两人有贼心有贼胆,不安于贫穷的生活,一心要攀附权贵,但两人都是普通人家,既无家底,又无亲戚,只有周氏的那点美貌值得一提。 两人就谋划出天打雷劈的一招。机缘巧合之下,周大富得知已故镇北侯江不闲的妻子去世,周大富便让周氏躲在江不闲的必经之地,装作受伤的女子,成功吸引江不闲的注意,将其带回兵营,又使用各种手段,周氏成了江不闲的续弦。 计谋一旦成功,周氏不停地用镇北侯府的钱财周济周大富,一家子鸡犬升天,过上了富贵人家的生活。 到底是龙配龙凤配凤,老鼠配老鼠。周氏嫁给江不闲后,心思还在周大富身上,便和周大富藕断丝连,还偷偷怀孕,生下了江豫,充当江不闲的儿子,享受荣华富贵;再后来,周氏怀上江不闲的孩子,生下真正的镇北侯之子,也就是江纾。 江不闲死后,周氏以为自个一人独大,愈发大胆,直接将周大富和他们的一双儿女接到镇北侯府,明目张胆地让他们打秋风,坐享其成,祸害镇北侯府。 直到聂屿舟来到后,才慢慢发现这一家子的丑事,揭露尘封多年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个个秘密被公之于众。 所以江纾的的确确是江不闲的儿子,是江野的弟弟,所以周氏才一直偏心江豫,对江纾有点隔阂,总觉得这孩子是替他父亲还看着自己的。 聂屿舟一整个震惊,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周氏这偷天换日也太大胆了,这期间有无数次可能会被发现,那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偏偏他们运气好,一直安安稳稳走到今天,真是不可思议。 江野则早就猜到周氏和周大富不是兄妹关系,或者是很淫/乱的兄妹关系,但没想到两人竟然根本不是兄妹,而是情人,还对父亲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若非考虑江纾的感受,他简直要气得直接将周氏的尸身喂了大黑熊。 江野打小就和江豫不对付,如今得知他并非自己的兄弟,更是厌恶至极,一眼都不想多看,让明境派人将他押去偏僻的小院看管,人活着不死就行。 曾经的镇北侯府二少爷江豫一夕之间,沦为丧家之犬,可惜可叹。而且江豫本身就一身的病,没人照顾,没有药吃,又终日惶惶,没几天就病重了。 下人依照江野的指示,没有给他找太医,让他自生自灭。如果他安分守己,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夹起尾巴做人,也许江野还会放他一马,但他无比嚣张,还仗着自己的那点权力欺压人,玷污镇北侯府的名誉,江野岂能容他? 很快,江豫很快就病死了,悄无声息地,没有人记得。 至于他的妻子聂琼春,得知这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害怕地躲回了娘家,再也不敢踏进镇北侯府一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笑话一桩罢了。 让江野和聂屿舟头疼的是可怜的少年江纾。 江纾现在知道自己是周氏和爹爹的孩子,他是庆幸的。他庆幸自己是大英雄的儿子,身上流着大英雄的血液,从极悲到极喜,他的心情变化得太快,让他身体承受不住。 而且周氏的所作所为和周氏的死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让他始终都无法真正开心起来,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时不时就怀疑自己的身世来,经常做梦梦到父亲,有时是抱着他,有时是抛弃他,悲喜交加,痛不欲生。 他更多梦到的是周氏,那个不疼爱他的母亲,那个他又恨又爱的母亲,那个给他无限痛苦的母亲。 江纾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天天消瘦下去,人都快没形了。 聂屿舟看到这个情况,无比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有多陪陪他,可江纾脸上的笑容惨白得就像即将消融的白雪,没有半分生机。 聂屿舟终于想出一条计策,让江纾出远门散散心,让他忘记这儿的烦心事,但江纾没同意,反而提出了一个让人很意外很震惊的想法:“大哥大嫂,我想去参军,我想去保家卫国。” 聂屿舟首先不同意,江纾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独自离家,必须有人在身边照顾才醒。更重要的是,沙场无情,江纾年幼,去沙场太危险,万一……聂屿舟不敢想,如此年幼的江纾独自面临枪林弹雨是多么恐怖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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