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沉默半晌,定睛看着江纾,开口道:“好,去历练历练也好。边塞有我的故人朋友,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跟着他,好好闯出一番事业。” 他拍了拍江纾的肩头,如将千斤重的担子交到他身上。 江纾郑重地点点头,目光仿佛脆弱,又仿佛坚定。 聂屿舟意识到,这是他们兄弟俩,或者说这是镇北侯府江家的传统,一个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奔赴疆场,为国家为百姓而战。 只是江野参军的时候,跟随父亲,身膺殊荣,骄傲满怀。 而江纾却是在古道上,在斜阳下,孤零零落寞地骑着瘦马,按辔前行,没有回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看不到少年该有的恣意潇洒,反而全是沉重的伤感。 在送别江纾之后,江野在绿树下站了很久,静默沉思。聂屿舟就陪他身边,执着他的手,轻轻道:“侯爷,纾儿已经远去,我们回家吧。” 江野向来没有什么伤感的神色,此时目光却让人无比心疼,他凄然一笑:“小少爷,有一天你会走吗?” 聂屿舟第一反应是侯爷这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江野的意思,江野小时候他母亲去世,后来父亲去世,现在他最爱的弟弟也去了远方,身边再也没有亲人了,原来他也会害怕孤独,害怕独自面对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外人看江野,雷厉风行,阴鸷冷漠,拥有着翻云覆雨的权力,仿佛不需要任何情感的寄托,身穿铠甲,无所畏惧。但聂屿舟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柔软,他对弟弟江纾很好,对聂屿舟也很好,只是他表达友好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聂屿舟抱着江野道:“侯爷,我不会走,我永远都不会走,我永远陪着你。” 江野垂眼看着怀里的聂屿舟,低下头在他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 两人回到镇北侯府,还有小不野说说笑笑,也算是可以稍微减轻江纾离开带来的愁苦。 雨吸湪队E 整个镇北侯府在一层淡淡的悲伤中迎来了新年。
第42章 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安宁。 除夕过后的正月初一,皇后娘娘竟然传来懿旨,要镇北侯江野、其妻聂屿舟和江野的孩子小不野一同进宫。 聂屿舟直觉这没好事,小不野身份敏感,中宫娘娘这么明晃晃地要他进宫,恐怕另有所图。 江野捏着小不野的小手,淡淡道:“估计她猜到了。” 聂屿舟思索须臾,道:“你是说皇后猜到小不野是前太子和你姐姐的孩子?” 江野目光落在聂屿舟脸上,忽然笑道:“过了个年,你又变好看了。”说着,他抬起手摸了摸聂屿舟的脸。 聂屿舟不由自主地笑了,然后假装微愠轻声道:“说正经事呢。” 江野道:“这又不难猜。当年前太子和我在边疆作战,姐姐在宫中生产,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被天虎营的人偷偷抱走,养在净尘那儿。宫里人都盼着前太子和姐姐死,所以设计陷害,但没料到我早就暗中派人保护姐姐,可惜没能护住姐姐的命,只救了小不野。” 回忆起往事,他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 聂屿舟猜测道:“那个设计陷害你姐姐的人是皇后娘娘吗 ?” 江野慢慢点头:“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若小不野和前太子都死了,那宫里就是她的儿子霍宗顼最有可能继承皇位。可惜前太子战死沙场,我也中了剧毒,没办法对付她。现在不一样了,是时候给前太子和姐姐报仇,让皇后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目光狠毒阴森,仿佛仇人就在眼前,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江野和聂屿舟带小不野进了宫赴宴,楚兴帝也在。 楚兴帝一见到小不野,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命人将小不野抱到跟前。聂屿舟不敢疏忽,亲自抱着小不野走到楚兴帝跟前,楚兴帝越看小不野越觉得亲切,看向江野,缓缓开口道:“江爱卿,这……这真是你的孩子?” 江野深知现在还不是揭露小不野身份的时候,笑道:“多谢圣上厚爱,大约外甥像姑姑,所以圣上看着才会觉得亲切。” 这话是在说小不野长得像江野的姐姐江凝雪,明晃晃点出前太子。前太子的死是楚兴帝最大的悲痛,哪怕前太子死了三年多,楚兴帝也没能彻底走出来。 楚兴帝子嗣稀薄,只有两个儿子:前太子霍宗玮和三皇子霍宗顼。前太子在年少时就表现出过人的治国之才,甚至超越了楚兴帝;霍宗顼则资质平平。所以前太子战死后,楚兴帝伤痛欲绝,一度觉得江山后继无人,也正是这份伤心和绝望让他一直没有再立太子。 所以此时看到小不野,楚兴帝内心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这会不会是前太子的儿子?他会不会和前太子一样有着经天纬地之才? 所以听到江野的话,楚兴帝是有点失望的,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心。身为帝王,他也知道当年太子妃产子的事情有很多蹊跷,只是恰逢前太子战死,他实在伤心,没有精力再仔细追查这件事。 如今莫名其妙蹦出个小不野,楚兴帝的疑心四起,他觉得江野不是那种会有私生子的人,而且他并不完全相信江野的话。他自己看小不野,小不野明明就长得像前太子霍宗玮,像,实在太像了,很有可能小不野就是他的孙子。 楚兴帝派人暗中调查小不野的身份。 皇后这头则急得不得了,他把三皇子霍宗顼和聂行远召来宫中。 皇后道:“皇上一见小不野就喜欢得不得了,还说要让小不野进宫读书!本宫看,皇上一定是起了疑心,觉得小不野是前太子的儿子!” 霍宗顼脑袋比较单纯,道:“小不野真的是皇兄的儿子吗?” 聂行远这辈子都在为霍宗顼考虑,为他的登基铺路,道:“不论是不是,小不野都不能留了。” 皇后却咬牙道:“何止是小不野不能留了!前太子去了这么久,皇上还不肯立宗顼为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三皇子,道:“你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居然还不肯立你,现在还天天上赶着抱那个杂种玩意,再这么下去,你哪有登基之日?” 三皇子疑惑道:“母后,那……那怎么办?”他又看了眼聂行远,他并没有很想当皇上,但聂行远让他当,他就会去当。而且聂行远还说,只有当了皇上,他们两个人才能长长久久,那他愿意为了聂行远去做这件事,哪怕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聂行远看了眼皇后,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圣心难猜,如果小不野被证实是前太子之子,那一切都晚了。所以要先下手,直接了结了皇上。” 三皇子吓得叫了一声,聂行远立马捂住他的嘴,道:“别怕,三皇子,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自当赴汤蹈火。” 三皇子摇头道:“不要!表哥,我不要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如果不成功,那我们就一切都完了。” 皇后向来不喜欢三皇子优柔寡断的性子,道:“宗顼,你以为等小不野认祖归宗,江野权倾朝野的时候,这个皇宫还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三皇子虽然不喜欢斗,但多年深受影响,对这点还是很懂的。一旦分为两派,就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没有分说的余地。 * 这天聂屿舟和江野陪小不野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聂屿舟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有人在盯着镇北侯府,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诉江野,江野笑道:“你的感觉不错,而且不止一伙人,应该又皇上和皇后两边的人。” 闻言,聂屿舟声音小了很多,道:“怎么回事?” 江野道:“他们都想知道小不野究竟是不是前太子的儿子。不过皇上是想让小不野认祖归宗,而皇后则是想杀了小不野。” “那……那你还这么淡定?”聂屿舟担忧地看了眼小不野。 江野笑道:“放心吧,小少爷,天虎营的人天天保护这儿,小不野绝对不会出事。倒是皇上……皇上那边随时会出事。” 聂屿舟震惊道:“皇上会出事?” 江野对朝局形势洞若观火,狐狸笑:“小少爷,这个你也放心,我也都安排好了,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 聂屿舟很佩服江野这种胸有成竹的态度,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几天宫里传来楚兴帝病重的消息,老臣们都商议着要拥立三皇子霍宗顼为太子,主持朝政大事。 然而就在皇后领着三皇子跪在楚兴帝床前的时候,楚兴帝忽然醒了过来,目光陈冷地盯着皇后和三皇子,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揭露。 原来楚兴帝早就得了江野的暗示,是故意装病,演戏给皇后和三皇子看,故意让他们上钩,就是为了看他们的狼子野心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没想到皇后和三皇子一步错步步错。 楚兴帝命人将皇后、三皇子和聂家人关押起来,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有被至亲陷害的疲倦,望着江野道:“小不野究竟是谁的孩子?” 江野见时机成熟,便道:“启禀圣上,小不野的确是前太子和我姐姐的儿子。” 对于今天,江野早就做足了准备,将当年接生的稳婆、太医全都找了出来,证明当年太子妃难产而死其实是皇后谋害,太子妃的小孩子并没有死,正是肩膀上有着胎记的小不野。 如此一来,小不野成了楚兴帝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而然入住宫中。 而小不野又离不开江野和聂屿舟,楚兴帝也知自己年迈,寿命快到尽头,小不野将来要成一代帝王,少不了贤臣的辅佐,而小不野的舅舅江野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乎,江野和聂屿舟带着小不野一同住进了宫里,专心教导小不野。 一年后,楚兴帝驾崩,小不野继位。因他年幼,江野任摄政王,主管天下事,而聂屿舟顺理成章当上了摄政王妃。 上朝那天,聂屿舟先是安排人给小不野穿上龙袍,笑道:“小皇上,以后你就是楚国的君主了。” 小不野软乎乎的,半睡半醒,道:“大哥哥,我想睡觉。” 聂屿舟点了下他的脸蛋,道:“等上完朝,再回来睡,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小不野开心地点点头,道:“好,我听大哥哥的。” 江野忽然凑过来,狐狸笑:“王妃,我也要抱着你睡。” 聂屿舟白了他一眼:“别胡闹,孩子还在呢。”这一年来,天天夜里闹得不可开交,聂屿舟觉得自己就没好好休息过。 江野学着聂屿舟的话,道:“别胡闹,孩子还在呢。” 聂屿舟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说得更不对劲,好像孩子是他俩生的似的。 小不野笑得特别可爱:“好哦好哦,上完朝,我们仨抱着睡觉觉。” 聂屿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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