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之中,他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跌坐在宫墙边,空茫地看着黑不到尽头的天。 忽然,一个侍卫在他面前停下,然后将一袋药扔在了他面前。 他想起来了,那个侍卫好像就是陈明旭。 那时,陈明旭有些不耐地开口道:“这是给你的药,啧,也不知林大人为何要可怜你。” 他愣愣地接下了药后,就见陈明旭转身离开了,不远处,有个身披斗篷的人等着,他看到陈明旭为他撑起了伞。 后来,他将药带回了母亲身边,不知为何,在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好了起来,下人虽然不算殷勤,但也不敢再克扣他们的吃穿,只不过母亲心已死,最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位林大人帮的忙了。 或许,那就是林深了。 如今,陈明旭转去看守顾景林,而顾景林则称其为背叛者,恐怕,顾景林和林深真的有些关系。 难道是林深当年遇害另有隐情?难道顾景林是林深的亲眷,而后受了牵连? 思绪纷扰间,天边已泛出曦光。宋留没有再继续寻找更多典籍,而是将书整理好,抱着一开始拿的几本书早早蹲守在了门口。 顾景林的身份可以来日再查,现在他着实担心顾景林,还是得趁早回去看看。 天还没大亮,轮班的人便到岗开了门,宋留抱着书急匆匆地往禁宫跑去。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走的是小路,两刻钟后,他总归是看到了禁宫的影子。 正当他准备进去之时,突然,一片叶子裹挟着寒风划过了他的脖颈,他只觉得脖间一疼,一模,居然有血。 伤口不深,但仅仅是一片叶子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对方生了杀心,他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抬头看去,只见屋檐处站着一个面容妖艳的青年,约摸十八九岁。 与他对视时,青年阴恻恻地勾起了唇角,然后慢悠悠地警告道:“别让我发现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言罢,便去无踪了。 宋留猜到了那人是谁——简风白。 他心一慌,立刻闯入了院子里,陈明旭本想拦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忧愁,没有去拦。 宋留匆忙推开了寝殿的门,一下就被房内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乱成了一团,帘子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地上散落着奇奇怪怪的珠宝与玩意儿,空气中还蔓延着靡靡暗香。 他不安地朝着床榻走去,床帘垂落,隐约能看到一个坐立着的人影。 他犹豫着掀开了床帘,刚一看到帘后的人,便僵住了动作。 “先生……怎么会这样?!”
第15章 伤痕 原来,床榻上的人并非是坐着的,而是跪着的。 绣着金线的红纱机巧地缠绕在顾景林的身上,从顶上垂下,吊起了两只白皙的手腕,圈住了修长的脖颈,然后勒住了殷红的唇,蒙住了漂亮的双眸。 因而顾景林不得不仰着头,以一种受戮的姿态展示着脆弱的喉结,周围是触目惊心的掐痕,锁骨处甚至示威般地留下了一道血痕。 宋留久久无法消解这一幕,但他知道顾景林很难受,于是便立刻爬上了榻,将顾景林身上的红纱解了开来。 束缚解开,顾景林的身体无力地垂落到了宋留的怀中,他搂着怀中身体微热的人,压抑着心中纷乱的思绪,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就着这样相拥的姿态,宋留从顾景林的后颈领子处看到了藏在亵衣下的光景。 ——一道道红痕之上,覆着已经凝固的蜡油。 宋留颤抖着手取下了顾景林眼上的红纱,红纱下,是一双失神朦胧的双眸。 此刻的顾景林,浑身都氤氲着一种糜烂至极的美感,平日里那副清冷的姿态被尽数打碎,让人能够肆无忌惮地发散着压抑在心底的妄念。 宋留亦不可免俗,但此刻对顾景林的担忧盖过了其他绮丽的念头。 “先生……先生……顾景林……” 他唤着顾景林,顾景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心里难受极了,紧紧搂着快要碎掉的人,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拥抱让对方稍微忘掉一些昨夜的痛苦。 “对不起……我该陪在你身边的……” 温热的泪落到了顾景林的脖颈处,渐渐的,他缓过了神来,慢慢地抬手抚上了宋留的面颊。 “没事……”顾景林的声音干涩极了,“你先出去吧……顺便把熏香掐灭……” “不……我陪着你……”宋留强忍着泪意,“你别赶我走……” 顾景林摇了摇头:“阿留,听话,我饿了,你去给我准备早膳,好不好?” 宋留抬起头看着顾景林,眼里满是担忧,而顾景林则淡然地笑了下,将一块帕子按在了宋留脖颈上的伤口上。 “这个也得包扎,去吧。” 宋留挣扎许久,终于想通了:“那我去做早膳,我很快就回来……就守在门外,你若是需要我,且唤我进来。” “嗯……” 宋留匆匆掐灭了床头的熏香,又匆匆跑去了厨房将粥煮上,在煮粥时,他又匆匆跑去寝殿门口守着,估摸着粥煮好了时,他匆匆跑去了厨房将粥盛好。 再次跑到寝殿门前时,他反而犹豫了下来,思索片刻后,他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出一道“进”的声音时,他才推门而入。 此时的顾景林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披着一件斗篷,掩盖住了其下的狼狈,神色恹恹。 但宋留知道,他身上的勒痕和烫伤都没消。 宋留还注意到,一直以来锁在顾景林脚踝上的镣铐终于拴上了根金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没入了床头,将孤立无援的美人困在了床笫之间。 他看着粥,不去看顾景林的脚踝,然后将一勺粥吹凉了,喂到了顾景林唇边。 顾景林抬起手就要接过碗:“我自己来吧,你先去将脖子上的伤包好。” 宋留摇了摇头,执拗地说道:“我先喂你喝粥。” 顾景林不再说什么了,再加上此刻他的确实无力长时间捧着一碗粥,也没法走到桌旁,便由着他喂了。 半晌后,一碗粥见底,宋留特地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而后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我去帮你叫太医看看可好?” 顾景林摇了摇头,不是很在意:“不必,一些皮外伤,一两天便好了。” “真的吗?” 顾景林只是稍稍瞥了宋留一眼,便知他在担心什么。 往常他不是很愿意和宋留说他和简风白等人之间的事,但也并不是非要瞒着。 “你不必担心,若是他对我做了超出他们三人契约之外的事情,其余二人自会找他算账,他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顾景林解释道,“因此,他有时候会过分些,但总归没有越线,我尚可忍受。” “那你为何昨晚要支开我?若我在的话……” “若你在,我怕他一时失控杀了你。”顾景林抚摸着宋留脖颈上结痂的伤,“这是他留下的?” 宋留低下了头:“嗯……他是简风白,对吧?” 他昨晚有看到简风白此人相关的记载,此人为月轮盟盟主。月轮盟的势力遍布江湖,是很有名的杀手组织,其盟主简风白武功高强,身法诡谲,手段残忍,但据说喜怒无常,不轻易接下单子。 简风白于四年前杀死了上一任月轮盟盟主并将其取而代之,之后又陆陆续续接了些大单,江湖人闻风丧胆。不过真正算得上声名鹊起的事,还要数三年前的那件事。 那时,简风白从一众高手的护卫中绑架了裴家大小姐裴意阑,但此后又反手杀死了裴家的对家李家的家主,李家就此大乱,此举也为加速前朝的灭亡添上了一把柴火。 这算是作为江湖人的简风白第一次加入到朝堂的斗争中,但宋留不明白,为什么简风白这样的人会出现在皇宫里。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宋留盯着顾景林手上的勒痕,咬牙问道,眼眸里逐渐涌上戾气。 他不敢想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景林身上还有什么伤。 对此,顾景林回答得倒是轻松。 “因为他是个疯子。”顾景林说,“阿留,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那就任他欺负你吗?!”宋留猛然站起了身,愤怒极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顾景林本想沉默着逃避这个问题,但对上宋留冒着火的眼神,他还是隐晦地解释道:“往事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的父皇太贪婪,想从我身上谋求太多。” “和林深有关,对吗?”宋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顾景林怔愣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林深的死,应该和我父皇有关,你曾说的背叛……就是指尉迟骁背叛了旧主林深,你也因此受了牵连。”
第16章 公道 对宋留知道林深的事,顾景林并不惊讶,毕竟林深之死并不是秘密。 作为功高盖主的开国元老,林深死于立国之初,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一切是新帝所为,只不过那时有月轮盟认下这桩事,且对林深忠心耿耿的尉迟骁归顺了新帝,所以最终这样的阴谋论还是被压了下去。 顾景林只是惊讶于宋留这么快就了解到了林深这个人。 他沉默了半晌,平复了下旧事被重提的心情,怅然道:“往事不可追,你若问凭什么,或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能回答你。” “那裴瑜……还有尉迟骁,也曾这样伤你吗?” 顾景林低垂着眼睫,不愿回答。 宋留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可他心疼得几乎要裂开了,此时此刻,他迫切地想知道顾景林的过往,他不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顾景林身上的只是小伤。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 “行了。” 门推开,身穿朝服的裴瑜走了进来,当看到憔悴的顾景林时,他不由得眉心微凝。 “殿下,请回避。”裴瑜说。 宋留立刻起身挡在了顾景林面前,眼神如护食的狼般狠狠瞪着裴瑜:“先生不舒服,还是裴大人应该回避。” 裴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把钥匙。 “殿下若是想让他一直被困在床榻上,便继续在这跟臣耗着吧。” 宋留怔住了,顾景林按住了他的肩,适时开口道:“殿下,我的药用完了,能请殿下与陈侍卫一同去取些外用的药来吗?” 宋留握紧了拳,最终还是放弃了与裴瑜的对峙,帮忙将顾景林身上的斗篷拢好后,就离开了。 待殿内只剩下顾景林和裴瑜二人后,裴瑜才卸下了方才那副威仪的模样,匆忙单膝跪下,抬起了顾景林的脚腕,为其解开了脚踝上的链子。 但也仅仅是解开链子,让顾景林能自由行走,脚踝上的铐子却依旧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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