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一直留意着眠樱,每当眠樱有点走不动了,他立即停下脚步,等待眠樱恢复力气。 眠樱穿着的粗布衣服松垮垮的,不时露出布满吻痕和青紫瘀伤的肌肤,有些地方甚至被烫伤了,长出密密麻麻的水泡,他却一直没有抱怨呻吟,使紫鸢更是心疼至极。 良久,当紫鸢走得筋疲力尽,快要绝望之际,只听到金辔响声隐约传入耳中,紫鸢顿时精神大振,眠樱似乎也松了口气,他带着眠樱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前进,不消片刻便走出密林。 马嘶残雨春芜湿,风入春松正凌乱,靳青岚带着侍从和十几个官兵停驻在山路上,侍从喂着靳青岚的坐骑吃苹果,官兵则在收尸体。 靳青岚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银鞍照黑马,黑马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显得两个男妓更是落泊不堪。 「奴家谢谢大人相救。」 虽然靳青岚完全漠视眠樱的安危,但眠樱还是向靳青岚福身道谢。他有伤在身,福身的姿态却依然无懈可击。 靳青岚打量了眠樱几眼,他对眠樱活着回来似乎不太惊讶,只是拉着马疆,向长随吩咐道:「回去吧。」 紫鸢走前一步,哀求道:「大人,请问能否给奴家一个水囊?」 靳青岚背对着紫鸢,向长随微微点头。 长随把一个牛皮水囊递给紫鸢,紫鸢打开水囊,一点点地喂着眠樱喝水,免得眠樱会被水呛到,他低声安慰道:「现在先喝水,我们回去再吃东西。」 二人尾随着靳青岚和官兵走过萝蹊竹径,晴云拂树梢,树色阴浓远近间,春雨染就一溪新绿,紫鸢揽着眠樱的肩膀,不时关心地问道:「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眠樱喝水之後,虽然还是面如金纸,但双唇总算泛起少许血色,他浅笑道:「我们已经落後了不少,不能再给靳大人添麻烦了。」 紫鸢知道眠樱向来说一不二,只好加倍小心地照料眠樱。 虽然紫鸢想问起眠樱的遭遇,但他实在不忍心再在眠樱的伤口上洒盐,可是他又想尽力开解眠樱,左右为难了大半天,还是嗫嚅着问道:「你……是怎麽从海棠馆里带走香玉辟邪的?」 除了那套御赐茶具和眠樱送给紫鸢的礼物外,老鸨并没有让他们带走多少东西。 「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当然是要带走的。」眠樱只一言带过,他微笑道:「你果然猜到我如何留下线索。」 紫鸢蛾眉乍敛,叹道:「你怎麽不跟靳大人解释清楚。」 「靳大人临时起意,我没时间跟他解释。」 「但你肯定香玉辟邪的香味真的那麽厉害?还有,你怎麽猜到那些虚无僧会盯上我们?」 他们沿着碧涧清溪前行,只见薄日烘晴,溪边植满垂柳,柳枝柔似缕,风絮纷纷,眠樱看着燕拂水纹飞,摇头道:「只能硬着头皮试一把了,其实就算没有那些虚无僧,只要我们一直行事高调,早晚会被匪人盯上的。」 紫鸢眼眶一红,泪珠在眼里打着转,眠樱软声安慰道:「君王若道能倾国,玉辇何由过马嵬—杨贵妃吊死马嵬坡,臧洪杀妾侍兵,刘安杀妻侍客,白起杀妻求将,身为妻子或是宠妃尚是如此,遑论是我们。」 事已至此,紫鸢也不欲再想,唯有转过话题道:「你是怎麽躲在那个山洞的?」 眠樱波转映流花,温声道:「那群匪人可能是知道靳大人追过来了,所以纷纷逃走,我也乘机逃出去,但逃到一半时实在没力气,所以在那里倒下来。」 那些匪人想必知道了靳青岚的真正身份,也猜到眠樱只是引蛇出洞的诱饵,所以他们没有把眠樱充作人质,但眠樱被他们关了几天,指不定听到他们的不少秘密,他们竟然不杀人灭口再逃走,这似乎不太合理。 可是这些念头只在紫鸢的心里转了一圈,没有留下什麽痕迹,只要眠樱回来了,其他事情对紫鸢而言只是无关痛痒。 眼见眠樱愈来愈趑趄,紫鸢索性弯下身来,回头招手道:「你快点上来。」 「可是……」眠樱有点诧异。 今天紫鸢走了不少路,早已弄得云鬟低坠凤犀簪,娇汗易晞凝醉玉,不比眠樱好多少,但他的一双秋水明眸却洋溢着笑意,说道:「没有可是。」 眠樱微微一笑,这似乎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使他眉黛轻颦,他小心翼翼地爬到紫鸢的身上。 虽然眠樱玉软花柔,靠在紫鸢的背上也不硌手,但紫鸢自幼就养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走了几步就喘着粗气,几乎连带着眠樱摔倒了。 「我还是下来吧。」 紫鸢眉际生春晕,婉转楚波如怨,噘嘴道:「山路险要,难道我还让你一人踽踽独行吗?」 眠樱伏在紫鸢的肩膀上,双眸琉璃漾水波,甜丝丝地道:「谢谢你。」 他的温热吐息在紫鸢的颈间萦绕不去,明明这几天过得颠沛流离,他的身上还是散发着那股幽香,也就是这幽香最後救了他。 「我们之间说什麽客气话。」 紫鸢走得慢吞吞的,心里却是久违的踏实,背後的温度告诉他,眠樱是真的回来了,他恨不得就这样背着眠樱,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晴光潋滟,湿影摇花碎,红随远浪泛桃花,雪散平堤飞柳絮,紫鸢抬头看着柳花团作絮,不禁感叹道:「柳絮飘泊亦如人命薄,嫁与东风春不管。」 眠樱伸手接着一片柳絮,春风飘来,杨花扬白,絮软丝轻无系绊,很快便轻飘飘地飞走了。他合起掌心,低头看着指甲,指甲上鲜红的凤仙花汁早已褪色,指甲的边缘也是凹凸不平。 微垂羽睫,流光在睫毛的柔美弧度上飞舞,却照不进琉璃色的眼眸里,眠樱幽幽地道:「任他随聚随分,只要有心,或许可以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天。」 紫鸢彷佛从那句话听出什麽东西,但那东西一闪而过,来不及抓紧头绪已经消逝。他回首看着眠樱,天青垂水,飞絮蒙蒙,柔柳摇摇,堕轻花无影,眠樱正浅笑地看着他,那一刹那彷佛只是紫鸢的错觉。
第33章 【我该怎麽惩罚才好呢?】 眠樱柔若无骨地依靠着紫鸢,软语裁春雪,问道:「对了,靳大人为什麽会带你过来?」 紫鸢鬟低片云绿,眉敛远山青,抿唇道:「是我哀求他的……」 眠樱合上美眸,像是无可奈何地道:「你下次别招惹他了,还有,刚才你贸然离开靳大人,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尚有馀匪,你一人要怎麽应付?」 「要不是你一言不吭就不见了,我……会招惹那个活阎罗吗?哪怕遇到匪人,我也就认命了,我总不能抛下你的。」紫鸢忽然停下脚步,黛浅妆残,泪水清如秋露脸边倾,委屈地道:「我明白的,因为你要是跟我说,我就不许你冒险了,偏偏我没有你这良马见鞭影而行的本事,老是蝎蝎螫螫,不能代替你被他们掳走,给靳大人留下线索。」 紫鸢闷闷地擦着泪水,泪水却是愈擦愈多。他久经调教,一颦一笑,哪怕落泪也是调教得足以勾起男人的情欲,现在却哭得活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子,连鼻涕也流出来,哪里还有名妓的风采。 眠樱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握着紫鸢的手,说道:「不,紫鸢很好。」 紫鸢心里温澜潮生,胭脂淡抹微酣醉,表面上却鼓起嘴道:「哪里好?」 眠樱欲绽似含双靥笑,更是柔情媚态,说道:「哪里也好,不过再哭下去就成了花脸猫,那就不好了。」 薄云淡日,面逐落花风荡漾,柳重烟深,绣地残英,雪絮散漫轻飞,紫鸢回头看着眠樱,二人相视片刻,紫鸢总算破涕为笑,作了个鬼脸。 回到枫丹後,靳青岚派了大夫给眠樱医治,多亏眠樱受的只是皮外伤,还有左脚的轻微扭伤,只需要按时上药,安心静养即可。 然而当紫鸢看到眠樱全身伤痕累累,连後穴也有所撕裂,染满鲜血时,他还是哭得肝肠寸断,他实在不知道眠樱是怎麽一直支撑到现在的。 那大夫也是尽心尽力,用的全是上等药材,眠樱谨遵医嘱,再苦涩的药汤也喝得一滴不剩,不该吃的东西一口也不吃,所以伤痕消褪得很快。 因为紫鸢不放心下人,所以他每次也亲自为眠樱上药,一开始还会一边上药一边哭泣,反而要眠樱安慰大半天,倒像受伤的是紫鸢,多亏这几天眠樱的伤势好起来,紫鸢总算能够忍着泪水。 紫鸢还担心靳青岚赶着起行,颠簸路途会影响眠樱的康复,幸好靳青岚忙着首实检,许久也没有来找眠樱和紫鸢,他似乎暂时不准备离开枫丹。 弥生未竟,花信风微凉,娇云瑞日明春昼,垂杨柳拂朱楼。满头红雨落花飞,桃花千朵万朵压枝低,花枝临水复临堤,溯回烟浪深逶迤,金鳞不动春塘满。 六曲栏杆翠幕垂,罨画屏风银蜡烛,数幅红罗绣帐,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足鼎盖炉里碧脑浮冰,红薇染露,银叶透帘微褭,眠樱伏在黄花梨透雕香炉寿字架子床上,钗凤斜欹,鬓蝉不整,玉颊肌润香匀,斜靠着镶犀角鎏金铜枕,似晴日烘香慵花睡,正懒懒地看着花落燕飞庭户。 这犀角枕是枫丹的县令大人献给靳青岚的,枕上镶着的犀角乃是活盖,甫一打开活盖,只见枕里藏着一个绣凤穿牡丹纹绢包,绢包里塞满青木香,犀角上镂着三行小孔作透出香气之用。听说枕着这宝物可以宁神安睡,对眠樱的静养也很有帮助。 床畔花艳浮杯得人醉,眠樱全身几乎赤裸,只以绣百鸟朝凤云昆锦衾草草盖着下半身。娉婷枝上殢春光,春光洒满大片香雪柔酥的肩背,蝴蝶骨镂玉裁琼,背椎玉轮弯弯,伤痕已经褪得七七八八,但紫鸢依然坚持每天定时为眠樱上药。 柔美饱满的双臀在锦衾下若隐若现,紫鸢想起那几天不知道多少人轮流揉捏过这双美臀,肏弄过幽深的桃源花津,在椒红芳苞里尽情射过精水尿液,他的心里还是很难过,也没有注意自己多抹了几层药膏。 眠樱歪头看着紫鸢,淡淡青山两点春,寒玉簪秋水,媚眼鱼游春水,口动樱桃破,声如莺啭上林,轻笑道:「你别用太多,要不然下次可没有了。」 紫鸢一阵心跳加速,甚至有点口乾舌燥,他不禁玉颜醉里红潮,一边扭紧药膏的瓶盖,一边气呼呼地道:「我还觉得我用得太少呢。」 下人端来净手的孔雀绿釉折沿盆,叶底无风水面静,映着紫鸢浮动花钗影鬓烟。他掬水拍破青铜镜,纤纤擢素手,看见自己忙了大半个早上,早已残妆褪粉,松髻欹云,便背人欲整又还慵,时将纤手匀红脸。 紫鸢吩咐下人给犀角枕换上新的青木香,再等到药膏差不多乾透,才亲自侍候眠樱更衣,眠樱靠在他的怀中,肌雪浮香,玉骨清妍,像一个瓷娃娃般任由摆布。 「那些贼赃要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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