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伺候活菩萨似地伺候着,千金价的药材也当饭吃,真是直教四方馆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惊得咋舌不下,私底下都不免要偷偷摸摸地嚼舌根,都说小王爷这哪里是买来个武师父,分明是请回来个二主子。 虽然阿术真身上旧伤甚多,但用这般滋补的药材调补下来,莫说他原本就体魄过人,又有精妙内功在身,便是孱弱之人也自然能将养好了。如此将养了有廿多日,阿术真武功也已复旧观,身上虽非肌肉虬结,却也早不是当初被殷错带回来时那副瘦骨嶙峋、憔悴不堪的模样。 四方馆的一众护院武师听闻此事更是眼红妒忌得很,嘴上都笑胡狗蛮狄竟敢来做皮肉生意媚上,委实有辱武人之风,心中又甚不服气,自恃中原武功独步天下,均自颇为跃跃欲试,想与这白狄蛮子一较高下。 因此这几日但凡殷错召人前去比武,众武师便免不了明里暗里地要出言邀战,想见识见识这“金屋藏娇”的白狄蛮子究竟是床上功夫厉害,还是拳脚功夫厉害。 殷错听了,心中也对阿术真究竟功力如何颇为好奇,当即满口答应。 虽然殷错习武资质平平,性子又顽劣懒惫,平日里扎个马步也嫌辛苦,着实是没学到父母兄长半分武艺,但他终究是家学渊源,父母又均是一等一的武学大家,故而他自己虽手无缚鸡之力,可自幼耳濡目染,对武学一道所知不少,目力也算厉害。 他看见阿术真呼吸步伐,便知阿术真定然学过上乘内功,这可着实是件稀奇事。要知武学之中,内功居首,此是最为上乘武学法门,修行过内功之人与寻常武夫身手大异,同样的招式在内力深湛者使来,威力大增数倍也不止,更有绝顶内功高手,飞花摘叶亦可伤人,内功之威可见一斑。因此若非当时阿术真身中滑疑散,只怕那燕春院再多人手也未必能制得住阿术真。 然则这正宗内功出自玄门,武林之中若非百年之基的名门大派,鲜少能得到这内功法门,再者内功修炼乃是逆天而行,修行之时十分凶险,短期进展极艰,若无高手在旁照拂,也是极难练成气候,故而寻常武师莫说是能精通内功,能初窥门道也是寥寥无几。 在这江陵城中,身负内功的高手自然不屑供朝廷驱策,故而学过内功的武师已然是奇货可居,身价甚高,原本殷错想聘也未必出价高得过其他达官显贵,却不想从燕春院买来的这个白狄少年竟亦身具内功,心中自然是万分惊奇,待阿术真伤好,殷错便遂了四方馆中诸武师的意,教众人齐聚四方馆外的马场,拉架势比试一场,他也好“作壁上观”,好探探阿术真的武功。 那马场原本是归由养御马的太仆寺掌管,造的甚是宽敞,故而这时太仆们搭好擂台、扯好鼓旗也丝毫不见比肩叠迹。 一众四方馆的护院武师各自手持刀兵,在擂台下摩拳擦掌,显然都是有意想在小王爷面前卖弄本事、出头露脸,好博得殷错的赏赐。阿术真却脸上淡漠,身上穿着四方馆寻常仆役的青衫短褂却仍是长身玉立,站在马场正中的擂台上衣袂飘飘,神情不显露什么,却自有一番傲然之感。 “今儿咱们也博个彩头,来比上一比,好叫四方馆也热闹热闹,”殷错坐在檀木椅上,摇了摇折扇,笑吟吟地道,“我坐庄,这位阿术真小兄弟来守擂,诸位师父自管来战就是。最后的胜者呢,他统共打赢几人,我便赏他几两黄金,大家觉得如何?” 一两黄金可是十两银子,四方馆聘来的这一众护院武师一年恐怕也未必赚得五十两银子,故而众人都是大喜过望,齐声笑道:“小王爷公道!” 来顺将那铜锣一敲,笑道:“第一场,哪位师父先来赐教?” 只听半空中一声大喝,一名魁梧汉子手提狼牙棒迈步而出,腾空翻上擂台,朗声道:“兀那小子,我灵鳌岛邙奔雷先来领教高招!” 这邙奔雷原本是走镖的镖师,只因性子暴躁,得罪了一名颇有权势的主雇,故而走镖再走不下去,但他倒算是四方馆中的好手,年轻之时使得一手狼牙棒在江南武林倒也有几分名气,他向来自恃外功刚猛,这便安耐不住,一马当先来向阿术真比试。 阿术真抬眼瞥他一眼,一时间也记不得殷错教他那些汉人的诸多作揖行礼,便只草草一抱拳,学舌道:“请赐教。” 邙奔雷斜睨阿术真,问道:“你使什么兵器?” 阿术真说道:“小王爷有言,今日是比划招式,不必伤人,因而我不使兵器。” 他此言一出,众人或哄笑,或讥讽,心中都想:“这小蛮子也忒托大,竟而想空手去接那邙奔雷的狼牙棒,任你武功再高,一双肉掌与这满是锐利倒刺的狼牙棒相较,岂不仍是亏大发了?” 邙奔雷见阿术真如此轻看自己,大怒道:“好,你竟如此托大,便休怪刀剑无眼!” 他猛喝声中,狼牙棒骤然便劈手向阿术真砸去,直取中宫,力道极是刚猛,隐隐便有破空之声,抡得那狼牙棒虎虎生威。 阿术真不避不闪,蓦地里右手倏出,伸掌平推向那狼牙棒上,他掌力一吐,便已用内劲借上了力道,顷刻间倒纵而起,身法宛如鸾舞蛇惊,顺势凌空一掌,反向邙奔雷头顶百会穴击去。 邙奔雷不料他竟而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自己雷霆一击,当即带转狼牙棒,上挥猛旋,向阿术真猛击过去。 阿术真被他狼牙棒一带,双掌翻起,跟着化掌为钩,向邙奔雷颅顶抓下。邙奔雷挥棒一截,哪知那狼牙棒只微微沾上掌缘,登时感到一股极大粘力,竟而连收回也难。 只听当得一声,阿术真掌力一引,那狼牙棒径直反砸向邙奔雷,将邙奔雷砰的一声摔下擂台,头破血流地倒在原地怒得哇哇大叫。 殷错目力不错,将其中门道看得清清楚楚,不觉一笑,心中也暗自得意起来,只想:“果然我没看错,阿术真这身内功当真是厉害得很。” 众人惊异,不由得议论纷纷,来顺一敲那铜锣,笑道:“第一轮,是阿术真胜了,还有哪位师父上来赐教?” 只听台下一人高声笑道:“我来会会这位小兄弟!” 但见青影耸动,一名身穿道袍、手持长剑的瘦削汉子翻身上台,他朝阿术真微一拱手作揖,笑道:“点苍派流云子前来领教,还望小兄弟手下留情!” 阿术真微一颔首,尚未答话,只见青光微闪,那流云子说打便打,已然刷的一声轻响拔剑出鞘,四面八方皆是青影,运剑如风,狂风暴雨般霍然刺向阿术真周身大穴。 阿术真衣袖一扬,俯身前蹿,手掌并指,拂向流云子的肩头破绽,流云子只得回剑反挑,阿术真微微后仰,避开他这一剑,右掌跟着推出,又挟劲风迎面向流云子击来。流云子长剑抖动,反掀一个剑花,改刺阿术真下肋。 流云子虽是点苍派中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但终归还是出身名门正宗,剑法倒还有几分气势,方才这一着亦是变招甚迅,进退有度,攻守兼备,确实较之方才邙奔雷一味刚猛的打法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他招式改得快,阿术真攻得更快,掌风疾来,横指捏住流云子的剑尖,内力自外关穴中徐徐透出热气,手腕使力,那青钢剑竟而有如被烧一般蜷曲起来。流云子大惊失色,当即旋身反踢,径直攻向阿术真下腹“关元”要穴。 阿术真侧身避开,流云子当即抽剑回撤,跟着握着剑柄横挥,蓦然间出招如电,刷刷数剑,一柄长剑使得好似天罗地网般罩下来,显是已然看出阿术真内功颇强,不敢与他硬碰硬,便用此以快打快之法。 阿术真手无刀柄,与这三尺青锋相较自然是吃亏在手长不及,于此只得暂避锋芒,足下轻点,纵高伏低地满场游走,左晃右躲,人影晃动不止。 流云子见状,更是仗剑急攻,手中催剑如风,只听嗤嗤数声,剑锋疾走,竟而将阿术真身上的衣衫刺破了。 阿术真向后倒退两步,只见他胸前衣襟给剑锋穿透,霎时便如破布似地碎裂开来,马场上飒风一吹,赫然便露出了阿术真胸膛上舞爪张牙、昂首啸月的苍狼头刺青。 殷错见了,顿时想起他父亲曾说,白狄诸部中用苍狼作刺青的只有一个部族,但这部族如今式微,殷错却已然是怎么思索也记不起来,只得作罢,但心下仍不禁微微一震。 那厢阿术真却并不理会,又即起手进招,双手倏地飞出,左手勾拳自上,击向流云子的下颚,右手却已欺近身来,拿他咽喉。 流云子心下一惊,反转手肘,将长剑格去,阿术真却劈空一掌,将他长剑震了开来,跟着双手一错,又施展开小擒拿手,顷刻间兔起鹘落,又连进两招,将流云子的退路悉数封死。 他一番疾攻,快如闪电般的出掌,竟而逼得流云子连连后退,流云子心下大怒,想道:“我倘若手中拿剑还当真给这蛮子赤手空拳地打输了,来日在这四方馆中又有何面目立足?” 流云子心下愈怒,此时当即不顾对方掌法凌厉,当即转守为攻,不管不顾地挥剑使出点苍派七十二路旋风剑法,丝毫不在意周身破绽,只是一味向阿术真连下杀招,大有两败俱伤的打法之势。 众人见了点苍派这等精妙剑法,不由得彩声四起。 阿术真却好整以暇,出招丝毫不乱,见招拆招,身法迅捷,手下拳掌皆用,点刺劈斩,倏忽间狂转急旋,任由流云子的青钢剑如何上下翻飞,却仍是出不去他掌风所罩之处。 只听乒乓数声,流云子扬剑一斜,反手便朝阿术真肩上斩来,阿术真长袖一挥,身上好似装了机括一般,僵尸似地斜滑而开,跟着一指在剑身一按,借力纵身跃起,猛地一掌推出,正中流云子的前胸。 流云子虎口一酸,长剑顿时拿捏不稳,当的一声坠落在地,跟着流云子只觉身上一股巨力所掀,瞬间摔出三四丈,在半空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筋斗,方才勉强站稳,胸口却是一阵气血翻涌,着实疼痛不已,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 这一掌阿术真倒还是记着流云子比武前那一句“小兄弟手下留情”才刻意收敛掌力,否则流云子中这一掌后早已肺腑迸裂,当场毙命。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又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对阿术真这身法拳术颇为钦佩。 来顺也是颇为惊诧,手中拿着铜锣,正待高喊,却听彩声未落,流云子已然调匀呼吸,这时沉下脸来,嘶哑嗓音指着阿术真怒道:“兀那奚狗,你是达布聂赤那波旬魔头门下的?” 众人听到“达布聂赤”四字,无不脸色大变,满堂彩声瞬间烟消云散,只余鸦雀无声。
第5章 更张 这达布聂赤正是武林之中恶名赫赫的邪派第一高手,他出身青海密宗,曾位居尊宿,又因一手波旬寒冥掌杀人如麻,故而人称波旬尊者,正道人士则多称其为波旬魔头。此人武功惊世骇俗,出手又极其狠毒,丧生在他手底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与中原武林不少门派结怨甚多,黑白两道对波旬尊者亦无不闻风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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