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卧堂,几位夫人等闲都不敢乱闯,你小声些,不要命了吗!” “可是,公子他……” “你放心,我刚悄悄看了,侯爷把大公子抱到床上去了。就算平日再怎么不好,到底是夫妻,大公子又病成这样,侯爷不会对大公子怎么样的。” 真的么? 清丰哭红的眼睛转头看向院内。卧堂的两扇红漆大门已然紧紧阖上,看不见里面的人,不知道公子在哪里。 侯爷真的会放过公子么? 这世上最希望看见公子痛苦伤心的人,难道不就是侯爷么? 滚烫的泪水滚落下清丰的面颊。 公子的命,好苦!
第19章 华夜容闻讯赶到时,天光已大亮。消息传遍朱雀府,人心惶惶,上下乱成一片。 到了正院,空气却似凝滞,内外有条不紊,人人各司其职,气氛静谧到近似诡异。 “四夫人。”白管事迎上来,整夜未眠的他满面倦容一脸忧色。 华夜容看见苏锦言的贴身侍从清丰跪在卧堂门前,头碰在地上,也不知哀泣了多久。 “高太医还在里面?还没能开出方子么?” 白管事摇了摇头:“方子开出来了。是几位太医的会诊,侯爷让我连夜请的人。沈太医刚刚给大公子用了针。高太医亲自去熬药了。其他几位太医已经走了。侯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现在里面只有侯爷自己。” 华夜容怔了怔,又问道:“大公子醒了没有?到底怎么样了?” 白管事一听这么问眼里立即滚下泪来。 “一直昏迷着,只怕不好。高太医说就这一两天的事。若能喝下药解了毒就还能救,否则……” “真的是毒侵肺腑?那余毒这么厉害?又怎会突然复发?” 数年前冰川上的旧事,府里知道的人不多。白管事与悦娘也是多番追问,当年随行的高太医才吞吞吐吐将实情一点点说出来。华夜容追查当年有关安玉与两人的纠葛,问到此事时,悦娘也就如实相告。 “详情老奴也不知。”白管事抹了一把泪,“就连清丰也被瞒在鼓里。高太医说,余毒复发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大公子应该身上有感觉,却不知为什么多次问脉没提一个字。” 大概是有心隐瞒吧。 华夜容心中叹息一声。 苏锦言的性子相处了近一年,她多少有些了解。当年他代替莫斐喝下毒酒,独自一人在鬼门关几番挣扎,以致落下久治不愈的病根,这些种种他对莫斐都只字不提。现如今的情形,大概也与之前一样。 莫斐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这个看似平和的男子,骨子里的骄傲,与那朱雀侯莫斐并不遑多让。 “当年的事,侯爷……可知道了?”华夜容犹豫着,还是把这话问出口。 “事到如今,哪里还瞒得住,高太医一五一十都说了。却原来,侯爷早就知道了。还没听完就责问高太医,为大公子诊病多年,余毒复发怎会竟看不出。” 华夜容惊讶道:“侯爷他……知道当年的事?” 白管事点头。他自然明白这种惊讶,自己方才不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侯爷不仅对当年的事了如指掌,对安玉郡主如今的下落也一清二楚。 “什么?!”华夜容惊得呆住。 他知道一切?居然早已知道一切! 既然知道一切,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苏锦言的态度却始终如一? 厌恶,痛恨,刻意的忽略与冷落。 华夜容承认自己有私心。得宠一年,不知有多少机会她可以在莫斐心情好时为苏锦言美言几句。其实根本不用巧言修饰,只要把苏锦言付出的十分之一实情相告,华夜容想,也许莫斐就不会对他那样刻薄。 但她没有那么做。即便苏锦言对她那么好,友善真诚,扶植栽培,他给了她她想要的一切,可是她,仍对他所遭受的一切保持缄默。 不知为什么,她怕。 她怕有一天,莫斐了解了一切,明白了一切,会后悔。后悔娶了她,后悔夜夜笙歌,后悔没有对他好。 那样不计后果的付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任谁都会心动的吧?即使打动不了那男子的心,但至少,不会再恨了。 她真的怕,怕他知道他的恨其实毫无理由。因为那男子并没有害死他心爱的女人,他的欺瞒全都是为了他,和他的侯府,以及他的前程未来。 那样刻骨的仇恨之后,将会是什么呢? 华夜容不敢去想。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原来所有的一切,莫斐早已了然于胸。 所以,他仍是恨他的。这么多年来,从未原谅。 华夜容呆呆的望着卧堂前两扇紧闭的门。 她以为自己已足够了解那个男子,却原来,根本一无所知。 一门之隔,他把自己锁在里面,赶走所有的人。 他独自一人面对他这一生中恨得最深也报复得最狠的那个人。 泪水,毫无征兆的滑落了面颊。 她忽然觉得明白了什么,却又并不十分清楚。唯有一股悲伤自心底深处涌出,不可抑制的冲出眼眶。 “但愿……”她喃喃道,“但愿大公子没事。” 但愿……
第20章 一连三天,除了送药的高太医,没有人能进入卧堂的门。 除了为病人准备的米粥和补品,送进去的饭食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侯爷一直守在床边,没有合过眼。”高太医语气担忧,“这么熬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华夜容和白管事尝试敲门。 “侯爷,吃点东西吧。解药已有了效果,大公子会没事的。您去睡会儿,让我们守着大公子,如果人醒了就立刻禀告侯爷,这样可好?” 没有应答。 堂内一片宁谧,死一般的宁谧。 第四天,第五天。 高太医捧着空了的药碗出来,筋疲力尽的脸上终于如释重负。 “总算醒了。”他告诉众人,“这几天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快送些饭食进去,劝侯爷多少吃些,不然府里再添一个病人,可要乱成什么样子!” #VALUE!
第21章 苏锦言自昏迷中苏醒。 床畔有人。模糊的双眼看不真切,那人俯下身来。 那是……莫斐? 看起来却与往日不同。 苏锦言合了下眼,挣扎着再撑开。 是莫斐。 他看清了,陌生的憔悴不堪的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表情却很熟悉,冰冷而淡漠。 两人对视,良久。 “苏锦言,”冷冷语声如常,他居高临下盯紧他的眼,目中憎恨依旧,“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疼。不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厌恶痛恨的态度了么?不是早已心死如灰? 摇了摇头,开口,气息虚弱。 “没有了。这应该是最后一件。当年运功强压,余毒残留在体内,复发是迟早的事。高太医不是练武的人,所以不清楚,还望你不要怪他。” 到如今竟还有力气想着维护别人? 无名的怒火自胸腔内窜出,莫斐强压住没有发作,只冷冷哼出一声。 苏锦言轻轻咳了一声,无欢的唇角笑了一下。 “莫斐,我们扯平了,不是么?这么多年来,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你都清清楚楚,只有我是蒙在鼓里。你恨我,我不怪你。最初的最初,是我,是我错了。只是,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他喘息着,说得断断续续,但语气平静安宁,一如往昔。 “香火传承,子嗣绵延,是何等大事。这是你爹临终时嘱托给我的,却也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再拿这个与我置气了。就算再怎么恨,反正我也……” 活不了多久了。 还是有私心的,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独自一人撑到最后,事到如今,希望还不算太迟。 “莫斐,等我死后,你可以把她接到府里来。朝中我已打点妥当,如今两国关系和缓,纳妾甚至娶妃都未必不可行。” 从小到大,那么了解他。怎会不知道他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其实是个怎样痴情的人。知道那段情他永远都不会放得下,知道除了她,即便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对别的女人真的动真心。 心头扯了一下。苏锦言自失的笑了笑,可恨自己,到了现在,竟然仍会觉得痛。 早已习惯,掩藏心底深处的感觉已毫不费力到可忽略不计,他的脸上更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接着又道:“莫斐,四夫人华夜容对你很好,她也很不容易。如果可以,今后的日子不要让她太难……”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了?”莫斐突然开口,粗暴的打断了仍未说完的诛心之语。 他俯身,几乎逼到他的脸前,双目通红,竟是暴怒难遏。 “苏锦言,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个安排你又是一个人背地里谋划了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早在几年前!” 他扼掌成拳,举起又放下,似乎恨到了极点,想一巴掌扇在病榻上的人脸上。 极力克制住,声音却因怒火而颤抖到嘶哑。 “苏锦言,你如今毒气攻心,命在旦夕,临死之际就这么心心念念想把我推给另一个女人?这就是你的遗愿,啊?既如此,也好,你最好再撑多几日,我这就把人接来,让你亲眼看着我与她拜堂成亲,双宿双飞,如何?!” 离得这样近,苏锦言才真正看清楚莫斐的脸。 因怒火而扭曲到狰狞的面孔,往昔的英俊神采已被彻夜不眠的憔悴吞噬殆尽。 他狠狠瞪视着他,离得那么近,眸中纵横交错的血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目中怒与恨交织鼎盛,他就似一头受伤怒吼的猛兽,扑上来,恨不能将眼前人撕得粉粹。 “把我推给别人,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他逼问他,激动狂怒扑面而至,苍白的面孔早已变得赤红。 心中一痛,苏锦言摇头。颤抖着,他伸出手去,抚上面前人的脸。 多年后,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再次抚摸他的面孔。炽热的滚烫的肌肤,将冰冷的五指灼烧。 “怎么会?”泪水,滚滚而落。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唯一一次,向这心上的人儿直诉衷肠。 “怎么会?莫斐……斐……你难道不知道,每一次看到你跟那些女人……我的心里……是有多难过……” 闭上眼的一瞬,黑色的血液从唇角豁然划下。 “锦言!”莫斐失声惊呼,“锦言!”一把将人抱起,恐惧令那男人疯狂,“不!不!锦言!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第22章 屋内传来男子疯狂的嘶吼。华夜容与白管事对视一眼,众人再顾不上多想立刻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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