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戎一下就找到了抽筋的地方,按摩的力度适中,渐渐缓解了陆倾抽筋的不适。陆倾被折腾这么一回之后,没了睡意,睁开眼睛去看徐戎,却发现徐戎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的,陆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撑起头仔仔细细的去看徐戎。房间里只留了一盏蜡烛,隐隐约约的黑暗之间显得徐戎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陆倾看的差不多了,飞快地亲了徐戎的鼻尖一口,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打算重新酝酿睡意。 谁知背后的那人伸手将自己一把圈进了怀里,徐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腿还疼吗?” 陆倾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疼了。”他知道这一段时间辛苦的不止是自己,徐戎过的同样也不容易。决定返京之后,这路上可能发生的种种都必须考虑周全。徐戎白日里忙着见各种人,商量计谋,夜晚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陆倾的手向后抓住了徐戎的一根手指头,张了张嘴想问徐戎返京的决定是对的吗,但最终他仍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可是徐戎却一下子就猜到了陆倾心中所想,他紧紧的握住陆倾的手,轻声安慰着陆倾,“别多想了,尽快返京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扶着陆倾翻了个身,让陆倾面对着自己。陆倾看见黑暗中徐戎如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一直东想西想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徐戎像是哄小朋友一样轻轻拍着陆倾的后背,“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快睡吧。”在徐戎一下一下的安抚下,本来难以入睡的陆倾真的就慢慢睡着了。 陆倾托呼衍默啜将自己即将返京的消息放了出去,他相信远亲王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若陆倾真的回到了宫中,手中的势力只会更多,远亲王若要再想杀了陆倾只会难上加难。 返京这一日很快就到了,天气阴沉沉的,明明是白天,却暗的像是傍晚。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寒意吹过来,几乎要带走身上所有的温度。然而马车里却暖和的像是春天,马车正中间放着一个暖炉,暖炉中点了熏香,塌上铺了厚厚一层软暄的垫子。可这马车里坐着的却不是陆倾,李昂之正襟危坐在马车上,脊背挺的笔直。 远亲王与呼衍伊拗一定认为陆倾在马车里,一切行动都会冲着马车来,因此才使了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让李昂之坐进了本该是陆倾该坐的马车里。徐戎掀开帘子进了马车,拍了拍李昂之的肩膀,“放松点,不用这么拘谨。” “遵命。”李昂之嘴上这么回答,背却是挺的更直了。他深知自己在这次行动中的重要性,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 徐戎倒是不担心李昂之,因为李昂之的身手是军中一等一的矫健。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他更关心的是挺着大肚子骑在马上的陆倾。 既然让李昂之在马车里假扮陆倾,其实可以让陆倾在呼衍默啜的领地休息,或是秘密派人先送陆倾回京。可是陆倾坚持要与徐戎一起,徐戎也明白抓住远亲王对陆倾的意义,自陆倾上位以来,远亲王几次刺杀陆倾,甚至还吩咐熙太后给陆倾下毒,陆倾又怎能错过这关键时刻。 因此陆倾正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和铠甲骑在马上,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改过之后陆倾才穿进去的,高高挺起的肚子像小山一样挂在他的身前,陆倾的一只手托着自己浑圆的肚子,另一只手按在后腰上,微微皱着眉。昨晚开始,他就察觉到肚子有几次微微的发紧。不过近期月份大了之后,严庄曾说过这是正常现象,陆倾也不想大惊小怪,忍了过去之后就没再放在心上了。可是今日打早上起来之后,陆倾就觉得自己腰疼的厉害,往日里他也不是没有腰疼过,可是这次这种疼与往日都来的不一样,像是从骨头最深处泛上来的一样。而现在穿上铠甲之后,坚硬的铠甲把肚子紧紧的箍住,陆倾总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变得和这铠甲一样硬邦邦的沉在身前。马车中的熏香顺着风飘过来,甜的发腻,陆倾没忍住弯腰干呕了两声。 徐戎下了马车之后看见的恰好是陆倾弯腰干呕的样子,徐戎立刻心里警铃大作,紧张的上前询问,“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临门一脚的时候,陆倾不想再节外生枝,他抬头冲徐戎笑了笑,“没事,只是这肚子里的小家伙醒了,在动来动去。” 徐戎见陆倾的脸色如常,也就不疑有他。为了此次返京,他们做了不少情况预演,其中最害怕的情景就是陆倾在路上突然生产。因此严庄给陆倾开了好几副保胎药,这几日以来陆倾和徐戎的帐篷里总是药香弥漫。而此时此刻,严庄也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骑在陆倾一旁的马上,照看着陆倾的身子。 徐戎要在马车前方骑马,而陆倾则要隐匿于马车后众多士兵之中,徐戎不能时时刻刻看着陆倾,他上前为陆倾紧了紧衣领,里里外外的照顾了一圈,再三叮嘱,“若是不舒服了,一定一定不要硬撑着。”说完又不放心的转向一侧对严庄说,“还劳请严太医多多费心了。” 徐戎交代完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向前走去。徐戎翻身上马,随着徐戎的一声令下,万马奔腾,旌旗招展。士兵们整装待发,骑着战马沿着山路前行。 与此同时,陆倾感觉到肚子轻微收缩,像是被一只大手拧了一下。他轻轻闭上了双眼,长舒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身体的不适感。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但是腰却更加酸痛,像是绑了十斤沙袋一般,陆倾抬头看天,见才一会儿的工夫,天气变得更加阴沉了,他默默祈祷着一切都能如计划的一般顺利进行。 呼衍默啜之前就安排好了人护送陆倾徐戎一行人。除此之外,呼衍默啜自己还会秘密的带一小队精英隐在暗处,随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的情况。呼衍默啜见徐戎的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策马准备带自己的手下走另一条隐蔽的小道,他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句,“看来要下雪了。” 陆倾猜的不错,呼衍伊拗与远亲王得到了陆倾即将返京的消息之后,确实采取了行动。此时此刻他们正埋伏在陆倾与徐戎的人马的必经之路上。 呼衍伊拗与远亲王所结成的这个联盟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呼衍默啜不断派人到处捉拿呼衍伊拗,呼衍伊拗手下的人也损失了大半。远亲王这边,熙太后被软禁,再经祭祀一事后,京中远亲王残余的势力几乎都被陆倾斩尽杀绝。 “成败在此一举了。”远亲王眯起眼睛望向越来越近的陆倾一行人,将手中的弓箭递给呼衍伊拗。 呼衍伊拗接过弓箭,将弦拉满,他的手指紧握弓弦,眼神坚定。弓弦微微颤动,在等待着最完美的时机。草原上长大的他是天生的弓箭手,握上弓箭的他这一刻就是睥睨一切的草原主宰。 “嗖——” 箭射了出去。 箭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奔着马车而去。徐戎敏锐的在箭飞来的瞬间察觉到了,及时勒马,马蹄高扬起卷起滚滚尘烟,战马嘶鸣声震山谷。马车内的李昂之立刻俯身趴下,刹那间,利箭如惊雷一般射入马车内部,死死的钉在了马车的内壁上。 徐戎勒马之后,跟在马车后面的士兵也纷纷勒马。马蹄扬起的瞬间,陆倾的腹底狠狠的撞击在战马坚硬的背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被撞击的地方蔓延开来,陆倾刹那间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侧往下淌。 “东南方向,给我追——”徐戎下令。马车内的李昂之翻身跳出马车,带着军队朝着箭射来的方向先行追击而去。徐戎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陆倾的身边,见陆倾抱着肚子俯身弯着腰趴在马上,一下就慌了神,“怎么了,疼的厉害?” 经过刚才的撞击,本来可以忍受的疼痛一下子变得波涛汹涌起来。但是陆倾知道军队若是离了徐戎是万万不行的,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徐戎说,“我没事,你快去……抓住远亲王。” 陆倾不知道此刻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的笑容根本不能让徐戎安心,反倒让徐戎一颗心都攥了起来。可是若没自己的指挥,那边的情况又不知道会出多大的变数。因着匈奴人对周边环境地势更加熟悉,呼衍默啜派了几个匈奴人到徐戎的队伍里。徐戎吩咐其中两个匈奴人留在陆倾的身边。他望向远方,一狠心,对严庄说,“请严太医照顾好皇上和腹中的皇子。”然后咬牙骑马离开了,他头也没有回的骑得飞快,生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留下。 徐戎扭头的那一刹那,陆倾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激烈的疼痛让他回想起别宫里差点失去这个孩子的那一夜,他的内心升腾起不知所措的惊惶。严庄和两个暗卫搀扶着陆倾下了马。严庄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一片小山坡的后面,“把陛下放到那里吧。” 天空渐渐变得更加灰暗,云层低垂,像是吸满了水汽一般沉重,仿佛伸手可及。干枯的草原上只剩下一些稀疏的灌木和树木在风中摇曳着。气温比刚刚又降低了一些,寒意逐渐弥漫。严庄哈出一口白气,抬头远望见远处山头上已经飘起了雪花,虚幻而恍惚。 暗卫拦腰抱起陆倾,腰上没了支撑,又被硕大的肚腹压着,陆倾的脸更白了几分,咬着牙忍耐着,觉得下一秒腰就会断开。好在暗卫手脚麻利,三步两步用轻功跑到了那小山坡所在之地,将自己的披风摘下铺在地上,让陆倾背靠着山坡坐在了披风上。 刚才被抱着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坐下,陆倾竟然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又胀大了几分,坚硬的铠甲包裹着肚子,几乎让他要喘不过气。严庄提着药箱来到陆倾身边,见陆倾蹙眉用手在腰上摸索着什么,开口问陆倾,“怎么了?” “肚子涨得厉害……”陆倾说话时都染上了几分颤抖。严庄帮着陆倾解开了铠甲的带子,刚将铠甲脱下,硕大如小山一般的肚子就一下跳了出来。严庄伸手摸了几下陆倾的肚子,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触摸到的地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柔软,像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嗯……”肚子再次收缩,变得更加紧绷,陆倾伸长脖子忍痛。隆冬时节,他的脖子和脸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冻得通红的手胡乱抓着腹侧的衣料,不敢去碰自己坚硬的肚子。 待陆倾这一阵疼痛过去,严庄立刻伸手为陆倾把脉,只见严庄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陆倾的心提起来,气喘吁吁的开口问,“可是孩子不好?” 严庄摇了摇头,陆倾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就被严庄的话又提了起来,“是孩子要出生了。” “什么!……嘶……”又是一阵宫缩,陆倾抱着肚子靠着山坡上,口齿间溢出细密的呻吟。严庄也是变得十二分的紧张,按照他往常的诊断,离陆倾生产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对,没想到会如此突然。但生孩子的时辰确实是不讲道理的,也是万万拖不得的。这处小山坡什么都没有,倘若一会儿下雪了连避雪都不行,严庄看着陆倾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耳朵,在这里生产是万万不行的。他问一旁的匈奴人,“这附近可有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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