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韵坐到桌边,叹了一口气:“往常有人说被谁气晕过去,我还不信呢。今日才知道真有人能把别人气晕过去。” 翠兰给他倒了杯凉茶:“少夫人莫气坏了身子,一只百灵鸟,再金贵也没有您金贵呀。大少爷买它来本是讨您欢心的,您要是为了它气坏了,大少爷不也心疼么。” 祁韵得了些安慰,心里好受不少,但还是想: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呀,还没唱了几天歌,就叫乔松年一撒手扔出去了。 五百两银子,眨眼就打了水漂。 他家一家人四五年的开销呢,乔松年这个恶霸,可恶。 他心里肉疼了好一会儿,直到翠兰将凉面端了上来,才勉强压住气,去吃凉面。 不过,他昏睡太久,乱了饥饱,这会儿没什么食欲,吃了一半便觉得饱了。 翠兰见他吃得慢了,便接过碗来:“少夫人,晚间咱们吃个半饱,待会儿好入睡。” 又说:“郎中还给夫人开了药呢,在厨房熬着。少夫人现下垫了肚子,要不要喝药?” 祁韵从小就不爱喝药,一皱眉:“不喝药。这么点小事,还开什么药方。” 正说着,外头忽有小厮喊着:“大少爷回来了!” 祁韵双眼一亮,连忙让翠兰扶着自己起身,去屋门口迎接夫君。 不一会儿,乔鹤年提着衣摆踏进院门。 祁韵看见他,白日里受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乔鹤年走来看见,便问:“怎么了?” 祁韵哪敢再在他面前告他弟弟的状?只委屈地忍住眼泪,咬住嘴唇,摇摇头。 见他不肯说,乔鹤年就叫了朱婆婆:“今日出了什么事?” 朱婆婆如实回答:“今日午后,二少爷登门拜访,要少夫人陪他出门去玩,少夫人不肯,二少爷便拿您送给少夫人的那只百灵鸟作要挟,最后把百灵鸟放走了。” 乔鹤年皱了皱眉:“真是瞎胡闹。” 祁韵在旁偷偷瞅他的脸色,心里捏了一把汗,害怕又期待地想: 夫君会教训乔松年么?会为自己出气么? 其实,他不用夫君为他出气,只要夫君愿意安慰几句,再给他买一只百灵鸟作补偿就好了。毕竟乔松年是他的亲弟弟,夫君也没法做得太难看。 心里这么想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一句,就听乔鹤年说:“松年行事一贯不羁,你是嫂嫂,多体谅。” 祁韵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乔鹤年说完,走进了屋里。 没有多问一句,没有宽慰,只叫他“多体谅”。 祁韵那忐忑又期待的心,蓦然被浇了一桶冷水。 他虽然不很精通人情世故,但脑子并不傻,一次两次下来,心里就明白了。 自己在夫君心里,终究比不上夫君的家人。 哪怕这回的事自己没有一点错,全错在乔松年,夫君也不会怪乔松年,只会让自己体谅。 “少夫人,少夫人?”翠兰的声音在旁响起,祁韵好半晌才回神,看向她。 翠兰担忧道:“您身子还不舒服么?要不要梳洗歇息?” 她往屋里看了看,大少爷已进了耳房梳洗去了,少夫人还在这儿晃神,今夜两位主子不会又闹不合罢? 祁韵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扶我去梳洗。” 他进了另一侧耳房,梳洗后,换上纱衣,走进屏风中。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吹灭了外间的灯,只留下屏风中摇曳的一盏烛灯,照出两人的影子。
第21章 出门 乔鹤年正坐在床头,拿起祁韵做好的两身夏衣往身上比:“衣裳还不错。” 祁韵听到他一句夸赞,心里的一点儿怨气立刻烟消云散,连忙走过来:“你要试试么?我帮你试。” 乔鹤年忙了几日,身子乏累,本想拒绝,可抬眼看见祁韵亮晶晶的双眼,又改了口:“试试。” 他站起身,展开双臂,祁韵就抖开衣裳,帮他穿上。 “夫君,这颜色很衬你呢。”他一边帮乔鹤年理好衣摆,一边说,“另一身也试试罢?” 乔鹤年看看身上的衣裳,平平无奇,挑不出错,但也不算多好。 他也实在乏了,就说:“不试了。” 祁韵一愣,心中失落,没再作声。 他帮乔鹤年脱了衣裳,小声问:“明日穿这一身么?” 乔鹤年点点头,看也没多看衣裳一眼,就去了床上。 祁韵抱着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衣裳站在原地,心里那点儿雀跃一下子熄灭了。 夫君好像对他做的衣裳不怎么满意。 他知道自己手不巧,但做这两身衣裳的时候花了十分的心思,还赶了好几天的工,自认为做出来的衣裳还是能看得下去的。 可是夫君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祁韵沮丧地抱着衣裳,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衣架上还有乔鹤年刚刚换下来的外衣。 祁韵动作一顿,忍不住偷偷将那换下来的外衣取下,抖开来看。 整件衣裳波光粼粼,泛着优雅的光泽,细细一看,是掺了银丝,做了暗绣。 祁韵抿了抿 嘴,将两件衣裳挂在一处,对比之下,自己做的那件立时黯然失色。 怪不得…… 夫君生意做得这么大,好东西见过无数,自然看不上自己做的这等简陋衣裳了。 他花了一半积蓄买来的昂贵布料,在夫君眼里,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祁韵心情低落,回到床上,乔鹤年已经睡熟了。 他便吹了灯,轻手轻脚躺在床外侧,好半天才睡过去。 第二日早上,乔鹤年难得多睡了一会儿,祁韵不敢吵醒他,先爬起来上了郑夫子的课。上完课到了用早饭的时候,乔鹤年才终于睡醒。 祁韵吩咐下人们上早饭,又来伺候他梳洗,等到要换衣时,才犹豫起来。 真的要给夫君穿上自己做的那些简陋衣裳么? “怎么了?”乔鹤年见他不动,就出声催促。 祁韵小声说:“夫君想穿哪一身?” 乔鹤年随意指了指衣架:“就这个。” 就是昨夜他答应要穿的,祁韵亲手做的那身。 祁韵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伺候他穿上了衣裳。 就在他给乔鹤年系上腰带时,忽然听他说:“今日同我一道出门,到一位友人家里做客。” 祁韵一愣,惊喜地抬起头:“我、我跟你一起去?” 乔鹤年点点头:“去做客的都是未发迹时认识的朋友,娶的妻子也是布衣百姓,不必拘泥。” 祁韵连连点头:“好。” 一块儿用了早饭,他连忙抓紧时间换衣打扮。 想着乔鹤年今日穿着自己给他做的“朴素”衣裳,他便也没有穿金戴银,只换了一身湖蓝的清爽衣裙,梳了发髻,戴上一支银簪。 翠兰又好说歹说,又给他抹了些胭脂,描了长眉。 等他从屋里走出来时,乔鹤年连喝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祁韵不是那等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他眉眼清秀,皮肤粉白,繁重的打扮只会弄巧成拙,反而越是简单清爽,越清丽动人。 今日这样的打扮,就显得嫩生生的,像荷塘里亭亭玉立的一支荷花,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见乔鹤年直直盯着自己,祁韵有点儿害羞,忍不住小声问:“好看么?” 乔鹤年这才回神,转过了脸,继续喝茶。 他没有回答“好不好看”,只说:“就这么出门罢。”
第22章 出门2 祁韵满心欢喜地跟着他出了门,等坐上了马车,仍雀跃不已,叽叽喳喳不停说话。 “夫君,今日待客的人,我怎么称呼?” 乔鹤年道:“姓郑,是个普通生意人,叫郑老板就行了。” 祁韵点点头,又问:“今日他是为了什么待客?” 乔鹤年:“只说是吃个便饭。” “噢。”祁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样的小场面,自己应该还应付得来。 他兀自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是什么场景,自己该如何说话,可千万不能丢了夫君的脸面。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自然没发现,身旁的乔鹤年一直拿余光看着自己。 “在想什么?”乔鹤年忽然开口。 祁韵一愣,像被当场抓包,有些心虚地睁着大眼睛看他:“没、没想什么。” 乔鹤年:“没想什么,怎么嘴里念念有词的。” 祁韵:“!” 难道他刚刚心里盘算着的措辞,不小心说漏嘴了? 祁韵一下子涨红了脸,讷讷道:“我在想,待会儿怎么说话……” “只是相熟的朋友,不用这样忐忑。”乔鹤年道。 祁韵知道自己又在他面前丢脸了,羞窘地绞着两手,点点头。 等乔鹤年转头去看窗外了,他才沮丧地叹一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 他家虽然落魄,但小时候他也常跟着父亲出门做客的,这等小场面,他算得上游刃有余。 可是,也许是嫁到这繁华的宜州城里,心里忍不住露怯,也许是太想在夫君面前争一口气,他反而连这等小场面都需要细细盘算了。 就在他沮丧地绞着袖摆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祁韵:“!” 他立刻转头看向乔鹤年。 乔鹤年仍看着窗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伸手过来,随意地牵一牵他的手。 祁韵咬住了嘴唇,胸口怦怦乱跳。 他小心翼翼地回握,一点一点抓住了男人的大手,还拿眼睛偷偷瞅乔鹤年的反应。 乔鹤年仍看着窗外,没有将手抽走。 祁韵偷偷笑起来,满足地握着他的手。 等马车停下来,祁韵仍不舍得松手,乔鹤年也没抽出手去,就这么牵着他,一块儿下了马车。 这是一处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但比起乔家所在的城东富人区,这儿的街道和两旁的民居要老旧杂乱得多,青石板路坑坑洼洼,四处支着破烂小摊,把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更加逼仄。 “宜州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祁韵挽着乔鹤年的胳膊,一边四处看,一边小声说。 “宜州城大得很,东西宽十二里,南北深十一里,坊市大大小小一百来个,逛几天几夜都逛不完。”乔鹤年道,“城里有世家贵族,也多的是平头百姓。” 他带着祁韵往街边的一条小巷中走去,几个捧着礼物的下人就跟在背后。 巷弄里是一户一户的民居,院子都不大,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处敞开的院门,一名年轻和者早已等在屋门口。 “鹤年!”那年轻人朝他们挥手,“快来,就等你呢!” 乔鹤年牵着祁韵走过去,这人当即双眼一亮:“哦哟,今天带媳妇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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