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睡着了,还是蹙着眉头、噘着嘴的模样,肯定是心里气愤被自己看见了数私房钱,觉得丢人,今晚不敢进来面对自己了。 乔鹤年微微一笑,抱着双臂,倚在屏风旁看了祁韵一会儿。 这个乡下来的妻子,小家子气,穷酸,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 可是,他又很可爱,傻乎乎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捧出来的是一颗善良单纯的真心。 他不是娇养在花圃里矜贵高洁的名花,只是一朵乡间路边的小野花,拿不出手,但却质朴可爱。 和他待在一块儿,便能从尔虞我诈的生意中放松下来。 乔鹤年想起今早回来拿东西,想进翠微苑看看他在做什么,结果听见他在那儿一两一两地数私房钱。 那时虽然屋里没有其他人,可乔鹤年还是觉得像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丢人、羞耻,又有些羞愧。 祁韵是他的正妻,是东南首富乔家的大儿媳,这么抠抠搜搜、紧巴巴地数着一两一两的银子过着日子,让他觉得穷酸、丢人。 但他作为丈夫,既然把祁韵娶进门,就该让他过上好日子,结果两个多月都没发现他过得这么紧巴巴。 乔鹤年心情复杂,最后没有出声,就那么离开了。 可他没想到,祁韵已经过得这么紧巴巴,可还是去城里最贵的布店给自己买布做衣裳。 乔鹤年在布店看见他,听到他说来给自己买布做衣裳时,那一瞬间的心情难以言说。 像心脏被人戳了一下,又酸又麻。 他可是乔家的话事人,赚的银子不计其数,祁韵一个靠着五十两月例紧巴巴过日子的人,居然抠抠搜搜地挤出钱来,不自量力地送他衣裳。 他本来该嫌弃这种穷酸的爱慕,可现在又阴暗地享受着这个穷酸的妻子节衣缩食的宠爱。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给他钱,他也不会花,逛了一天就买了一包丝线,果然穷酸的人就是穷酸的人。 乔鹤年抱着双臂看了祁韵好一会儿。 烛灯下,祁韵白皙的脸蛋像毛绒绒的粉桃,秀气的眉眼蹙着,嫣红的嘴唇也嘟了起来。 乔鹤年的目光又往下看去,看到他衣领上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脖子,看到他削薄的背和纤细的腰。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晚祁韵光着身子躺在他身下,对他张开腿的模样。 乔鹤年有些躁动,按捺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祁韵轻轻抱起来,走进了梢间。
第18章 松年 第二日,祁韵醒来时,乔鹤年早已经离开了。 这回他给祁韵留了话,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三五日才回。 以前他可从来不给祁韵说自己的安排,这回留下这话,就是表明他出远门回来后,还要再来翠微苑。 而且,乔鹤年还让何叔给他送来了一只百灵鸟,说能唱歌给他听,花了五百两银子呢。 祁韵心里欢喜,抓紧时间做好了两身夏衣,院里的下人见他这阵子似乎得宠,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嚼舌根了。祁韵手里又有夫君给的银钱,不用每日紧巴巴地害怕大项开支,日子过得舒畅不少。 他给百灵鸟取了个名字,叫小元宝,因为这鸟儿毛色虽好看,体态却圆滚滚胖嘟嘟的,是个肥啾啾。 小元宝的鸟笼就挂在廊下,祁韵取了下人备好的鸟食,拿细长的小银夹子夹着小条的生肉,伸进笼子里喂它。 “小元宝,来吃肉肉了。”他给肥啾啾喂了一条肉,然后哄它,“唱个歌来听听。” 肥啾啾只朝他啾啾地叫,还要吃肉。 祁韵说:“你怎么光吃肉,不唱歌呀。” “啾啾。” “要唱歌,才有肉吃。” “啾啾。” “要不你这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人天天伺候你吃饭。”祁韵又夹了第二条肉喂给它,“你总得卖点儿艺罢。” 正逗着,一颗小石子咚咚咚滚到了他脚边。 祁韵四下一看,乔松年正坐在院外大树的枝丫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祁韵看见他就来气,可又不敢对他发作,只能忍住气,撇撇嘴,说:“二爷闲的没事,就喜欢拿石子丢别人吗?” 乔松年说:“我可不拿石子丢别人,我只拿石子丢过嫂嫂。” 祁韵怒瞪他一眼。 乔松年在树上一蹬,飞身跳进院里,落在了祁韵身前,引得一众下人惊呼。 祁韵吓得退了一步,乔松年居然会武功! 乔松年玩味一笑:“嫂嫂怎么这样看着我?今日我来,可是找嫂嫂出去玩的。” 祁韵才不会同他出去玩,谨慎地说:“不必了。叔嫂同行,惹人闲话。” 乔松年走近一步:“可是,我想和嫂嫂一道去。” 他只管“我想”,不管旁人如何指点祁韵。 祁韵又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但他好歹记得上次的教训,再不敢招惹这个祖宗,便忍住气,说:“二爷找别人一道出门去玩,岂不更好?我日日待在宅子里,也不懂什么有趣玩意,和我出门怪闷的。” 乔松年:“可我觉得嫂嫂很有趣,我要嫂嫂和我一道出门。” 他从“我想”变成了“我要”,根本就是个混世魔王,哪管什么拒不拒绝。 祁韵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但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肯跳他的坑了,无论他怎么说,就是站在原地不动,反正乔松年也不能公然把他扛走。 见他如此抵抗,乔松年逐渐失去耐心,脸色拉了下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嫂嫂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祁韵连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离他远远的,小声说:“你无非就是要和夫君告状,我才不怕你告状。” 乔松年勾唇一笑:“这点小事,还用不上告状。” 说着,他伸手一勾,取下了挂在廊下的鸟笼。 祁韵大吃一惊:“你做什么!” 众下人也吓了一大跳,朱婆婆斗胆上前劝说:“二少爷,这是大少爷送给少夫人的百灵鸟,您要是喜欢,老奴给您寻一只一模一样的。” “即便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是这一只。”乔松年微微挑眉,看着祁韵,“我要的,正是兄长送给嫂嫂的这只。” 祁韵气得胸口起伏,走过去抢鸟笼:“你还给我!”
第19章 松年2 乔松年会武,哪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坤君抢走笼子,当即飞身上了屋顶。 祁韵上不去,只能在院子里跳脚:“你下来!下来!” 乔松年玩世不恭地一笑,不仅不下来,还打开鸟笼,一把扯断了笼子上系着的百灵鸟的脚链。 祁韵倒吸一口凉气:“不要!” 乔松年从笼子里抓出了肥啾啾,漂亮的百灵鸟就被他的大手紧紧包着,只露出一个胖憨憨的小脑袋。 祁韵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那是夫君送给我的!你不能碰它!把它还给我!” “我为何不能碰?”乔松年看他掉眼泪,笑得更开心了,将笼子一扔,拿手抚摸百灵鸟漂亮的羽毛,“我想碰就碰。” 笼子飞下来砸在祁韵脚边,滴溜溜滚了好几圈。 祁韵急得大哭,又没法飞上房去,连连指挥身旁的小厮:“拿梯子过来!都上去!把小元宝抢回来!” 乔松年逗得他又气又哭,心情大好,说:“我再给嫂嫂一次机会,要不要同我一道出门?” 祁韵的哭声顿住了。 乔松年手里抓着百灵鸟:“要是不答应,可别想再见到这什么元宝了。” 祁韵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肥啾啾,为难极了。 乔松 年:“看在嫂嫂长得漂亮的份儿上,我让嫂嫂考虑一会儿。” 可嘴上说着要他考虑,下一刻却开始数数:“一。” 祁韵一急:“等等!” 乔松年笑着,根本不等:“二。” 祁韵张口就想答应他,可一想到那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风,又顿住了。 乔松年这样的混世魔王,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 “三。” 祁韵脑中嗡的一响,抬眼就看见乔松年一撒手,百灵鸟唰啦啦扑扇着翅膀飞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天际。 “不!”祁韵失声大叫。 “不要!不要!”他连忙往外追,可刚追出院里,天空中早已看不见百灵鸟的影子了。 “不要……不要……”祁韵仍徒劳地追了几步,焦急地仰着头四下看,盼望小元宝是停在了哪处屋顶上。 可是没有。 到处都没有。夫君送给自己的爱宠,花了五百两银子的、自己日日亲手喂着的,就这样飞走不见了。 祁韵的眼泪登时啪嗒啪嗒往下掉,整个人摇摇欲坠。 乔松年仍在屋顶上笑:“是嫂嫂不答应我的,现在哭有什么用?” “你、你……”祁韵颤颤巍巍指着他,胸口急促喘息,心都要气得炸成两半,偏偏又不敢骂出口,堵得自己一口气没缓上来,身子晃了几下,差点跌坐在地。 从院里追出来的下人们赶紧拥上来扶住他,把他扶进屋里坐着。 “少夫人莫生气、莫生气,只是一只百灵鸟,丢了还能再买,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朱婆婆连连安慰他。 祁韵捂着胸口直喘气,乔松年从屋顶跳下来,落在窗外,笑道:“嫂嫂怎么气成这样?真那么喜欢这百灵鸟,怎么不肯答应同我一道出门呢?” 祁韵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毫无悔意,气得差点晕过去,心里都要把他恨出血来了,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往窗外砸:“滚!你给我滚!” 他泄恨似的把桌上的糕点全砸出去,然后就伏在桌上哇的哭了出来。 看见他哭,乔松年愈发高兴,还在窗外说些话逗他生气,祁韵恨不能把他的嘴缝上,抓着屋里的盘子碗碟就往他身上砸,把自己屋里砸得一片狼藉。 可乔松年游刃有余地闪躲,一个都没挨着,还笑着说:“嫂嫂扔东西的准头不行哪。” 看他那样逍遥,自己却赔了夫人又折兵,祁韵气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最后一个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翠微苑里乱成了一锅粥。
第20章 夫君 晚间,祁韵迷迷糊糊在自己床上醒来,胸口似乎还闷闷的堵着一口气,身子十分不爽。 “来人。”他哑着嗓子唤人。 旁边守着的翠兰连忙掀开纱帐:“少夫人,您醒啦。” 她扶着祁韵坐起身:“现下都酉时末了,少夫人要进些饭食么?” 这么晚了,吃多了东西胀腹,夜里会睡不好,祁韵便说:“拌一碗凉面。” 翠兰连忙吩咐下去,然后扶着他下了床,披上外衣。 “下午老夫人和夫人都来看过您了,也请了郎中,说您是气急攻心晕过去,就同……就同那回寿宴上,老夫人被二少爷气晕过去是一样的。”翠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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