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沉扭身过来,微微勾了一下嘴角,一把捏住王河打过来的拳头,找准穴道微微使劲儿,痛得王河一下子跪到地上,他肩膀上的姑娘也滚到一边,吓得瑟瑟发抖。 “大爷!大爷饶命啊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高抬……” 他杀猪似的惨叫没结束,贺云沉一计手刀砍到他的脖子上。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姑娘细瘦的身子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让贺云沉拉起来。贺云沉上下扫了她一眼,问,“叫什么名字?” “桔子。”小姑娘脸颊都微微凹陷着,身上衣服有些破旧,却并不脏乱。 贺云沉看着她,略一想:“两条路,要么现在你自己走,要么你跟我来。” “我跟着您!”桔子没有一丝犹豫,“是您救了我,我跟着您。” “那你跟我来。” 离贺云沉不远的地方,蓝火苦着脸,“世子,咱这样合适吗。” “什么不合适。”韩雪为为了混迹城中,衣裳没怎么讲究,寻常百姓的粗布衣服,外面罩了件衫,手却是修长如竹莹白似玉,握着的那柄折扇更是价值连城。 他本人也不像是个普通老百姓,眉长入鬓,左眼眼尾一颗小小的红痣,眼若桃花,唇角微翘,有些圆脸幼态,像是只猫。 “咱们可是偷着先进了皇城,”蓝火压着嗓子,“世子,这万一要是让大启皇帝知道了……” “嘶——”韩雪为皱起眉,手里的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小侍卫的脑袋,“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蓝火苦着一张脸,嘟嘟囔囔,“临行前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属下务必照顾好您,您可千万别不把这当回事儿啊。是,那小皇帝刚登基,那、那要是让他知道了您身为南昭世子私自入京,也是要翻脸的呀,您……” “闭嘴!”韩雪为手急眼快地捂住了蓝火喋喋不休的嘴巴,看着他刚看中的“妙人”从巷子里走出来,还是那身黑袍,赶紧带着蓝火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却不知道早就被贺云沉发觉了。主仆二人糊里糊涂地让人又给带回了扔着王河的那个巷子里。那里正堵着一群赌场催债的老手,正揍人揍得眼红,看见又有人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要围上去动手。 贺云沉带着桔子,把那条巷子远远甩开,消失在长街之中。
第六章 手谈 巷子里,一地的人哀嚎不断,韩雪为百无聊赖地倚着墙,看着蓝火一拳一个,吹了下口哨,“悠着点儿,别把人打死了。” 蓝火一脚踢开一个,走到韩雪为身边,低声说,“公子,差不多了,咱回去吧。” “是该回去了,”韩雪为有些惋惜地摇摇头,“真可惜啊。” “公子别太挂怀,”蓝火宽慰主子,“有缘分一定能再碰见,何必急于一时呢。” 主仆二人往外走,听了这话,韩雪为只是笑笑,一把折扇横在胸前,“大启真是物阜民丰,人也妙,比南昭有意思。” 蓝火笑道:“公子觉得谁有意思?您说的哪位妙人?” “是啊,”韩雪为垂下眼睛,想了想刚才贺云沉的身影,弯起嘴角,“很少有人能甩开你,蓝火。” “那是小的不熟这大启的小街小巷,”蓝火不服气,“若是再给小的半天时间,不,几个时辰,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韩雪为摩挲着那扇骨,不搭话。两人慢慢走动准备出城,一辆马车驶来,香车华盖,四角都挂着香囊流苏,华锦覆身,车夫跟马都昂首挺胸。 韩雪为用扇子遮着嘴,跟蓝火耳语两句,笑眯眯地跟旁人打听,“姑娘,这位大人是谁啊?” “你是外地来的吧,”看他长相秀气精致,姑娘的解释极为耐心细致,“这是大名鼎鼎的赵王殿下,是当今圣上的皇兄,先帝的五皇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呢。” 还有一连串的溢美之词,都是些赵王殿下礼贤下士,不惜自降身段到市井民间访学拜士的故事。韩雪为跟蓝火对视一眼,辞谢了姑娘,低声说,“这位赵王殿下,不简单呐。” “这一套在百姓中特别受用,”蓝火四下看了看,压着声音,“刚才那位一顿夸奖,知道的是在夸奖贤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君呢。” “怎么哪儿都有这种人。”韩雪为嗤笑,“本君跟那小皇帝,真是同病相怜。” “您是嫡子,不跟那庶出的一般计较,”蓝火宽慰道,“这次来大启,陛下指明的是您,有皇后娘娘在,没那小子的甜头。” 韩雪为的眼中藏着些跟那张脸不相称的深沉,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笑道,“世人常有幸灾乐祸之心,这等祸事在自己身上烦躁,若是放在他人身上,那就有意思多了。” 贺云沉匆匆回宫,沈闻非正对着一盘棋自己琢磨,手边摆着一碟糕点,各个小巧圆润,色泽鲜艳,寒冬腊月里一见就让人心里痛快,就好像是新鲜的柿子似的。 “陛下。”贺云沉脱了沾上雪粒的外袍,沈闻非盯着棋盘冲他招招手,“来,跟朕手谈一盘。” 屋内温暖如春,熏燃着清淡的香气,贺云沉坐在沈闻非对面,冰凉的指尖碰上棋子,竟也能感到一丝暖意。沈闻非瞟他一眼,把那碟子太柿糕不着痕迹地往他手边推了推,“案子怎么样了?” “陆荃的罪证清楚,很快就能结案,”贺云沉落下一子,抿抿嘴,“不过那个林眠春,畏罪自尽了。” 不出他所料,沈闻非听了这个也没什么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嗯”了一声,贺云沉松了口气,正要去摸下一颗棋,就听见沈闻非说,“她死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挺可惜的。” “……”贺云沉偷偷打量沈闻非的表情,小心地落下棋子,“没有。” 沈闻非抬眼盯着他:“真没有?” “没有,”贺云沉看着沈闻非的眼睛,攥着一颗棋,补充一遍,“真的没有。” 看着还怪可怜的。 沈闻非一笑,“行了,朕就是随便问问。”他下巴一指糕点,“吃吧。” “谢陛下。”其实贺云沉早就饿了,他捻起一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有些遗憾今天没有糖莲子。 “今天太后过来,说了些事情。” 贺云沉一怔,想到当时先帝驾崩前,曾与沈闻非深谈过一次。沈闻非跟他透露过,是让他小心他母亲一族。 沈闻非的母舅镇北侯战功赫赫,荣耀加身,也因此自大,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和事端来。之前太后就跟沈闻非露过想要把镇北侯接来京城的意思,莫不是又想旧事重提? 他正想着这些,沈闻非淡淡地说,“太后的意思,是让朕选秀,早立中宫。” 贺云沉心中猝然一痛,本是清香可口的糕点如今一下子失了味道,手指刚才不受控制地捏紧,蓝色衣袍上落了橙红的残渣。 沈闻非把他这副失态模样尽收眼底,嘴角极快地翘了一下,又恢复平静,“若是选秀,自然是多挑几个适龄的大家闺秀,贺卿觉得谁家的好?” 贺云沉心里那块最软的肉像是被人用力拧掐,他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刚暖和起来的指尖现在又变得冰凉。他含糊着,“臣不敢妄议。” “恕你无罪,”沈闻非托着下巴,带着点笑去看他,“说说出来朕听听,贺卿觉得那家有适龄的姑娘?” 贺云沉低着头,看不见沈闻非笑眯眯的样子。他喉结滚了滚,有些仓皇地舔了舔嘴唇,艰涩开口道,“太后娘娘,自有太后娘娘的考量……但后宫毕竟是陛下自己的家事,一切还是看陛下的意思。” 看他一脸难过的模样,沈闻非也觉得不舒服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只是问问罢了。” 贺云沉心里难受,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他刚想说“臣确实不知”,但火石电光间,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沈闻非同他说的文臣武将之争,他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若是陛下选秀,臣斗胆想着,那些武将家中,会有能入宫的适龄女子。” 他一脸认真,看得沈闻非心里火大,刚才那股子不舒服散去,他耐着性子,上身倾斜凑近了些,“还有呢?” 贺云沉把这当成是一场试验,看沈闻非认真了,倒真认真想起人选来。 “冯将军有一幼妹,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贺云沉想着,“小字叫什么臣记不清了,听说长得还算清秀。还有,赵总兵家的……” 沈闻非看他回忆各家的女子,心里特别不痛快。庸人尚且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惦记别家,况且他是大启朝的皇帝,更是觉得来火生气。 他掩着情绪生闷气,贺云沉还没看到,数了一堆出来还嫌不够,“武将不多,能入宫的,也就这些。” “贺卿好记性,”沈闻非盯着他,皮笑肉不笑,“亏得你整日盯着数着,现在才能如数家珍,一个不落。” “……臣没有。” “没有?”沈闻非眯了眯眼睛,“你整日帮朕盯着那些朝臣,自己可有中意的?现在不妨说出来,朕赐个婚下去,也算不枉你忠心耿耿。” “赐、赐婚?”贺云沉微微睁大了眼睛,“给我?” “对啊,”沈闻非撑着头笑了笑,“这也是太后的意思。你不是说太后娘娘自有考量吗?不如就尊了太后的懿旨,给你段金玉良缘。” “不行,”贺云沉声音都绷紧了,“陛下别这样。” “也是为了成全你,”沈闻非笑意融融,“太后对你如此关爱,还想着你的婚事,想必到时候还会赏赐些什么,再加上朕亲自赐婚,怎么也委屈不了你。” “陛下,”贺云沉干脆到沈闻非身边去,挨着他,“臣愿意一辈子如此这般伺候陛下。” “哦?”沈闻非勾起贺云沉的下巴,“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君。” 沈闻非心里高兴了些,又觉得不够,又问,“那贺卿可有心悦之人?” 贺云沉睫毛闪了闪,舔舔嘴唇又红了耳朵。 他自己都嫌自己没出息,在沈闻非面前总是这样,他说不了几句就脸红,从小到大,十几年了都没有半点长进。 “说话,”沈闻非凑过去,压低了嗓子,蛊惑似的,“贺卿心悦于谁?” “臣……”贺云沉微微咬住嘴唇,眼尾微红,“臣心悦于陛下。” “真的吗?”沈闻非心里舒服了不少,接着逗他,“那为何盯着新娘子不放?还特意跟到天牢里去。” “没有,”贺云沉咽了咽,“只是去天牢处理些后续事宜,不是……不是去看新娘子。”他越说声音越小,轻轻往沈闻非身边贴了贴,“以后不会了。” “好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沈闻非的嘴唇轻轻碰了碰贺云沉的额头。 那个吻一路往下,含着那两片唇不松。沈闻非的手臂紧紧箍着贺云沉的腰背,舌头直直在贺云沉的口中探索,含着他的舌尖吮吸,把人亲得呜呜咽咽,短短分开一瞬,又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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