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里行间已不算客气,含沙映射着这都是皇帝刻意构陷。 这话一出,连乐师歌女都暗自一惊,纷纷在刘进忠的挥手下退了下去,殿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连楚荆却不生气,慢悠悠放下杯子,刚要说话,刘进忠却先开了口。 “还请定北侯慎言,那等腌臜事,说出来都怕污了陛下的眼,原是咱家撞见的,如何?!” 刘进忠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上前一步。 连楚荆挥挥手,对方才佝着腰退了两步,一双眼却还是死死盯着台下的杨成平。 “前些日子摄政王遭人算计,朕原先是要去慰问的……”说着他似乎有些为难般看向赵景玄。 “朕也想知道,杨丰为何要去摄政王府上,又为何会和孙琴韵出现在皇叔的床上,莫非……” 言外之意,就是这一切都是赵景玄的设计。 连楚荆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他卖了,赵景玄也不生气,转瞬便明白连楚荆想做什么。 当初杨家虽反对连楚荆登基,然而后来大势已定,杨家却是最先投靠赵景玄一边的。 被盟友算计,才是最为可恨,连楚荆这一番动作,就是要离间两人的关系。 赵景玄勾起嘴角,看来他要的,不仅是杨家的势力,小皇帝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皇帝点到为止,而杨丰为何会出现在摄政王府,几人心知肚明,无非是盟友之间的谋划。 连楚荆知道却不点破,已经是最大的恩典,杨成平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了些希冀,不免猜测起皇帝的心思来。 “杨家居功至伟,杨丰年纪尚小,做出些荒唐事来,也无可厚非……” 连楚荆装作心痛地摇摇头,又说道:“罢了,今日重阳佳节,难得诸卿同庆,大理寺诸卿也难得清闲,便不说这事了!” 说话间,乐师又重新演奏起来,歌女们摇曳着身姿,又翩翩起舞而来。 灯光煌煌,一切如常。 只有杨成平听完这话,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眉目里都是欣喜,朝着主位上的皇帝又行了个大礼:“谢陛下!” * 酒过三巡,殿内大多数人都有些醉了,连楚荆摇摇晃晃地举起杯子,却不慎打翻在地上。 一旁的刘进忠见状,连忙将杯子捡起,扶着皇帝站起。 “陛下醉了,咱家扶陛下去休息吧!” 连楚荆有些意犹未尽般点点头,步伐已然有些不稳,对着台下众人:“诸卿尽兴。” 然而刘进忠扶着连楚荆没走几步,自殿内走出不远,连楚荆便挥开刘进忠的手,步伐稳健地坐上了龙撵。 黑玉般的眼眸在月下微微发亮,如玉面皮上微微泛着几分红晕,衬得连楚荆愈发容貌昳丽。 他嘴角微微勾起:“好戏,要开场了!” * 龙撵摇摇晃晃走在路上,却没回皇帝寝殿,而是换了顶不起眼的轿子,自东华门出了宫。 轿子慢慢停下,连楚荆刚打算掀开轿门,却有一只大手先一步掀开了轿门。 他不慌不忙地坐回去,这样大胆放肆而不会被身边人拦下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果然,下一秒赵景玄便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食盒:“看戏怎能不来点点心呢?” 连楚荆懒得看他,侧过脸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陛下面对别人,都温润仁厚,怎的见了臣,反倒总是板着脸呢?” 他没搭理对方,赵景玄却蹬鼻子上脸,倏地覆至他耳边:“陛下还是在榻上时,更动人些。” 连楚荆面上一红,也顾不上礼仪,抬腿便踢向对方,又顺势将其压倒在轿上。 外面的小太监们看着剧烈晃动的轿子有些焦急地喊了两声,眼看就要掀开轿门,连楚荆才喘着粗气喊到: “朕无事,你们退下!” 被压着的赵景玄依旧不老实,微微动了动,语气暧昧:“陛下无事 但陛下这样压.着臣,臣似乎有些事……” 连楚荆皱起眉,一个巴掌便甩了上去:“再这样时不时发.情,朕便废了你!” 赵景玄看着失了分寸的连楚荆,舔舔被打疼的牙根,转而笑起来:“废了臣,陛下舍得吗?” 连楚荆看着这张欠揍的脸许久,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后,竟忍不住笑了。 丝丝酥麻自身侧传来,赵景玄面色一僵,暗道不好。 他动了动手臂,却几乎失了知觉,竟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迷.药。 下一秒,下.方一阵剧痛传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连楚荆这时候才从对方身上下去,淡淡地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他:“这就要看摄政王表现了!” 赵景玄渐渐从迷.药的劲儿中缓过神来,倒在轿子上喘气,目光痴迷地看着他:“没下死手,陛下果然还是舍不得臣!” 连楚荆:“……” * “陛下!” 轿外传来林远刻意压低的声音。 连楚荆耳朵一动却没应,瞪了眼额头沁出薄汗的赵景玄,才伸手掀开轿门,走了出去。 “陛下,如您所料,人都来了!” 林远一身玄色飞鱼服几乎湮没在黑暗中,不远处隐约是一阵脚步声。 连楚荆点点头,看着远方勾起嘴角,挥挥手让对方下去,才又屏退四周,转身回了轿中。 他有些嫌弃地将赵景玄往旁边挤了挤,坐了下来。 “陛下深夜不回宫,却来到这大理寺后门,是要做什么?” 迷.药量不大,赵景玄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也不再去逗对方。 只是端坐着,将食盒里的点心都摆出来,递到了连楚荆面前。 连楚荆斜睨了一眼,有些眷恋地收回眼:“摄政王都跟过来了,还问朕作甚?” 说完又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 最终还是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一口抿下去,甜香清新的味道瞬间遍布唇齿,他满足地哼了一声,伸手又拿起一块,像是怕有人和他抢似的。 “摄政王怎么知道,朕最爱的就是绿豆糕?” 说着,他看着玉指上残留的渣滓,伸出灵巧的粉舌来。 小巧柔软的舌含着珠圆玉润的指,舌尖轻轻一吮,便勾了下去,在玉刻般的手指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狭窄的轿厢中响起一声口水吞咽声,连楚荆忍不住挑眉,却没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 赵景玄吐出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连楚荆不断上下的喉结,答非所问: “陛下今日特地设宴,将大理寺众卿调离,就是要大理寺疏于防范。 而方才陛下在宴会上所说,则暗示要放杨丰一马,引杨将军出手劫狱……” 他看着一口一块绿豆糕,嘴里鼓鼓囊囊如小仓鼠般的连楚荆,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道: “陛下现在又守在这里,就一定不是想卖个人情给杨将军,而是借此机会,摸清并铲除杨家在京都各地的势力,架空杨家。” 连楚荆在口中又放进一块绿豆糕,慢慢将其咽下去,脸上难得浮现真切的笑意来,一双凤眼笑吟吟地看着赵景玄。 连楚荆天生一副好皮囊,平日里即使是笑也是端着架子不发自内心。 此时笑起来,清冷贵气中多了几分甜甜的稚嫩,如摇曳的空谷幽兰。 小小的轿厢中,似乎也弥漫着清甜的香气,让赵景玄不由得呼吸一滞。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赵景玄面前轻轻晃了两下,微凉的手指压在赵景玄的唇上,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身子,就又听连楚荆说道。 “对也不对……摄政王只管待在这儿,好好看戏便是。” 而后,对方还沾着绿豆清香的手指便猛地抽走。 赵景玄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对方,咬牙切齿道:“陛下将臣撩拨成这样,还想走?” 连楚荆俯下身来,轻轻在赵景玄耳郭处舔了一下,呵气如兰:“摄政王肖想朕,恐怕也不是一两年了……” 他眼神往下看了看,嗤笑一声:“朕还以为摄政王有多能忍,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连楚荆的眼神轻飘飘落下来,搔得赵景玄心尖发痒。 他伸出手去,却只触到了对方龙袍一角,低吼道:“戏耍臣,便如此有趣?” 连楚荆头都没回,利落地将轿帘落下,笑声轻佻:“难得看摄政王吃瘪,怎么不好玩……”
第八章 赵景玄闻言,只无奈地独自坐在轿子中,平复许久,才压下心中的燥热。 不多时,远处响起一阵厮杀声。 赵景玄一愣,连忙拉开轿门,便见一身玄色龙袍的连楚荆长身立于轿前。 清冷的银霜自天际洒下,在连楚荆半束的乌发下泻下一片银白的汪洋。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偏过头来,凛冽的下颚在月光下变得柔和,一双平时看不出深浅的眸子中,也难得缱绻出万丈温柔。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赵景玄看得有些痴了,顿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对方。 不远处的大理寺天牢门前,几波人打得火热,两人之间却是难得的和谐。 连楚荆的眼神望出去很远,才慢慢开口。 “只因绿豆糕,是先生唯一会做的……” 赵景玄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在回答自己问出的问题。 记忆忽近忽远,如荒原大漠一缕孤烟,看得见却摸不着,还残存着的,似乎只余下唇齿间一抹绿豆糕的清甜醇香。 * 先生救下他后,却没带他回皇宫,他大概也就隐约猜到要杀他的,是宫里的人。 出逃了许久,连楚荆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先生不说,他也就不问。 只知道先生最终将他带向的,是山崖瀑布边一废弃了的小木屋。 开始时,连楚荆依旧对这个半路出现的救命恩人心有防备。 可这样的防备最终在对方日复一日僵硬却柔软的温柔中土崩瓦解。 先生不许自己叫他老师,却握着他的手,教他执笔打拳,为他洗衣念书,带着他去打丛林的野兔,也为他用竹子削出一把短弓…… 先生功夫了得,生擒猛虎手到擒来,洗衣做饭却样样都不精通。 唯一会的,也就是这绿豆糕。 连楚荆曾日日夜夜在脑海中一遍遍虔诚地发誓,自己和先生,绝不会一辈子困于一隅。 他原先不喜欢争,可有了先生,他只想要先生站到最高的位置,他要先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曾以为崖底生活将是两人的初始,却没想到今生所有美好的眷恋,竟都留在了那间破败的小木屋。 赵景玄伸出的脚,终究退了回来。 相隔咫尺,亦是天涯…… * 连楚荆还困在回忆中,没听到拐角巷子里几声窸窣的脚步声。 赵景玄余光瞥见,足尖一动,伸手便去扯连楚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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