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本王是断断不会看上辛乔的。 再说盛凯,唉,说个屁。 那五大三粗臀上跑马的壮汉模样,本王就是色中饿鬼也折腾不动。 辛乔拉着盛凯退了,退之前还小心翼翼的看我脸色,生怕我动怒便摔军令惩治他俩。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荒唐,我这璞王的名声在外头究竟传成了什么样子,看他俩的反应,我大抵也猜到了一两分。 想来也不过是那些话。 天子胞弟,断袖不伦,暴戾残虐,狗仗人势。 唉...... 边关月色皎洁如一牙雪梨,这是本王守疆的第八个月。 无外敌来犯,无战事可起,日子过的相当宁静。 玉门关这个关口,在国境数个关口中,算是极热闹的,东接匈奴草原,北接西域马商。 凡逢十五月圆日,本王的小土堡前便会升起集市,各地商贩都扎堆儿。 西域的香料果干,胡商的羔仔皮货,还有京城来收各地特产的客商。 起先盛凯还觉得军帐之前不可行商,显得不尊重,就预备赶人,但都被本王按下了。 个没眼色的东西。 这破地方平日连个鬼都没有,本王的文娱生活已经相当贫瘠了,还赶,赶个屁你赶。 今日恰巧十五,晨起练完兵,我便允了众将士一日小假,辛乔知我要去逛集市,只问我需不需要护卫,我摆了摆手辞了。 集市一条长街,从关口起一直蔓延到本王的小土堡前头。 我换下身上戎装,穿了一件月白长衫,装作寻常小客商的模样,一头扎进了集市里。 集市中叫卖声络绎不绝,我先买了一袋葡萄干儿嚼着,之后便是闲逛。 一圈儿之后没看着什么新奇东西,不免失望,正预备打道回府时,却见一队胡商走了过来。 这队胡商都骑红鬃马,打头的那匹马下,用绳子拴着一个活人。 我眯了眼靠在卖蜜蜡的档口上看着,胡商下了马,将栓人的绳子从马上解了。 被栓的那人好似已经被拖行许久了,腿上软的没劲儿,只能用膝盖一点点在沙地上磨蹭,任由那胡商拉畜生似得拉着他走。 脖子上的粗麻绳和脚上的铁镣子都挺折磨人,点点血迹蔓延在他被拖行的几步路上。 那胡商中原话说的不好,就地插了个黄色角子旗,摸了摸自己肥滚滚的肚子就叫卖起来。 “卖人奴!便宜!有手有脚!便宜卖!” 一个穿皮草戴皮帽的西域夫人走了过去,也是圆鼓鼓的肚子,也是不大利索的中原话。 “看看脸” 胡商暧昧一笑,连忙一抽绳子,勒的那人奴仰起了头,头发蓬乱不说,嘴里涎水血水丝丝流出。 西域夫人吓了一跳:“你卖死人啊!晦气!”当即就转身走了。 那胡商咂了咂嘴,回头看向商队里的其他人,用匈奴语道:“早说不该捡的,死不死活不活卖不出去,还浪费一囊水” 我离了蜜蜡摊子上前一步:“怎么卖的?” 胡商打量了我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后,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百个钱”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那胡商连忙扯住了我的袖子,又赔笑道。 “老板,回去给一口水饭他就能干活,您看着给吧,不要太少,我们把人从沙漠里拉出来也不容易” 我低头细看了看这人奴的脸,这人奴一直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 一双灰绿的眼睛。 “三十个钱” 胡商一愣:“没有你这么说价的” “那不要了” “诶,别别......” 最终,本王花了三十个钱,就牵着这个小人奴走回了小土堡,路上他几回爬不动了。 我看着他啧了一声,他一身脏污,本王没有扛他的打算。 “你今儿能爬完这段路,以后便还有几天好日子过,要是走不完......我最多就给你埋在流沙里了” 那小人奴头顶在地上,脖子始终没弯,膝盖一挪一挪的,终是跟进了本王的军帐。 我寻了小令官烧水备药,又从那八口柳木箱子里找出自己往日穿的衣裳,折折腾腾直到半夜,才算看到了这小人奴的真面目。 灰绿眼睛,瘦削脸,薄唇。 标致么,是挺标致的。 就是双眼无神,直愣愣的跪在书案前,只看着本王,也不说话。
第7章 ● “你站起来” 我这样说,他便站了起来,听的懂中原话,看来不是个没出过草原的匈奴儿。 “叫什么名字?何以流落至此?” “忘了” 忘了!? 我歪着头打量这少年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一时的慈悲总叫人后悔。 那会儿看他落在胡商手里委实可怜,如今将人救了,直挺挺的立在堂下,竟不知该如何安顿他。 少年手长脚长,穿本王旧年的长衫竟有些显短,手腕脚腕还撂在袍子外头。 唉,罢了。 “本王既买回了你,便不会苛待你,你是异邦人,编你入军也不大好,本王身边还缺个洒扫拾掇的人,你若能做便留,不能做便是自由身,自去讨寻常日子过吧” 少年愣了一瞬也不做声,照旧站在堂下不动,我抬眼看他,才发觉他脚上的镣子还没解脱。 这镣子好似扣在他脚腕上许久了,如今血污洗净,脚腕处伤疤很是触目惊心,那胡商说这镣子不是他们下的,是以没有钥匙。 我起身从箱匣里取出一套铜蛇挑子,抽一支细长的蹲到少年身边,将挑子头拧进锁眼儿里,慢慢拧了一阵子。 少年一直不动,只是垂头看着我,眼里不用看也晓得是写满警惕的。 锁内关扣咔哒一声,镣子应声而开,我抽出了铜挑子,少年脚腕动了动,也顾不上疼痛,当即踢开了铁镣。 铁镣和皮肉多有粘连,他这样猛然脱开,难免刮扯撕裂,一时间脚腕脚背皆是血涔涔。 我起身皱眉:“你慢点儿呢” 少年看着我缓缓咕哝了一声:“多谢” 我摆手,如今他束缚已解,看样子也是不愿意伺候人的,再者就是...... 本王彼时看他眼睛色浅,原以为是个柔弱异域美少年,不想这厮站起来比本王还高一个头。 个把时辰前心里闪过的那一点旖旎心思,此刻算是散的精光。 “镣子解了你且去吧,今日算是本王结的一个善缘,你也不必想着回报了” 我说罢,少年没动。 小土堡外月色已满中天,行商的队伍各自躲进了相熟的客栈,从军帐门庭望去,街面空空如也,不复白日热闹。 少年垂着头,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没有地方去,我能干活,留下我吧” 这话说的突兀又可怜,唉,本王这颗该死的怜弱之心呐。 罢了,个头儿大就个头儿大吧,来边关也不是为了...... “咳......要留下也行,沙地尘土大,你白日里去绿洲挑些水回来洒扫,洗衣做饭会的吧?若是不会就去营里找管炊火的小将学一学,日后便单管本王的饮食起居” 少年点了点头,我抬手指了指屋角上的一张土榻:“箱里有褥子,你便宿在这里看住帐门吧” 安排罢了这大个儿少年,我便顺着土台阶上了小土堡二楼,上头这一层不大,只有一张木榻,上头搁了两张兽皮。 再有一个书柜一个火盆,大漠之中温差极大,即便是夏夜也需有个火盆取暖。 我脱了长衫只着中衣而眠,榻是靠墙的,墙上开了一洞木窗,窗里是皎皎洁洁一盘银月。 月光潇潇落在本王枕边,本王却无心欣赏。 这少年脚上,为何会有匈奴部族的铁镣?可是逃犯?若是逃犯,又是犯了什么罪? 匈奴人的眼睛大都琥珀颜色,这少年体魄似是匈奴,眼睛却是灰绿的,也是怪事。 今日练兵闲逛本就累了,关于这少年的事,我没想出个一二三便睡了过去。 梦里难得见了回菩萨,我跪在莲花宝座前双手合十,道:“菩萨,我今日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条人命,这份福报,便落在付桐身上吧,也算本王替他积德” 梦中菩萨端庄却阴沉,面貌颇像千里之外皇宫之中的太后娘娘,她狞笑一声。 “你道什么是积德?做下一桩亏心事便花点儿银钱买心安,这和稀泥的行迹可不叫积德,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这菩萨不大慈悲,我也睡的不大长久。 醒来时正值天色蒙蒙亮,我起身下了小榻,脑子还昏聩,预备先下楼去吹一口冷风醒醒神儿。 不想那少年比我起的还早,已经烧了热水端着面盆站在厅中了。 我站在逼仄的台阶上望了他一眼,少年似有所觉便也回头看我。 两厢一对视,我方发觉这少年面色比昨日好出许多,许是昨晚睡的不错,眉眼处飞出不少神采。 嗯,本王眼力不俗,虽然个头儿大了点,但长相的确是个美少年。 “怎么这么早就打了水来?也不怕沙漠里有狼?” 玉门关地处沙漠口子上,水源少的可怜见,离小土堡最近的绿洲也离着五六里远。 那是玉门关仅有的一片绿洲,军中将士和商贾百姓都靠着它吃水,本王也不例外。 军中小令官日日推着水车去打水回来,本王一日得一大木桶,每日清晨送至。 可此刻天色还没亮,小令官大抵还没起身,昨日的水,给这少年洗澡也已用尽。 这水,只怕是天不亮的时候,他去打回来的。 少年见我问话愣了愣,闷声说道:“不怕” 行,还挺硬气。 昨儿才被胡商从沙漠里拖出来,今儿便敢摸黑又进沙漠,有点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 我近前撩起盆里的水洗了把脸,水不烫也不凉,灵台顿时清明不少。 净了面我复又看向少年:“昨儿问你有名字没有,你说忘了,既然你日后要跟着本王,还需给你起个名字,你觉着呢?” “嗯” “起个什么好呢......” 我这厢脑子里正合计着他的名讳,不想这少年却就着我洗过的水洗了脸,我心里咯噔一声,不免有些介怀。 本王素日风流不假,可来至边关后就收敛了不少。 从前宿在楼子里的时候,搂着小倌儿一个面盆里洗脸也不觉着有什么。 可如今冒然同一个半生不熟的少年同用一盆水,多少有些......
第8章 ● 少年洗罢了脸,一双眼睛澄澄澈澈看向本王,瞳仁儿里洁净的一丝杂念也寻不到。 大约......是本王多心了吧。 大漠之中,净水极少,一个盆就一个盆吧,省些水也是好事情。 日头浅浅升起来一些。 往年人在京中,只能从诗文中臆想大漠日出的风光,如今人就在大漠里,晨起便有这一番苍茫绝景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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