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都说能将他的魂魄引回来,更可笑的是还有夸下海口说,能让他起死回生的人。 楚砚星只觉得好笑。 自他死后,萧聿则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他无趣地撇开眼,却骤然听见那和尚说:“殿下的魂魄一直都在陛下身边。” 楚砚星的魂体骤然一僵,再抬头时就见和尚看着他的位置,浅浅一笑。 他看得到他! 楚砚星激动万分,朝和尚跑去。 而萧聿则手上的玉簪应声坠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的黑眸之中像是顿时有了光色,连问:“他在哪?” “他还能回来?” 可话到一半,他自嘲一笑:“小砚再没入过我的梦,他定是不愿回来。” 和尚阿弥陀佛了一番,然后若有其事说:“陛下与殿下的红线已断,执迷不悟只会伤了自己。” 和尚的话明明是对萧聿则所说,可楚砚星总觉得此话也是在对他说。 “若陛下坚持,小僧这有一念珠赠予陛下。” 说着,和尚拿出一串泛着蓝光的念珠,递到萧聿则的手上。 奇怪的是,此念珠一出,楚砚星便不自觉地想朝念珠靠近,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包裹,直达灵魂深处。 “陛下多行善事,造福百姓,为其一。” “为佛祖广建寺庙,将念珠放至佛祖像前,受香火供奉,为其二。” “下葬殿下,使其入土为安,为其三。” “届时斗转星移,姻缘再遇,一切皆看陛下造化。”
第15章 和尚话音落,楚砚星直直从冰棺之上坐起! 他飘到和尚眼前,凝声质问:“和尚,你什么意思?我还有可能活过来?” 和尚双手合十,又阿弥陀佛一番:“殿下,因果未了,小僧言尽于此。” 什么叫因果未了! 楚砚星攥紧手指,这可恨的和尚什么都不说清楚,在这卖什么关子! 可当他正想骂骂这臭和尚,一张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3毫米的距离,近得看得见他脸上细小的毛孔。 萧聿则看着眼前的空物,黑眸幽暗:“小砚,我知道是你。” 楚砚星屏住呼吸,瞬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 生怕一点空气的变化就能勾起男人的暴虐。 萧聿则伸出手,楚砚星看到他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怔在原地。 楚砚星刚想嘲讽一番,下一秒却看到萧聿则骤然发笑! 笑意在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渐渐放大,充满阴翳和算计,令人不寒而栗。 “小砚,你不想见我没关系。” “这和尚说的话,我信。” 萧聿则走到落兵兰边,抬手覆上宝剑的剑身,黑眸阴暗:“多行善事、造福百姓。” “广建寺庙,香火供奉。” 每多说一句,男人的话音就低沉一分,最后一句近乎咬牙:“下葬殿下,入土为安!” “锵!” 宝剑出鞘,划过骤冷的空气。 然后在男人的手上勾出一道血红,萧聿则看着手里的蓝色念珠,眼眸微敛:“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小砚,你说过,我与你生生世世都得在一起。” 楚砚星看着这样的萧聿则,攥紧了手指。 当年,他是年少无知,才会和萧聿则一起许下这样的誓言。 如今让他痛尝了教训,这誓约不履又如何? 楚砚星冷笑,瞪向和尚:“和尚,本殿下就是不活,也不愿与萧聿则姻缘再遇,你不要瞎当搅屎棍!” “亡国之恨,杀亲之仇,我与他之间早就不可能!” 和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窗外又飘起了白雪,点点滴滴,将楚砚星的心一点点浇透、沉下。 …… 天命十五年。 皇帝将楚砚星以最高的皇后之礼下葬,与此同时,举国兴建寺庙。 楚砚星的魂魄依旧跟在萧聿则的身边,无法离去。 可随着寺庙里香火的兴盛,近日他感觉灵魂越来越轻,也时常昏睡。 而萧聿则自那以后,日夜操劳国政。 身体渐见虚空。 无数的大臣想要给他纳妃,绵延子嗣。 可都被萧聿则严词拒绝,若还有异议者,就地问斩。 饶是父皇生前,楚砚星也未曾见过皇帝这般的果决。 又是一夜。 楚砚星伏在萧聿则的案几上瞌睡,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一双削瘦的大手掀开床幔,萧聿则的脸上长了许多胡须,可也从不命人打理。 孤冷的寂寥空前,萧聿则看着空荡的寝殿,黑眸历经多年,染上风霜:“小砚,就快了。” “等等我” 楚砚星撑着下巴,眸子微颤:“萧聿则,没人再在原地等你了。” 他撇过眼,自和尚一别后的一年,萧聿则每夜都这样自顾自的说话。 像是极其确定了他就在他的身边。
第16章 殿内冷风萧瑟,白色帷幔随风扬起。 萧聿则拿出枕下的蓝色念珠,黑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思念和温柔。 楚砚星歪着头看着萧聿则,床榻上的他与他死前苍老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无所谓他如何,他都不想理。 他想,照萧聿则这个情况,不出一年,他就得驾崩。 萧老夫人如今已是太后,看着儿子这个情况也来劝过几次,但都没用。 许是深宫太寂寞,也许是他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全心爱他的人了。 楚砚星看得清楚,萧聿则是真的悔了。 但也与他无关了。 楚砚星每天所想,就是如何逃离萧聿则的身边。 …… 天命十六年。 萧聿则学会了自残。 楚砚星也不知道他哪里想到的方法,难道是那日见凉夏死去,见到了他便学会了自残? 疯子。 寝殿内,萧聿则拿着长剑捅进自己的胸口,濒死前与他的错愕惊鸿一瞥。 他张了张口,欣喜地想说些什么,可转眼就被及时发现的太监救了回来。 为此,正当太监想以此救命之恩升官发财时,龙颜震怒! 躺在床榻上,萧聿则醒来时神色惨白,手指却气得不停打颤:“滚!都给朕滚!” 后来,萧聿则又不断尝试了很多种方式去见他。 为此,和尚不得已又上了门。 “陛下,香火未够,您如此寻死,恐怕是见不到殿下的。” 楚砚星看到,和尚的眉头拧成了八字。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为萧聿则时不时来见他,有些烦躁,听和尚这么一说,心情瞬间畅快了许多。 见不到最好,他此生最不愿的便是与他相见。 天边又悬起一轮圆月,楚砚星看得让夜里水雾迷了眼。 这世界仿佛就他一个鬼魂一般,他的父皇和母后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可还有怪他,可是也不想见他,还有他的傻孩子凉夏…… 正想着,就听见萧聿则低沉的嗓音:“我见到了他。” 高台之上,男人俨然一副垂暮之态,然而脊梁却依然挺直。 和尚摇了摇头,甚是无奈:“陛下切勿贪图一时,眼光还需长远。” 话落,萧聿则掀眸:“你在教朕做事?” 许是帝王威严,让和尚瞬间话语一哽。 楚砚星趁机飘到和尚面前,问:“孤的父皇母后,还有凉夏他们去了何处?” “为何就独孤一人还在事件留有魂魄?” “为何孤逃不开他的身边?” 一串串问题,问得和尚哑口无言,最终涩涩道:“一切因果自命定,望陛下殿下且行且珍惜。” 说罢,和尚转身就走。 行至皇宫外。 和尚松下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抚了抚起伏的胸口处。 随后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一切不会太顺利。 无奈地将一串佛珠放至宫墙隐秘一角后,和尚扬长而去。 …… 天命十七年,皇帝崩。 萧聿则握住插进胸口的利剑,感受血液一点点凝固,魂魄慢慢离体。 男人欣喜地等待着与楚砚星的见面。 可偌大的宫殿,竟是空无一人! 瞬间,萧聿则猩红了眼:“小砚,出来!” 然,满殿死寂。
第17章 日光自东边升起,金灿灿一片。 祈王府。 楚砚星从楠木床榻上坐起,眸色还带着怔愣。 他起身走向铜镜边,看着镜中模样十五六岁的少年,指尖微颤。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痛的感觉让他确认。 自己重生了。 寝房门口,一个梳着丫鬟髻,一身粉衣的少女端着精致铜盆走进。 楚砚星红了眼:“凉夏……” 凉夏抬眸,看着突然泪目的殿下,小脸甚是慌乱,忙放下铜盆问:“殿下怎哭成这般模样,可是做噩梦了?!” 楚砚星一把拉住凉夏,将对方弄得更是无措。 “凉夏,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上一世独自一人面对所有。 他的语气哽咽,白皙的脸上落满珠泪,惹人怜惜。 凉夏蹙眉:“殿下今日到底怎么了?快擦擦泪。” 凉夏递来他的帕子,小模样尽是担忧。 缓了好一会,楚砚星松开凉夏,接过帕子将泪水抹开,眼神却仍旧不移开凉夏那一张纯净的脸蛋。 重活一世,他定要护下所有他爱的人! 凉夏看向他:“殿下别哭了,今日您不还要与萧小将军去郊外采青,哭成花脸可就不好看了。” 楚砚星怔住,萧聿则…… 他攥紧手心的云袖,眸子微敛。 若是他没有记错,今日萧聿则会向他表明他的心意,与他在青青山谷处许下缘定三生的誓言。 “凉夏,你帮我回了他,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说完,楚砚星看向墙檐上悬着的宝剑,眸色复杂。 凉夏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家殿下:“殿下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您平常不是最爱与萧小将军一同玩了,怎么还要特意避开他?” 楚砚星径直走出寝殿,没有回答。 入目琉璃瓦,亭台楼阁,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桃树,向清澈见底的湖水投入粉色花瓣,一切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恍若隔世,与上一世孤独飘零的雪天截然不同。 然而,祈王府还是原来的模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 日上三竿。 楚砚星理完所有思路,就准备进宫去看望父皇和母后。 可刚出祈王府,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楚砚星抬头,就撞进一双黑眸之中,带着些许少年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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