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事臣会思量的。” 云羽寒出门前明颜还叮嘱着,“今日上朝王爷务必稳重自持,别露出端倪,关于举荐官员一事,万万不能提。” 目送云羽寒走后,明颜将他弄乱的奏疏都整理好又拿去书房,他翻开大致滤了一眼,从里面的只言片语便知这些官员都是云羽寒麾下的,说的也是些京都城内的大事小情,瞧着落款似乎都是文官。 云羽寒这个不会转弯儿的直脑筋,怕被人分权竟然想从这些人中随意挑选人来接替姜宏逸。 明颜正在擦拭案桌,李世才差人送来早膳,这等不合规矩的行径一看便知是云羽寒交代的,明颜接过,“谢谢。” 李世才走过,俯身道:“小福子来传话,话已经带到了,姜宏逸还未入监理寺,还好来得及。” 明颜,“那便好。” 李世才的腰弯的深了些,“明公子,端妃娘娘差人给你送了些东西来,聊表心意。” 明颜怔愣下,继而勾起唇角,“劳您替我谢过。” “自然。” 将一切收拾妥帖,明颜倚坐在小塌上望着窗外,眼下雪已经停了,外面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下人已经连夜打扫出条干净的道路,想起云羽寒离去的背影,狂浪不羁,大刀阔斧的走路都像带着风。 从云羽寒对姜宏逸的事上也能瞧出他是个有情义之人,心思更没那么深沉,明颜垂眸浅笑,抛去感情不谈,云羽寒确实是自己最适宜的合作对象。 云羽寒需要自己为他出谋献策,而自己也需要云羽寒荣登大典后为他震慑楚国的皇亲,可眼下,他不想二人间掺进太多杂质,谈利益是很伤感情的事,明颜不想与云羽寒之间只剩下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明颜杵着脸正在发呆,云羽寒的身影闯进来,他忙起身迎出去,掀开门帘就进来一股子寒气,明颜瑟缩下,接过云羽寒的大氅,他掸了掸上面的风霜,道:“王爷进去吧,茶都泡好了。” 云羽寒吃了块桂花酥,吹了吹茶,一口饮尽,明颜提着小茶壶又为他添了杯,“王爷是不是饿了?” 云羽寒大喇喇的坐下,抬头看他,“姜宏逸一职被顶了,这倒是无妨,可防御使一职可不能落在别人手上。” 明颜思忖着,“陛下提了?” “还没,但今日前朝就已经有人在议论了。”云羽寒烦躁的又喝口茶,将那些奏疏向过推了推,“这些人你觉得谁合适?” 明颜垂睫,“谁都不合适。” 云羽寒狐疑的看他,“谁都不合适?” 明颜并不了解云景,并不知道他是何种性情,但就这件事来说,无论是渭水郡守还是防御使云羽寒都是不能再沾手的了,很明显这件事就是有人在背地里搞鬼,明面上是折了云羽寒麾下一将,暗里却是削了云羽寒的实权。 在这宫里云羽寒母子能依傍的也只有兵权了。 “且等等监理寺能审出什么吧。” 云羽寒长吁口气,“马上就是岁旦了,过了岁旦本王要去淮崃视察军情,介时新上任的防御使定然也会跟随,想想就麻烦。” 明颜知晓,一向大权独揽的云羽寒怎么会甘心受人摆布,若是军营都被人横插一脚,那他的权势距离土崩瓦解也不远了。 “王爷。”明颜走过去为他捏着肩颈,“不要为了还未发生的事烦忧,无论对错,世上总有路可走。” 云羽寒揉揉眉间,他有时很怀念在军中的日子,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罗烂事,每日与将士们酣畅淋漓的训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日子过的多么潇洒恣意。 “您为大渝东征西讨,无往不胜,王爷的地位亦是不可撼动的,无需为着这些小事耗费心神。” 听了这些劝慰云羽寒的心情终是舒缓些,他掀开眼帘,饶有兴致的看着明颜,“你说的还有点道理。”若哪一日真的又要打仗,那些只会在深宫中朋比为奸的文官又能做什么。 云羽寒拍拍腿,“坐这。” 明颜手一顿,磕磕巴巴道:“这不、不合规矩。” 云羽寒也没什么耐心,将他扯过来按下,“都说了在这本王就是规矩!” 明颜不敢吭声。 “本王介时去淮崃,可能要去数月,想跟着吗?” 明颜怯怯地看他,“数月?这么久啊。” “嗯。”云羽寒将他搂的近些,“想去吗?” “......想。” 云羽寒干笑了两声,“行,到时本王带你去,不过可说好了,那环境比不得宫里,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受住吗?” 明颜坚定的点头,“能。” 云羽寒在他脸上捏了把,“好,到时本王带你去散散心,这宫里真是憋闷的紧。” 明颜目光潋滟,是啊,这宫里确实很憋闷,在楚国明颜的牵挂是他母亲,到了这就变成云羽寒了,不管日子如何,能时刻见着心里念着的人,那这日子也是有盼头的。 云羽寒没用午膳,在书房睡了一觉后就去军营了,明颜想,若是云羽寒能有独立的府邸,想必这日子就不会过得这般掣肘了,可云景的几个皇子中,除了太子之外还都都没有独立的府邸,可能这就是势力均衡吧,云祁天背后是权贵支撑,云羽寒背后是军功,云景稍微偏向谁都会让前朝变了风向。 明颜杵着脸发呆,可若是没有仗打,云羽寒可是斗不过云祁天的。 次日辰时,姜宏逸被押进了监理寺,主审是京兆尹华崇,听云羽寒说,此人性格怪癖,极不合群,但做事襟怀磊落,刚正不阿,被谁收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明颜刚要发问,云羽寒率先道:“终身未娶,父母亡故。” 没有软肋。 明颜,“监理寺办案一般需要多久?” 云羽寒抿口茶,“那要看牵扯进的人有多少,搜查取证,巡查走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定案的。” “那防御使一职,就这么一直空着?” 云羽寒看他,“是你叫本王不许再提的。” 明颜忍俊不禁,“陛下也没提?” “没。” 明颜叹口气,坐在小塌上修剪枝桠,喃喃道:“再有几日就是岁旦了。” 云羽寒执笔的手一顿,是啊,最近被姜宏逸的事闹的焦头烂额,连这么重要的节日都给忘了,连贺礼都未曾准备,他忙唤来李世才,交代着,“给各宫的贺礼该准备了,你去库房挑些好的。” 李世才有些为难,“王爷,要不您亲自去?” 云羽寒在众多皇子中算得上清廉,平日里也不喜奢华,有多余的银钱也都填补在军营了,每到这时李世才都会犯难,因为库房里的东西算不上珍贵更谈不上稀奇,送给圣上和各宫娘娘们确实有些寒酸,他实在不敢轻易拿主意。 总归手里也没什么活儿,云羽寒将狼毫笔扔下就披上衣服走了,明颜默默起身为他归置好,又将染上墨渍的案桌擦了擦。 来这也有近两个月了,明颜渐渐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许是待在云羽寒身侧的缘故,即便是伺候人的活儿明颜也不觉低贱劳累,能见到云羽寒,能顺理成章的留在他身边,明颜觉得这是缘分,就与儿时那次相遇一样。 杵着脸发了会呆,明颜估摸着云羽寒快回来了,又重新泡了壶茶。 没一会云羽寒昂首阔步的回来了,邀功似的递给明颜一块小玉坠,“给你的。”
第10章 明颜迟疑的接过,是块淡青色的冷玉,上面雕刻着翠竹,成色虽不是上佳,但好在做工算是精美,明颜在眼前晃了晃,碧蓝色的流苏摇曳着,很是好看。 “给我的?” “嗯。”云羽寒坐在小榻上,含着笑,“你腰上什么都没系、未免太寒酸了,正巧看见这个了,颜色还算素净,想着你能喜欢。” 明颜捧着玉坠,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云羽寒不过去库房走了一遭,竟还能惦记着自己。 云羽寒见明颜还傻站着,将他拉到身侧,亲自为他系在腰封上,然后满意道:“不错,挺好看。” 明颜眉眼弯弯,“谢谢王爷。” 云羽寒被那笑慑住魂般,半晌才回过神,吞咽下,“以往岁旦都怎么过?” 明颜敛了敛笑,眉眼染上哀戚,“与母妃一起。” 云羽寒有些讶异,他知道明颜这等出身在楚国该是不好过,但岁旦是何等节庆,按照惯例合宫众人都该齐聚宫宴之上,就渝国来讲,不仅会有文臣百官在铜阕台共饮,曾在外征战的他都曾被召回团聚。 那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了,君臣同饮,把酒言欢,各宫妃嫔会将皇子、公主带出来,装扮喜庆的小团子们在席间追逐玩耍,那些繁琐的宫规也都暂且放下。 云景平时在众人眼前展现的是沉着凌厉的形象,也只有这时才会面带和善地望着席下互相追逐的玩闹身影,尽显慈爱之态。 这等家宴不谈国事,只话家常,云羽寒与云祁天也不敢在这天掐架,甚至还会和善的浅谈几句。 这样庄重且温情的重要节日,明颜却是与他母妃一起,好歹是贵妃和皇子,却连这点地位都没有吗? 明颜似乎是读出他眼中的疑惑,嘴角勾起苦涩,“之前也去过,每次都闹的很不愉快,后来母妃就称病不愿再去了。” 让明颜悲从中来的不是回忆,而是今年就剩他母亲一人了,而自己质子的身份也是没资格参加渝国的合宫宴的。 年年岁岁都是这般。 冷冷清清的。 云羽寒不知该如何劝慰,恰巧这时李世才进来唤他们吃饭,“王爷,明公子,随奴才去用膳吧,今日小厨房备的暖锅。” 明颜还沉浸在失落中,云羽寒拉着他的手,平日低沉的嗓音中似是含了些不易察觉的柔和,“走吧,近几日天凉了,吃暖锅暖暖身子。” 李世才见二人紧紧交织的手,腰弯的更深了。 渝国地处极北,冬季严寒,所以会有吃暖锅的习惯,特制的紫砂锅中一股脑的填进去大把食材,汤底再放些中药滋补品,祛除生肉腥味的同时还能借着膳药滋补身体,是渝国冬季的必备菜肴。 明颜看不懂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是作何使用,想为云羽寒摆置碗筷都无所下手,见他站在那有些迷茫,云羽寒将他按在座位上,随口问着,“楚国没有吧?” 明颜轻点下巴。 云羽寒站在桌边为他调制蘸料,边鼓捣边说道:“锅里的东西太杂了,难免滋味有点淡,所以要蘸着调料吃。” “哦。”明颜还是懵懵懂懂的,楚国温度算得上温和,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季下雪也是少有的,那样的环境下自然是没见过起初为了方便作战而演变出来的暖锅。 那时战火连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小规模战争,为了节省时间大渝国的将士便发明了这种吃食,架一口大锅,将能寻到的食材都填进去,士兵们围着暖炉边吃边下,那时的条件和环境不允许,自然也没有这么精细的调料,等到各国熄了战火,再经过演变,如今暖锅依旧在大渝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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