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颐和园后身前年建成个百花苑,有许多新奇的品种呢,远着看过去,那颜色叫一个艳,千鲤池既有荷花又有锦鲤,也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明颜浅浅地笑,“且等日暖风和吧。” 李世才见明颜坐在小塌上开始擦拭花瓶,便躬身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望着漫天飞雪暗暗叹息,今晚明颜怕是又要受冷了。 前些日子他试探了云羽寒,看看能否为明颜换间屋舍,但云羽寒没搭茬,明颜留在这外面早就众说纷纭,若是待一个美人质子这般好难免不被人说三道四,云羽寒不想平白招惹这些,便挥挥手没做回应,但李世才知道,这便是拒绝。 趁着现下得空,李世才唤了两个人,想必明颜那里的炭火也不足了,还是添些吧。 三人顶着风雪刚踏出院门,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赶来,见着李世才忙下跪,“李管家,王爷在吗?” 那小太监一抬脸,李世才认出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王爷去军营了,何事?”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李世才明白该是宫里出事儿了,他对那两个人下人道:“你们将炭送到明公子房门外,你,随我来。” 明颜正在修剪花枝,听见门声还以为是云羽寒回来了,未成想进来的是李世才和一个脸生的小太监,他起身走过向李世才投去询问的眼神,李世才道:“这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小福子。” 明颜点点头。 小福子跪在地上,语气有些焦灼,“刚刚前朝传来消息,说渭水郡守姜宏逸玩忽职守,在民间大肆敛财,草菅人命,这几日折子递了七八本了,今日陛下下旨命京都府尹华崇将他押解回京审理。” 明颜倒是听得明白,但他不知道这件事与云羽寒有何关联。 李世才思忖着,“王爷今日去的早,要在那用膳,想必要日落才会回来。” 那小太监道:“贤妃娘娘听了心下慌得厉害,想请王爷去议事。” 明颜兰心蕙质,二人不过寥寥几句他便猜出大概,历来皇子都会在朝中招揽党羽以巩固自身地位,想必这个姜宏逸就是云羽寒的羽翼之一。 李世才搓搓手,“那、那奴才遣人去军营。” 刚转身却被明颜一把拦住,他眸色坚定,“不可。” 李世才不解,“为何?” 明颜眸光闪了闪,缓缓道:“此时前朝已然事发,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颐和宫,若你现在遣人去唤王爷,岂不是不打自招?” “敛财害命,这不是儿戏。”明颜道:“若是真的将王爷牵扯进去,轻则被圣上训导责骂,重则发落监理寺,即便清清白白,在那里走上一遭也定惹得一身污秽骂名。” “若是被有心之人推波助澜一番,搞不好既失了圣心,又失了民心。” 李世才想起此前云羽寒斩杀吏官一事已经惹得龙颜大怒,现下对他家王爷还是冷冷淡淡的,要是再被人背刺一刀,那这关系可是再难缓和了。 他叹口气,“那怎么办?且等着吗?” 明颜蹙眉,一瞬不瞬地发了会呆,眸中透着坚毅,“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保的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 好歹在宫里待了十几年,这对白太熟悉了,小福子抬起头,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奴才知道,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奴才这就去告知贤妃娘娘。” 明颜,“......” 李世才还催促着,“快去快去,叫人手脚利落点。” 明颜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小福子的衣领,噎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小福子被明颜拽住了衣领,还天真的回头看他,诚挚道:“奴才做事,公子放心。” “......” 明颜缓口气,耐心的与他解释,“眼下这种关头,姜宏逸若是死了陛下定然勃然大怒,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小福子并不睿智的眼眨了眨,“那给他下哑药?” “......” 现在事态紧急,明颜不想再与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太监浪费时间和口舌了,跟他暗示他又听不懂,明颜直截了当的说,“他总该有父母妻儿吧?” 小福子一愣。 “有些事说出来只是徒生事端,可若是不说,便可保家人平安。”明颜叮嘱着,“若是王爷可以全身而退,或许还能保他性命无虞,这句话一定要带到。” “啊,奴才明白。” 明颜松开小福子,又为他捋了捋褶皱的衣领,“还有贤妃娘娘,千万要稳住自身,若是陛下心寻疑虑,兴许还会前去试探,务必要淡然自若,与平日无异。” 望着雪中小福子匆匆而去的背影,李世才感喟着,“若是明公子早些来,王爷此前也不会陷入那样的风波了。” 明颜微不可微的叹气,“我在楚国亦是举步维艰,久病成医,这也算是经验之谈罢了。” “有明公子在,奴才也稍稍放心些,王爷性子耿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是断然识不得那些诡谲之计的。” 明颜坐在小塌上,拿起剪刀继续修剪花枝,“我既是王爷的随侍,自然要尽力保全王爷的平安尊荣。” 云羽寒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想必今日是在军营与那些将士们操练了许久,刚进屋就吩咐下人打水泡澡,看他恣意盎然的模样想必是还不知晓姜宏逸的糟心事。 明颜为云羽寒褪下衣物,待他进了浴桶才与他缓缓道出,云羽寒听完有些埋怨似的看他,“你怎么不早说?” 明颜笑笑,“现在也并不晚。” “本王都脱了。” 明颜没忍住笑出声,忙遮掩着扭过头去,云羽寒抢过他手中的猪苓搓了搓,见他心急如焚,明颜便将今日的事一一道出,云羽寒的手顿住,不可置信的看他,噎了半晌才道:“这能行?” 明颜拿过一旁的毛巾浸湿,为云羽寒擦背,“王爷,姜宏逸为人如何?” 云羽寒见明颜语气平静,连带着他也放松些,便舒适的靠在浴桶边,“为人还算耿直,若说敛财,底下的官员或许都有,但杀人越货该是不敢的,好歹是个读书人。”想到这他叹口气,“这事八成有蹊跷,明日本王去问问华崇。” 明颜觉得云羽寒的脑袋确实不适合宫里的尔虞我诈,若不是身负军功,想必早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他道:“现下王爷不能与此事沾染一点,否则陛下定然疑心。” 云羽寒回头,“他若是清白的呢?” “事情闹成这样,白的也可能变成黑的,王爷只需要独善其身。” 云羽寒捧水扑扑脸,明颜轻轻的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渍,“这事兴许就是冲着王爷来的,此前太子党羽官商勾结一事,可是王爷查出来的?” 云羽寒沉思良久,“你的意思是,有人报复本王?” 明颜浅笑,“不论是不是,多加防范总没有坏处。” “那本王该如何?就这般等着?” “对,捕兽夹合上了,猎物却没声响,猎人忍不住好奇心总会上前去查看的。”明颜拧了拧毛巾,“这时候谁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云羽寒揉揉眉间,脑袋像要裂开似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确实不适合他这个只会布兵打架的粗人。 “水凉了,王爷擦身吧。” 云羽寒站起来,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氤氲的水汽叫明颜有些燥热,他轻柔细致的为云羽寒擦拭着,耳根烧的烫红。 云羽寒敛了敛寝衣坐在榻上,道:“要是明日父皇问起呢?” “不会。”明颜为他整理着换下的脏衣物,“左不过是没定论的事,陛下不会那么沉不住气。” 云羽寒舒口气,有明颜在身侧他确实省了不少力,从前若是遇着这些事他都要头疼好几日,眼下明颜不过轻飘飘几句话就能稳着他的心,而且云羽寒不知怎么,莫名的觉得明颜很可靠,莫名的愿意相信他。 “臣去送脏衣服,王爷早些休息吧。” 云羽寒心思沉沉,不自觉的攥紧了被褥。
第9章 云羽寒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他忘记一个重要信息,前朝的防御使要告老还乡了,云景与丞相一行人本商议着要让姜宏逸顶上,云羽寒本就掌兵权,防御使更是负责数个地区的军事事务,这对于自己来说可谓百利而无一害,可现在却闹出这档子事儿,无论姜宏逸清白与否,这调任是轮不到他的了。 这官职无异于是在分权,云羽寒望着上方出神,万一防御使换成了云祁天的人,处处给自己使绊子,劳心伤神的,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明颜来时屋内的灯已经燃了,他推开帘子瞧了眼,云羽寒正盘腿坐在小塌上翻着奏疏,连发也没束,就那么散落着,李世才站在旁边为他掌灯,云羽寒看的很潦草,每本翻几下就扔到一边,看样子是在有目的的找些什么。 余光瞥见明颜来了,云羽寒忙招呼他,“过来过来。” 李世才想来也是陪他熬了许久,眼下疲态尽显,明颜走过来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灯盏,“去歇息吧,王爷这里我伺候就行。” 明颜用竹签挑了挑灯芯,烛火快速地跳跃着,昏暗的光登时崭亮,他将烛台搁置在距离云羽寒一臂之距,“王爷,怎么了?” 云羽寒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明颜未作防备的跌进一个温热的怀中,云羽寒圈着他,另只手还在翻阅着,“姜宏逸折了,总得寻个新人。” 明颜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躺在云羽寒怀里,头还枕在他胳膊上,因为不敢着力他只能绷直着腰身,难受的紧,他仰头看看云羽寒,木讷道:“啊。” 云羽寒低头看他,长睫的阴影落在眼尾处,似是看出明颜忍得辛苦,云羽寒放下奏疏,环着他的腰身向上提了提,明颜惊惶的把着他的肩膀,最后以一个极其乖巧暧昧的姿势窝在云羽寒的怀中。 云羽寒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翻奏疏,大致说了下他的顾虑,明颜靠在他胸口处心内狂跳,云羽寒的寝衣面料轻薄,说是肌肤相贴也不为过,鬼使神差的,明颜又想起那晚。 屋内只剩下云羽寒翻阅奏疏的声响,明颜像只受了惊的小兽般窝在那,动也不敢动,想梳理下云羽寒与他说的事却发现根本寻不到一点头绪,云羽寒将几摞子奏疏翻了几遍也没寻着合适的人选,见明颜还不吭声,他烦躁的在那腰上轻掐了一把,“怎么不说话?” 明颜登时绷直躯干,想要逃离却又被一把按了下来,云羽寒才不会叫他逃了,心慌的时候怀里抱着有热乎气的东西会让他的心更静一些。 云羽寒将怀抱紧了紧,明颜顿时像被禁锢般,四肢僵硬,他抵着云羽寒的胸口,红着脸道:“王爷,喘不过气了。” 明颜知道云羽寒现在的心情定是焦灼难安,否则他是断然不会叫李世才将奏疏都搬来寝殿翻看的,他试着安抚道:“王爷,现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洗漱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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