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之中只放着一条发带和一盏河灯。 发带?河灯?看似平常之物,但对楚晗晞来说却意义非凡。 那条发带,是他们四人一同出游花灯节那日灯谜的奖品。 以白色为主体,绣着金色花纹,那贵气与雅致,让楚晗晞一看到就觉得那很适合柳毓情,似是与生俱来的相配。 那日,我表现得很明显吗?这么小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吗?楚晗晞心底有些触动。 拿起发带,小心地放在一旁,转而看向那河灯。 河灯的正面依旧还是楚晗晞所许的那个愿望—— [愿清风又来,明月再度,也愿我所在意之人能一生无忧,平安顺遂。] 原来他早已知晓他的心意,只是对此只字不提…… 而河灯的背面,则是柳毓情那日所许的愿望,楚晗晞忽地有些不敢看。 但翻过河灯,那一个个遒劲有力、端正漂亮的字体构成了那由衷而炽热的祝福—— [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愿日迈月征,朝暮轮转;也愿所思所想,皆如汝愿。] 原来他们早已互相认定,终是因千险万阻,而天各一方…… 他也心许于我,那为何不说?他也在意着我,那为何要伤害彼此?是迫不得已吗?还是身不由己? 楚晗晞想不明白,以至他忽然发现他对柳毓情似乎一无所知,他的身份、他的性格、他的目的,这一切的一切,他从来都不得而知,像一个傻子一样,只有那一腔不成熟的热血和执着。 楚晗晞只觉眼眶发酸。 这是否又是柳毓情为利用他而上演的戏码?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欺他,伤他,骗他,甚至伤害了他的师父,让他无亲无故。 突然,一股熟悉的草木清香与开门声一同袭来,楚晗晞知道是柳毓情来了。他一下子冲向门那处,想着去质问柳毓情,去问清楚那一切的一切,他想知道真相和答案。 一身紫衣,金边镶嵌,勾勒的层层花纹,衬得整个人冷艳、高贵,与那日相差的只有杀气与血腥气。 楚晗晞不敢看柳毓情,他跑上前去又保持了一段距离,然后把头低下准备质问他。 但是楚晗晞看见了半枚玉佩,那玉佩挂在柳毓情腰间,呈一弯皎洁的月亮形状,与他的那半枚明日形状的,正好是一对。 而这玉佩,是楚晗晞和林颜湫独有的…… 原来柳毓情就是林颜湫,原来他的猜测从未错过,只是途中太多的事故,太多的障碍,让他的双眼被蒙蔽,让气愤和仇恨填满了他的心…… 好在他的心曾有一刻清明,驱使着他发现端倪,驱使着他寻找真相。 此刻,所有的发难与责问全都堵在心口,成为了那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刺着楚晗晞的心,他让疼痛不已。 他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柳毓情见楚晗晞没说话反而直接哭了出来,走上前直接抱住了他,柔声道:“怎么啦?几天没见,怎么变成小哭包了呢?” 柳毓情摸着楚晗晞的头,另一只手给他顺着气,静静等待他冷静下来。 “你……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什……什么都一个人扛,还让……让我误会你。”楚晗晞声音带着哭腔,一抽一抽的说话,场面有点好笑。 而柳毓情没有回答楚晗晞,只是让楚晗晞看着自己,也看着他的眼睛。 楚晗晞的眼睛里,倒映着那张熟悉而又惊为天人的笑颜,以及那弯弯的桃花眼。 柳毓情的眼睛,是一双会骗人的桃花眼,他骗过了楚晗晞,瞒过了众人,甚至都让柳毓情自己觉得,只要他唇角勾起,眼中含笑,多年的苦和痛,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但这笑在楚晗晞眼中却并不美,他只觉得心疼,心疼柳毓情熬过的那些苦,心疼他孤独的那些年。 所以,楚晗晞会像一束光,照亮柳毓情那暗无天日的世界,为他带来光明,带来温暖,带来爱…… 林颜湫曾是楚晗晞的光,而此刻,这里只有柳毓情,从前的一切都已逝去。而楚晗晞会成为柳毓情的光,成为能让他依靠和依赖的港湾。 纵使蹚过万水,跨越千山,愿所有驰骋的都最终奔向团圆,然后一同行至天光! ----
第23章 拨云见日 那日下午,楚晗晞抱着柳毓情哭完一场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追问那些过往与真相,而是与柳毓情以及秦、江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晚膳之时,楚晗晞因大哭一场,眼睛还有些红肿,还被江襕逮着调侃了好一通,楚晗晞羞得直往柳毓情后背藏,不想让他们看见,场面一度好笑极了。 四人有说有笑,谈天说地,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谁也没再提那令人心生悲伤的往事…… 饭后,柳毓情说要带楚晗晞去一个地方,楚晗晞二话没说,也没细想,便应下了。 “朔月,”柳毓情运转灵力,召唤出了他的那把佩剑。通体为银白色,表面镶嵌着的花纹与流畅的线条,构成了那弯弯的明月。 “朔月”?! 楚晗晞怎会不知道这把剑,那是儿时林颜湫的佩剑,与他的“煦昱”还是一同打造的,一为皎皎明月,而另一个则象征那耀眼的太阳,很是登对。 而今回想起来,草木清香、熟悉之感、佩剑、玉佩,这些都足以证明柳毓情就是林颜湫,可他当初为何就是不敢相信呢? 若是前往金陵的那日,楚晗晞没有阻拦柳毓情召出佩剑,那他们是否能早点相认呢?是否就没了这重重阻碍了呢? 楚晗晞心头颤动,他红着眼盯着“朔月”,不停地自责与后悔。 直到柳毓情握住了他的手,又冲着他说了几个字,可脑中的眩晕令楚晗晞一个字也没听清,呆呆地跟着柳毓情上了佩剑,向城外而去。 “晗晞,你站稳了,我拉着你。”柳毓情的话唤回了楚晗晞的意识,他们一同牵着手,乘着“朔月”,伴着月光,飞过了万家灯火,又越过了翠绿山林,微风拂面,温暖惬意。 一道剑气划过夜空,似流星飞过,耀眼而美丽。 没过多久,柳毓情于一处停下,两人从佩剑上下来,楚晗晞抬眼望去,黑夜之中仅能看出面前是一片树林。 而后柳毓情于指尖运转灵流,刹那间树枝上的灯光骤然亮起,一片美丽的梧桐树林映入眼帘。 梧桐树林,象征着那浓厚的爱意,就连高贵的凤凰都非梧桐不栖。 楚晗晞何尝不明白柳毓情的心思,只是那热烈而由衷地爱一次次展现在他眼前,而他那曾被蒙敝的内心与双眼,却曾视而不见。 何等悲哀! 所以他悔恨,但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用今后、用未来去弥补过错,去驱散阴霾与苦难,去迎接光明与温暖。 楚晗晞紧紧握着柳毓情的手,他们一同走过一棵又一棵梧桐树,那一片片独特而又奇异的梧桐树叶,代表着他们之间特有的记忆;而那地下无数相连的根,一同向那最大的梧桐树生长的力量,是他们亘古不变、愈来愈强烈的爱意。 走过外围稍矮小的梧桐树,那林子的最中央,是一棵参天大树,树叶茂密,枝干粗壮,点点灯火,将它衬得愈发高大耸立。 两人找了一处席地而坐,躺下,背靠大地,躺着仰望那美丽的星空。 “你不是想知道这么多年,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吗?如今,我便告诉你,包括你想知道的真相。”柳毓情突然发声,那认真的语气让楚晗晞不自觉紧张起来,像是要迎接什么大难一般。 “那年,我应当才十二岁”,这“应当”并不是因为柳毓情忘记了他人生那最黑暗的时刻,相反,他把那一日,记得明明白白,就像刻在脑中一样。 “应当”是因为他不想去回忆当时的他,他不想去回忆那个弱小、无能为力的自己,不想去回忆那悲惨的十二岁,并且,他在自责,自责自己的不够强大,自责自己谁也保护不了。 “如你所知晓的,林家那日满门无一活口,唯有我苟延残喘,从那密道里面逃了出去,又苟活到了今日。”“苟活”二字令楚晗晞心痛,他想告诉柳毓情这不是什么苟活,他活着便是对他,对他爹娘最大的意义,但柳毓情没能让他开口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我这二十年来,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便是在楚家灭门那日,靠着投机取巧救下了你,”柳毓情说着,看向了楚晗晞的眼睛,目光炽热而深沉真挚,炯炯有神。 楚晗晞握紧柳毓情的手,没说话,只是眼睛也看着对方。 “而那天来灭门之人,是正阳派。”楚晗晞早已猜到,并没有惊讶。 “他们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培养了两波人,一波则实为普遍弟子,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全然被蒙在鼓里,唯一的用处便是“门面”,而另一波,从小便被精心筛选,而后送入正阳派修行,成了那死士。” “于五年前,我潜入了正阳派,以黎奕柒这重身份打探消息,实则也只得了‘首席大弟子’这虚名,无从接触他们的阴谋。” “你应当好奇他们灭门的原因是为何,其实归根结底就是那灵石罢了,传说有这么一句话——‘灵石者,珍宝也;得之者;可成仙也’,我想这便是李承乾的目的。” “李承乾?”楚晗晞闷声不吭了好一会儿,听到这个名字不觉发出疑问。 “没错,正阳派的掌门人就是李承乾,而他就是你师父李承化的同胞弟弟。”柳毓情答道。 听及此处,楚晗晞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他似乎猜到了柳毓情杀李承化的理由,但是他不愿相信,那十多年的抚养与日日夜夜的相伴,难不成全都是虚情假意? 他不清楚。因为,当内心感受与现实大相径庭之时,无论是任何人都难以置信吧? 而今,李承化成了柳毓情与楚晗晞之间的结,易结却不易解。惟有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及,谁也不询问,成了令人悲哀的默契。 在这件事上,似达到了那不可言说的平衡。 “我们……换个话题吧!”柳毓情捏了捏楚晗晞的手,“我一手建的那个‘魔教’,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魔教,而是一个隐藏起来的庞大的情报网,发源地就在金陵,林家旧地。” 楚晗晞没等柳毓情说完,一下子坐了起来,朝另一方挪了好几下,紧紧挨着,又躺了下去。 楚晗晞抬起手,将手搭在柳毓情的胸口,成一个环抱的姿势,感受着那胸腔中心脏有力地跳动。 他不是有意想要打断柳毓情的,而是因为楚晗晞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他无法想象,一个当年年仅十二岁的孩子,突逢变故,亲人尽数逝去,无人帮衬也无人安抚,却能一手建立那情报巨网,不仅井井有条,甚至能潜入那密不透风之地,又安然无恙而退,这……可能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0 首页 上一页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