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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临杼缓缓抬眸，对上一道极尽讽刺的视线。 卫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悠闲地品着凤鸾宫特供的九曲红梅。虽是看似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却大抵在做着她的皇后梦。 储妃，离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了。
第15章 云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凤鸾宫那边热热闹闹地吵到了深夜才终于得以消停。兰林殿书房内，离影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道：“爷，沈婕妤被打入冷宫了。” 赫连清宥淡淡应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明临杼呢？” “储君下旨，五皇子牵涉其中，着削去一切封号，贬为庶人。”离影说着将一份圣旨放在了桌子上，“二皇子已盖了玉玺，说是请王爷代为过目。” 赫连清宥看都不看，挥手示意他收起来：“送回去吧，告诉他，本王无异议，前朝后宫大小事宜皆由储君做主，本王听命就是。” 离影一点头，领命去了。 翌日一早，明临栩便派人去各宫宣了旨意。十皇子被害一事总算尘埃落定，赫连清宥下了早朝便乘车出了宫，准备回府探望又被冷落了半月的小徒弟。 然而回到府里却寻不到这小徒弟的身影，还以为小孩又闹脾气，让离影去找了庄管家过来：“世子怎么不在府中？” 庄管家俯身作揖，答道：“昨日夜里，长公主派人来急召，说云老夫人殁了，请世子立刻回去。” “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通知本王？”赫连清宥一甩袖，怒气横生，“离影，备马，即刻随本王去云府。” “是！” 赫连清宥换了身轻便的素白劲装，和离影策马赶往云府。云府大门已挂上了丧幡，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离影看了一眼：“爷，是延永侯府的马车。” 赫连清宥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果然看见画黛先掀帘出来了，随即转身去扶云姝妍下车。 直到身着丧服的云姝妍在他面前站定，赫连清宥才发觉这马车里再没了旁人，不禁拧眉：“延永侯呢？” 云姝妍却并不在意：“侯爷说他政务繁忙抽不开身，便让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赫连清宥嗤笑一声：“他这侯爷倒是比本王还忙。” “清宥，你明知他为何不来，何必跟他置这个气。”云姝妍说着向他身后看去，“哎，澈儿呢？” “长公主昨夜便派人去王府请他回来了，我今早刚办完公务回来，在府里寻不见人才得了消息，马不停蹄地便赶来了。”赫连清宥俯身帮云姝妍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跨过门槛，“快四个月了吧？你身子不方便，延永侯也不知道多找几个人伺候着，就画黛一个人怎么顾的过来。” 云姝妍不以为然地笑笑：“画黛机灵勤快，有她就够了。再说，顾平孟若真找了人来看着我，那该是我不习惯了。” 两人说话间已进了大门。府中各处挂满丧幡，前厅布置成了灵堂，偶有几缕烟灰从火盆里翻出来，染了满院香灰味。 云姝妍不适地掩面咳嗽了两声，赫连清宥侧身挡在她面前：“难受的话，你就别进去了。” “无妨，”云姝妍摇摇头，“祖母过世，我应当前来祭拜，至少让我进去给她上炷香。” 灵堂外的小厮见二人前来，扬声通传：“湛王到——沅霜郡主到——” 跪了一地的人闻声立刻转了个方向，纷纷俯身向门口行礼：“参见湛王殿下，参见沅霜郡主。” 赫连清宥淡声道：“平身。” 跪在第二排最末尾的云锦澈起身走了过来，揽过云姝妍：“姐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延永侯呢？” “他有事脱不开身，”云姝妍知他还有话要说，忙截断了，“我先去给祖母上香。” 赫连清宥和云姝妍一同走到云老夫人的牌位前，一旁的丫鬟递来点好的高香，拜了三拜，稳稳地插进了香炉中。 云锦澈正要送云姝妍出去，跪在最前头的二老爷云恒阳突然开了口：“郡主既然回来了，便跪在这里为老夫人守灵吧。” 赫连清宥轻轻捻去指尖香灰，视线扫了过去。只见云恒阳跪在灵前，不停往火盆里扔着纸钱，看起来极为虔诚孝顺。 不待云姝妍回话，云锦澈先一步开了口：“我姐姐已经有近四个月的身孕了，若是跪出什么问题，谁来负责？！” “澈儿，住口。”云姝妍佯怒着斥责他，“不许在灵前失仪，不可顶撞长辈。” 云锦澈不服气：“可是……” “跪着去。”赫连清宥低声命令云锦澈，悄悄做了个口型，“有我在，放心。” 云锦澈这才不情不愿地跪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眼神仍然时不时瞟向赫连清宥，生怕他说话不算话。 “既快四个月了，那便是已过了头三个月，坐稳了胎，跪一跪又能有什么事。”跪在云恒阳身边的侍妾萧姨娘瞥了云姝妍一眼，“郡主的身子就是金贵，这屋子里的女人都是生养过的，拿孩子当幌子糊弄谁呢。” 云锦澈气的想跳起来把人揍一顿。但云姝妍方才说的确实有理，他们作为小辈，无论如何也不该对长辈不敬。 一直阖眸沉默不语的明卿蓉，闻言当即冷了声音：“萧姨娘，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跪在云锦澈身前的三房老爷也看向他们：“二房的手真是越伸越长，都要管到郡主头上了。” 这位三老爷正是云姝妍与云锦澈的父亲，和安长公主的驸马云恒墨。 “三弟说笑了，”云恒阳自以为嘲讽地笑了笑，震的满脸横肉一晃，“无论她是郡主还是侯夫人，她都姓云。既然冠着咱们家的姓，那就是咱们家的姑娘，给老夫人尽孝不是分内的事吗？郡主一向懂事，我作为长辈，怎么忍心让她落个不孝的罪名。” 从前只听说云府三房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看来简直是勾心斗角水火不容。赫连清宥悄无声息地长出了口气，心道这几个老东西可真够能闹腾的。 赫连清宥走到云锦澈身边，那里空着一个蒲团，本是为云姝妍准备的位置。 “本王与沅霜郡主知交多年，又是璟宁世子的师父，与云家也算有缘。”赫连清宥撩起衣袍下摆，干脆利落地跪在了云锦澈旁边，“本王替她跪。” 云姝妍一惊，想要上前阻止，却见赫连清宥冲她摇了摇头。 云恒阳见状，张了张口准备说出一大堆“不合规矩”之类的理由让赫连清宥起身，只听身后传来湛王殿下森然的声音：“谁有异议，拖出去杖毙。” “离影，画黛，送郡主回东樘苑。”
第16章 勾结 午时过，离影去了东樘苑传话：“郡主，邵丞相和邵公子来了，爷让我来问您要不要见见。” 云姝妍怔忪片刻。 赫连清宥怎会知道她与邵南琛相识？ 看出她的疑惑，离影轻轻一笑：“郡主，在宫里头那些年，除了我们王爷，还有谁能明白您心中所想呢？” 云姝妍神色稍缓，略一颔首：“那有劳离侍卫了。” 离影将云姝妍带去了西樘苑后院，邵南琛已在那里等着了，正欣赏着院子里的一株白梅。他生的清秀俊朗，自带一股书卷气，眉眼温和柔软，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站在白梅树下，寒风吹动他身上的斗篷，一袭白衣恍若梅花化形，遗世独立。 “此处是世子的院落，外面守着的都是我们王爷的人，不必担心。不过邵丞相和云尚书在前厅叙话，想来不会太久，还请二位快些。” 离影说完便退下了，从外面关上了院门。邵南琛转过身来，看着披麻戴孝的云姝妍，一时无话。 他们二人从未有过这样清净自在的场合，成百上千个日夜的思念堆了满腹，尽数化作此刻不由自主放轻的呼吸声：“……郡主。” 云姝妍眉眼低垂，掩在宽袖下的手攥紧了手帕：“邵公子。” “郡主有孕，还是先坐下吧。” 邵南琛耳尖染着一层淡粉，伸手想去扶她，然而伸到半空发觉不合规矩，又收了回去，将身上的斗篷脱下垫在了冰凉的石凳上。 云姝妍视线扫过那斗篷，外面用的是素色云锦，里子也是缎面的，兜帽边上那一圈更是上好的水貂毛。这般价值不菲的斗篷，他竟拿来给她当坐垫。 邵南琛却毫不在意：“郡主，坐吧。” “多谢。”云姝妍依言坐下，将手中暖炉递了过去，“初冬天凉，邵公子…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邵南琛垂眸，瞥见她腕间一抹红色，淡淡一笑。 他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郡主安好，臣便安好了。” 一阵疾风吹过，枝头白梅簌簌散落。云姝妍抬眸与他对视一刹，花瓣纷飞间，心脏剧烈颤动起来。 邵南琛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五年前，云姝妍及笄礼的宫宴上。世人皆知宸阳帝偏宠亲妹妹和安长公主，对这个外甥女更是捧如掌上明珠，一场及笄礼完全按照嫡系公主的仪制举行。然而云姝妍后知后觉才明白，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那场宫宴，宸阳帝邀请了文武百官家中才貌双全的青年公子参宴，美其名曰云姝妍已到婚嫁之龄，让她择一位中意之人，邵南琛便在其列。重华宫遥遥一见，从此彼此眼中再装不下其他人。 及笄礼过去半月后，宸阳帝亲自下旨，却是为她与延永侯顾平孟赐婚。 …… 云姝妍先错开了眼，收起思绪：“邵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邵南琛收回视线，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郡主…怀疑延永侯一事，湛王殿下同臣说了。” 云姝妍微微皱眉，邵南琛继续道：“臣身在前朝，自然对湛王有所帮衬。是湛王殿下主动找上了臣，命臣暗中查探延永侯。” “可有消息？” 邵南琛从袖中掏出几个信封，递到她面前：“这是臣在六皇子书房的密室里找到的密函，火漆上用的是延永侯府的印。” 一抹熟悉的红色从眼前晃过，云姝妍悄悄望向邵南琛左手手腕，正是与她那条一模一样的红绳。 邵南琛并未发觉她的视线，顾自道：“湛王殿下让臣前来转告郡主，若郡主方便，可在府中留意是否有六皇子的物件，以此坐实六皇子勾结外臣的罪名。” 云姝妍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拆开书信一封一封看过去，确是顾平孟的字迹，面色逐渐凝重：“…我知道了，我找机会试试。” 邵南琛点点头，又瞬间没了方才的认真严肃，眼底尽是柔情：“不必强求，万事小心。毕竟，你和孩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入夜，本应四公子云锦翊与夫人温氏留在灵堂守夜，然因着上午的事情，云恒阳在心里记了云锦澈一笔，借口他许久未居府中，老夫人生前思念，命他留下来为老夫人彻夜抄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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