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在她眉间落下一个浅吻。 这个时辰街上寂寥无人,两人借着马匹遮挡,自以为做的隐蔽。悄无声息从将军府门前经过的赫连清宥将一切尽收眼底,半开的车窗被推回了原位。 “离影。” 离影闻言在车壁上轻敲了一下:“爷,属下在。” “派人去查查叶家将军府的大小姐叶潇晚。” “是,属下领命。” 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赫连清宥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发现了将军府的秘密,便能利用此事,对叶君亦有所牵制。 当然,能顺便搅黄云锦澈的婚事就再好不过了。 叶潇晚站在府门口,直到叶君亦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侍女竹儿打着伞找出来:“姑娘,外头冷,咱们回去吧。” 叶潇晚轻轻点头,转身往府里走去:“竹儿,今日你得空去一趟延永侯府找沅霜郡主身边的侍女画黛,悄悄问她郡主平日里都喜欢什么,莫让郡主知道了。” 竹儿点头应下:“姑娘怎的突然想起与郡主交好,莫不是真的想嫁与璟宁世子?” “说什么呢。我与哥哥的关系,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叶潇晚难得红了脸,“上次见过之后,我与郡主颇为投缘。我和哥哥想着,云家只有郡主一个女儿。等这件事过去,若郡主能收我做义妹,准我改姓云氏,日后我与哥哥的事也能有个说法。” “昨日在云府与澈哥哥提了一嘴,只是这事不好由他开口,还需得我们自己去说,你且去准备着吧。” 竹儿会心一笑:“姑娘和将军为了彼此,真是用心良苦。要奴婢说啊,姑娘和将军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叶潇晚不禁有些羞涩,方才临行前那一吻,此刻仍觉留有余温。 回过神来,她轻拍了拍竹儿的手:“你去看看早膳做的怎么样,今日天气格外冷,让厨子在粥里多加些姜丝。” “是,奴婢这就去。姑娘再回房睡会儿吧,等您醒了,将军便回来了。” 如今宸阳帝虽已亲自临朝,但眼瞧着状态大不如前。今日早朝言官纷纷进谏,请陛下早立太子。 邵丞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虽重临朝政,却并未废除二皇子储君之位。立太子便是立储,若再立一人,岂非乱了规矩?” 现在他对面的冯太傅看了一眼明临析旁边空缺的位置,不赞同道:“二皇子学艺不精怠慢朝政,实非良选。” “二皇子是当日陛下亲封的储君,冯太傅此话,是在质疑陛下的决断吗?”邵丞相眯了眯眼,“教不严,师之惰。冯大人身为太傅,怎好意思说出皇子学艺不精这种话?” 宸阳帝浑浊的双眼掩在朝冕旒珠之后,视线在众臣间来回逡巡,最终落在了一身蟒纹朝服垂首沉思的摄政王身上。
第28章 绸缪 宸阳帝最不耐听这些大臣吵来吵去,十二旒掩盖下的眸色渐沉:“立储一事不必再提,栩儿不懂朝政,太傅今后多教他便是了。”说着又看向立在旁侧一言不发的赫连清宥,“朕昨日封的摄政王也不是摆设。” 昨日下朝后,文武百官便议论纷纷,不知陛下为何要突然加封不涉政事、游手好闲的湛王为摄政王。 昔年先帝专宠太后,子嗣单薄,膝下仅有一儿一女。陛下虽无兄弟,却皇子众多,二皇子三皇子均已成年,六皇子也到了封王的年纪,可陛下却偏偏要重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异姓王。 邵丞相并不死心,还欲劝阻:“摄政王虽每日上朝,却从不参政,恐于朝廷无助,还望陛下三思。” 宸阳帝瞧了他一眼,淡声道:“邵卿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邵丞相吓得连头上的乌纱帽都抖了一抖:“臣不敢。” 自始至终,赫连清宥都未置一词,只在邵丞相反对时微抬了下头。 “朕知摄政王有治世之能,只是摄政王为人自谦,不愿妄议朝政,轻易显露才能。”宸阳帝自病愈后脾性再不似从前温和,语气隐隐染了几分怒意,“朕意已决,立储一事不必再议。众卿无事便退朝吧,摄政王留下,随朕来。” 宸阳帝一路回了昭乾宫正殿,赫连清宥远远跟在后面,悄然打量着殿内的陈设。 这宫殿他来过无数次,幼时还曾与云姝妍大逆不道地在此嬉笑打闹,争着吃一碗甜羹。 数年一晃而过,这昭乾宫也该换换主子了。 宸阳帝才在御案后坐下,夏公公就差人递了煎好的药来。赫连清宥眸光微动,眼中尽是忧色:“陛下龙体还未痊愈吗?” “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过是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不如从前。”宸阳帝一口气将苦药灌了下去,“朕还记得,从前带你和沅霜去上林苑骑马狩猎,仿佛就在昨日。” 当年云姝妍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将霜月殿的树爬了个遍,又去兰林殿吵着让赫连清宥教她射箭。宸阳帝见她颇有天赋,便偷偷带她一同去了上林苑。后来被太后知晓,挨了好一顿斥责,禁足三月,日日在宫里抄《女诫》《女训》。从那以后,她便安静了许多,连自己宫门都鲜少出了。宸阳帝心疼外甥女,怕她在房里闷坏了,便总使唤赫连清宥去陪她。 时至今日,也无人告诉他,这般对待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对是错。 凡是见过云姝妍年少时是何模样的人,再见如今的她都不免心痛惋惜。赫连清宥无意再想下去,转了话头:“陛下唤臣过来是有何吩咐?” 宸阳帝亦收回思绪,盯着御案上成堆的奏折轻叹一声:“今日早朝,太傅所言在理。栩儿终究是不成器,香贵妃母族更是无从倚仗,前些日子若非你在暗中帮衬,只怕朝中要有大乱。” “朕原本属意杼儿,想着等朕身子好了,再下旨立他为太子也不迟。却不曾想他行为有差,如今被贬为庶人,宫中…再无五皇子。” 赫连清宥假意劝慰:“陛下宽心,陛下福泽深厚,皇子中不乏才德兼备者。陛下若真是无意于二皇子,多留心着旁人便是了。” 宸阳帝双眼浑浊,疲惫地抬眸望着他:“你以为如何?” “臣不敢妄言断之。但三皇子勤勉,六皇子沉稳。八皇子与九皇子虽尚且年幼,却也已显聪慧之色。想必陛下心中自有决断,无需臣来置喙。” 赫连清宥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宸阳帝眼瞧着也问不出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雪势总算渐小,离影举着伞跟在赫连清宥旁边:“爷,咱们直接回府吗?” 赫连清宥默了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最近似乎很是多愁善感,总爱回忆过往窸窣小事,且绝大部分都是关于云锦澈的。 赫连清宥不爱梅花,所以王府里没有。但云锦澈向来喜欢那些花儿啊草儿啊的,往年一到冬天,他便会从外头摘些梅花给云锦澈带回府里。 今早离开时,瞧见云府里的红梅开得正好,自是不再需要他去送了。 “上次那条玉带抹额,修好了吗?” 离影犹豫了片刻,支吾道:“回王爷,那块白玉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质地成色极纯,如今摔裂了,又找不到同样的白玉,一时怕是修补不得…” 赫连清宥并没有多惊讶,那块玉是当年先帝赐给太后的,云姝妍及笄那年,太后便赏给了她,她又转手让人做成了抹额送给云锦澈。 若想再寻一块,只怕是难了。 离影见他不语,低声宽慰道:“王爷宽心,上次您送世子的玉簪,世子也欢喜的很呢,日日都戴着。” “罢了,且收着吧。” 赫连清宥抬手伸出伞外,手心接了一片落雪:“姝妍的身孕已有五个月,明日你寻个由头将她请到王府来,别让她留在侯府里受惊了。记得派本王的马车去,在车里铺好软垫,雪天路滑难行,你亲自去接她。” “是。” 马车才到王府门口,便见轻尘打着一把红伞站在门口,穿着甚是华丽,不甚规矩地行了一礼:“给摄政王殿下请安。” 赫连清宥跳下马车,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这话听着够酸的。” “王爷得陛下青睐,奴家跟着王爷,脸上也有光。”轻尘将伞举高了些,将赫连清宥遮在伞下,“爷,您可有日子没来疏桐小筑了。” “越说越酸了。”赫连清宥从他手里接过伞,拉住了他的手,“本王说了多少次,往后来本王府上不要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让旁人瞧见了起疑。” 轻尘媚眼一抬,娇嗔道:“这皇城里谁人不知王爷偏宠疏桐小筑的轻尘公子,一月有十几日宿在那里。近日骤然被王爷冷落,奴家便是讨上门儿来,谁又敢乱说什么?” 赫连清宥拉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你这般伶牙俐齿,只做个头牌当真是委屈你。” “那爷不如赏奴家个侍妾做做,伺候爷这么久,总得给个名分吧。”轻尘挽上他的胳膊,“还是说,爷怕世子吃醋?”
第29章 暗杀 夜,延永侯府。 卧房里烛火尽熄,云姝妍却并未在房中歇息,披着斗篷在院子里赏月。 画黛将炭盆端出来搁在她脚边:“郡主,这雪才刚停,外面正冷着,咱们还是回去吧。” 云姝妍摇摇头,一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最近这孩子长得愈发快,前一阵还瞧着不怎么显,如今已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了。 “这两日总是腹痛,没个安稳觉睡。与其在榻上躺着受罪,不如出来赏月看雪,也算不辜负这般美景。” 画黛心疼道:“郡主此番真是遭罪了,奴婢明日进宫请医正来给郡主瞧瞧吧。” “不必,府医和外头的大夫都来瞧过了,说是正常现象。怀胎十月哪儿有不遭罪的,没事。”云姝妍淡笑,“从前我只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可是这几个月来,我感觉到他一点点长大,忽然觉得待在侯府里的日子也变得有盼头了。” 想起今日竹儿来过,画黛走到云姝妍身后帮她捏肩,状似无意地劝道:“其实郡主也不能总在府里闷着,府医也说了,郡主平日里需得多走动走动,生产时才少遭罪。” “我本就没有什么手帕交,如今赫连清宥封了摄政王,即便他再怎么无心朝政也得忙起来了。若不好生帮衬皇舅舅,不出几日便要被那群老臣上奏弹劾了。”云姝妍望着院门边上的那株白梅,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在云府里与邵南琛匆匆一面,顿时触景生情,“画黛,去给我折枝白梅来。” 画黛应了一声往院门去了,正要伸手摘花,却见外面闪过一道烛光,连忙折了回来,压低声音道:“郡主,奴婢见好像有人提着盏灯笼出去了。” 云姝妍蹙起眉头:“这个时辰府里早就宵禁了,谁会出去?” 画黛越说声音越小:“恕奴婢直言,郡主,奴婢瞧着……像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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