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犊儿突地抽出大刀,却被身边的人及时阻止。 阿卜塔挺直着身子,眉目含笑地躬身道:"九华二王子乌朝阳阿卜塔,请问公子名?" 男子掉转马头:"大燕的'陪嫁品'而已,哪有资格得到九华王子的青睐,就此别过。"说罢再不多言,他高高地扬起马鞭,如来时一般,快如闪电地消失在了草原深处。 男子一走,羊群中的少年们似乎也找到了理由,纷纷弃下羊群,招呼着骏马,奔驰而去。 马蹄声声中,若有似无的木樨香随着微风飘散,弥漫在空中,萦绕在鼻间,不似芍药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清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当阿卜塔赶着一群羊出现在苍蒙的族群部落前时,楚乔已经等待多时。一同等候的郭科尔笑道:"乌朝阳,这是送给我们苍蒙的贺礼吗?" 阿卜塔讪笑:"自然不是。这些迷路的羔羊是我捡来的,因为在苍蒙境内,故而就领了过来。" 楚乔与他客套了两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看看,是谁家的羊群,顺道送过去。” 阿卜塔笑说:"我见过羊群的主人,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瞧着不像我们草原人。” 楚乔"嗯"了声,率先领着众人进了帐篷:"王子你错过了我的婚期。在我们苍蒙,这些羊群的主人已经成了草原上最独特的风景,"他笑了笑,"是最美的风景。" 阿卜塔哈哈大笑:"那我一定要见见苍蒙的阙氏。据闻他是大燕朝最尊贵的世子,愿意远嫁苍蒙,一定是仰慕大君远近闻名的风姿。" 晏重云插话道:"可惜了,王子你来得太不是时候。我们这位阙氏寻常人是不得见的,除了成亲当日,平日里他从不踏出宫帐一步,娇贵得很。" "哦,难道大燕的美人真的都喜欢躲在屋里绣花,不见外客?那我今日路遇的男子,当真不是大燕人?" 晏重云惊诧,刻意地询问了当时的情景,继而大笑道:"王子你不知晓,大燕人听不懂我们苍蒙话,更别说骑着汗血宝马在草原上奔驰。他们娇弱得很,坐在马车里都嫌弃马车晃动得太厉害,颠簸得头昏脑涨。骑马,更怕跌断了他们那秀气的脖子。" 楚乔给自己斟上烈酒,与阿卜塔举杯:"虽然王子迟到了半个多月,但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王子的远道而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耽搁了这么久?" 阿卜塔叹口气:"大君心知肚明。没错,你的兄长,苍蒙的叛徒阿不尔斯已经逃到了我们九华,他被我的大哥奉若上宾,并且引荐给了我的父亲。"他猛地灌了一口酒,浓烈的酒液顺着咽喉吞入胃里,搅得肚子里火辣辣的疼。 "父亲同意了阿不尔斯的提议,答应借兵,让他夺回苍蒙的大君之位,报仇雪恨。" 楚乔握着自己的腰刀,抚摸着上面一个个纹路:"好处?" "好处!"阿卜塔定定地对视着他,"自然是你们苍蒙另外一半最肥沃的草原。" "不。"楚乔摇头,指着阿卜塔,"我是问你,你要什么好处?" 大燕即将迎来硕果累累的秋收之时,郯其大草原上的夏日也已经远去,接踵而来的是岐峎山谷里时而呼啸而来的强风,还有逐渐变凉的白日。 草原上没有秋天,只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夏日还有白雪皑皑的冬季。 【作者有话说】:麻烦大家多多收藏了
第三章 【十面埋伏自逍遥】【下】 河床的水位逐渐降低,不用多久,这片繁荣的大草原将再也见不到一只活蹦乱跳的野禽,干涸的土地里再长不出一根翠绿的野草。每当这个时候,无论是哪个部落,他们的大君都必须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往更北方的岐峎山脉迁徙,去山里寻找避风的谷口,重新安居乐业。 岐峎山脉连绵几千里,山顶常年被冰雪覆盖,远远看去如同一条蛰伏的白龙沉睡在天地之间,翻过无数个山头,更远的北方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山的那边有鲜嫩的野草,有攒动的河流,有肥硕的动物在欢快地奔跑。 "再过几年,小彬就可以带领着部落里的牧羊人一起,去山的那一头放牧,然后在隔年的春天再回来。那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牧羊人,同时也会更加强壮,更加勇敢,等上了战场,你就会变成和大君一样的英雄,保护我们大苍蒙世代安定。” 十二岁的少年咬着酒槽子,看着陆夫人亲自给他的酒壶里灌满新酿的烈酒,含含糊糊地道:"我才不去放牧,我要跟着哥哥一起去战场。听说九华的二世子带来了阿不尔斯的消息,我要去砍下他的头颅,献给哥哥。" 两个月肯定就穿不下了。晏以秋正在给他缝补新的长袍,少年的身量一天一个样,一个月前的衣裳再过 "那是武士们才能做的事情,你别偷偷跟着去。我会担心。" 许文彬显然是没有听进去,晏以秋像个真正的姆妈一样,抚摸着他一头粗短的发:"在苍蒙,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强壮的乾离保护我们的牧场,坤泽与和元们为他们看护家园,孩子们尽快地长大,学该学的本领,做力所能及的事 许文彬哼道:"那大燕来的世子做什么?" 晏以秋愣了愣,轻柔地笑道:"他是大君娶的阙氏,他什么也不用做。" "可你也是阙氏,你却什么都要做!" 晏以秋低垂着眉目,强颜笑道:"不同的,他是大燕的鹄鸾,是大君心中唯一的齐娜,而我只是大君身边一个卑微的仆人,是一个奴隶。" "你才不是!"许文彬刷地跳起来,"我听陆夫人说了,那个世子住着我们苍蒙最好的帐篷,吃着最鲜嫩的食物,骑着最高大的骏马,身为阙氏,却从来没有替我们苍蒙做过任何一件事情。"少年尖锐地嘲讽着,"我怀疑他连马奶都不知道怎么挤,他不配做我苍蒙的阙氏。" "小彬……" "我讨厌他!"少年气呼呼地跑出了帐篷。他已经厌烦了晏以秋一次再一次地提醒,告诉他大燕的世子多么的尊贵,告诉他大君有多么的疼爱世子,告诉他,阙氏才是许文彬真正的嫂嫂,是他的家人。 许文彬一点都不喜欢大燕来的那个世子,他恨不得那个世子立即滚出苍蒙,这样他心目中最善良、最美丽的晏以秋才能够成为哥哥唯一的阙氏。 "赤那,你这又抬着什么东西?"气呼呼的少年看什么都不顺眼,直接在路过其他帐篷时,对着一行的侍卫吼开了。 赤那见了来人,半侧过身子躬身道:"九王,我奉大君的令,送些东西到阙氏的帐篷去。" "又送东西!"许文彬快走两步,强行打开后面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子,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仔细看去,整个木箱子里面居然塞满了圆滚滚的紫红色葡萄,都被碎冰镇着,也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运送来的。 "一个多月以前就快马运了好几箱荔枝和水梨,半个多月前抬来了蜜瓜,现在居然是连我都难得吃上一回的葡萄。"少年单手叉腰,"我问你,我哥哥的帐篷放了几箱?侧阙氏的帐篷又送了几箱,我那边又有多少?" 赤那尴尬地笑道:"九王,我只奉命给阙氏送去,大君那边有多少我哪里会知道。侧阙氏的供奉一直是晏家的人在张罗,九王的东西我更是碰都不敢碰了。" 许文彬对着那木箱猛地踢了两下:"我告诉你,我的帐篷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现在你把这些都抬到我的帐篷去,立刻!" "九王……" 少年怒火中烧,直接错开双脚,对着箱子猛地踹去,一整箱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和苦力运送到大草原的嫩果就滚入了细小的碎石沙土中,晶莹的碎冰有多洁白,浑圆的紫葡萄就有多脏。许文彬犹不解气,干脆狠狠地踩了上去,将勉强还能拾起的水果给踩得皮肉分离,核珠飞溅,最后他猛地将赤那推开,急火火地冲向了阙氏的帐篷,将手中一串汁液横流的葡萄朝着白如雪的地毯砸去。 “大燕的世子,本王来给你们送珍贵的葡萄了,还不出来叩谢!" 青霜从屏风后绕出来,冷眼瞧着地上那一摊脏物,用着生涩的苍蒙话轻声道:"阙氏刚刚安歇,九王有事?" 许文彬冷哼道:"没事就不能来了?我们苍蒙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迁徙,忙着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他倒好,刚刚喝过奶子吃过肉,就悠哉游哉地去睡觉,他当自己是我们苍蒙请来的天子?还是他就是你们大燕口中那种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青霜面色一变:"九王,请慎言!" "难道我说错了?"许文彬将整个宫帐环视了一周,看着那些精美非常的雕花瓷器,那些巧夺天工的金玉用品,朦胧薄透如彩霞般的纱帘,丝滑缎,镶嵌着无数珠宝的屏风、书架,还有擦得雪亮的各色武器挂饰,除了地上这一张完全看不出拼缝的白色棉毛大地毯外,这帐篷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件苍蒙的物品。 他指着这一片金碧辉煌:"你们根本不是我们苍蒙的人,你们连供奉最伟大的格帕欠天神的神龛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得到我的认同,得到我的尊敬!你们这群大燕来的蝗虫,给我滚回你们自己的土地去!" "不错的提议。"一道慵懒而娇柔的声音从屏风后绕了过来。微弱的木樨香回旋在宫账。 青霜低下头去,伸手从里面接出了一名男子。 半睡半醒的连澄只梳着散散的垂髻,眉目松散,脸颊半红,嘴角一抹疏离而又高傲的轻笑,罩着一件青胆褐底金丝雁南飞的长衫,懒懒地靠在屏风外的榻上。微微散发的木樨香令人着迷。 他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少年:"本王既然不是你们苍蒙的人,自然也不能待在你们苍蒙的草原上;就算勉为其难地住在了这无片瓦片墙的帐篷里,却也无法装模作样地去朝拜你们苍蒙的神;就算吃着你们的牛羊,喝着你们的马奶,本宫这具身子也是在大雁的土地上长大,受着大燕子民的滋养,哪怕以后死在了草原上,本王的魂魄也依然会不远千里地回归故乡。你说,你们苍蒙留本王在这里到底有何用?" 他随手从一旁的冰盆里挑起一小块西瓜吃了。这东西只有大燕才有,在大草原上几乎从未得见,是连澄的生母赵王妃千方百计让人送来给儿子解馋的。 连澄直接用行动表明,他看不上苍蒙的任何东西。他们认为珍贵的物品,连澄唾手可得:他们认定楚乔对他有无上的宠爱,而他嗤之以鼻;他们对他的嫉恨和不屑,他又何曾真正放在心上? "在这大草原上,除了大君楚乔,你就是苍蒙最尊贵的人。你都对本王忍无可忍了,其他人可能早已对本王恨之入骨。既然如此,九王何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大家各得其所?" 几乎是醍醐灌顶,许文彬倏地大笑,指着连澄的鼻子大骂:"我一定会让你滚出我们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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