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彻寒虽然不知道他还要留着那做什么,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都由着他。 将谭昭脚上的伤上药重新包扎后大夫领了银子就离开了,店小二端上来一些吃食,谭昭连蹦带跳扑到桌边的圆凳上,抓起筷子狼吞虎咽。 虞彻寒立在窗边,深沉的眸子扫过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巷。 谭昭已经将桌上的饭菜横扫一空,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我们歇会儿再赶路吗?” “不。”虞彻寒关上窗户转身走到谭昭面前,“我们现在就走。” 谭昭也没多问,乖顺地点点头,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后趴在虞彻寒的背上抱住他的脖颈,“是有人追上来了吗?” “不,是在这里等我们的。”虞彻寒的剑拿在手上,没让谭昭拿,昳丽的面庞冷若冰霜,连眸子都像覆了层冰。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不知,沧州东平有人,青州只怕也是一样,这是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找到你。”虞彻寒沉声道。 谭昭满脸疑惑,“我爹欠了他们很多银子吗?抓我父债子偿?” “不知。”虞彻寒如实回答。 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程江远登上天禅山闯入他的院子时已经没剩几口气,只来得及告诉虞彻寒谭昭在什么地方,希望虞彻寒能将谭昭带回天禅宗,尸骨都是天禅宗弟子收的。 而程家满门被灭连五岁不到的龙凤胎孩子都没能幸免的事还是虞彻寒下山后才听说的。 程家惨案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众说纷纭,没多久虞彻寒下山江湖又炸开一次锅,要知道虞彻寒上一次下山还是两年前的天山论剑,此后便一直待在天禅山上,听说连院门都没有出过。 许多人都在猜他下山是为了给程江远报仇,谁知他一下山就往南走,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谭昭摇晃小脚丫子,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有人在跟着我们。” “嗯。” 虞彻寒对他几乎是有问必答。 谭昭眼神冰冷地扫过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的那几个人,和虞彻寒说话的语气却和眼神不同,带着一种孩童的天真和依赖,“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不敢贸然动手。”虞彻寒淡淡道。 “因为有你在吗?” “这里人太多。” 谭昭:“……有道理。” “你自幼待在乌草村?” “嗯?”谭昭没想到虞彻寒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后回答:“八岁的时候。” “八岁以前在何处?” “不知道。”谭昭摇头:“我不记得八岁以前的事情,记事的时候我就在乌草村了。” 虞彻寒没再往下问,谭昭知道的事情只怕比他还少,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听到父亲的反应就能看出,他不认识程江远。 “小昭,把面具戴上。” “噢。”谭昭听话地摸出老虎面具戴在脸上,他正想问为什么,两人走着的前路忽然出现数个头戴着斗笠的人,看不清面目也知来者不善。 虞彻寒脚步一转,拐进一条巷子里,拔出他藏了一路的剑。 谭昭好奇地伸长脖子看那把剑长什么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虞彻寒拔剑。 一柄长剑三尺有余,剑身呈银白,剑锋异常锐利,不难看出是一柄已经跳出凡品的剑。 谭昭还没瞧仔细,剑身忽然从剑柄开始,蔓延出雪白的……冰霜?! “抱紧我。” 谭昭听话地收紧抱着虞彻寒脖颈的手臂,下一秒,虞彻寒整个人弹了出去,连在他背上的谭昭都被这可怕的惯性压得腰脊一麻。 刀光剑影一瞬而过,谭昭还没看清楚有几个人,比呼吸还短的交手就结束了。 僻静的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黑衣人,脖颈上一剑取命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白色的寒气,谭昭清楚地看见了伤口边缘上的霜,居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谭昭心里正惊叹虞彻寒可怖的高深功力,头顶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在当下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霜剑虞彻寒,一式‘凛霜’鬼斧神工。”声音低哑得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应是特意变过声。 谭昭扶着脸上的老虎面具抬头看去,一个身材清瘦的黑衣男人立在屋檐上,他的脸上也戴着一副面具,只不过他的是狼。 谭昭对着他冷哼了一声,“老虎可比狼厉害。” “是吗?”那人语气一扬,跟哄孩子似地和谭昭说话,“你是老虎我是狼,我们是一家阿!” “呸!谁说老虎和狼一家?” “你听过如狼似虎这个成语吗?” “我倒是听过狼狈为奸。” “跟叔叔走吧,叔叔能给你买很多东西。” “你是真把我当小孩了?”谭昭陡然冷下声,方才还清脆透亮的少年音一沉,活像面具后面换了个人似的。 他这变脸速度太快,站在屋檐上的人还愣着,谭昭已经动作迅速地从背后的小包袱里摸出一把弹弓,把一粒石子大小的红色小丸瞄准了狼面具。 虞彻寒身形刚一动,屋檐上的人立时往下跳,就在这一瞬,谭昭拉着皮筋的手松开了。 红色小丸精准地打中了往下落的狼面具,炸开一片红色的粉末。 虞彻寒在跑出巷子前耳边还能听见那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和喷嚏声。 谭昭在他的背上哈哈大笑,特别嚣张。 “那是什么?”虞彻寒问。 “辣椒面呀哈哈哈。”谭昭笑得开怀,“从村长家里摸来的,我本来是打算拿来给二柱那个蠢货用,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虞彻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又拿他没办法。 “他们是谁阿?” “不知。” 虞彻寒背着谭昭往城门方向走,想尽快离开东平,谁知城门处已经守着一批人,加上茶棚里的,至少有两路人在这里。
第5章 茶棚里的和城门的明显不是一路。 茶棚里的人脸上戴着面具,城门的则是戴着斗笠,泾渭分明却又针锋相对。 几乎是同时,两路人都看见了虞彻寒和谭昭。 “他们发现我们了!”谭昭手臂紧紧搂着虞彻寒的脖颈,语气莫名很兴奋,没一点畏惧的意思。 “无事。”虞彻寒淡淡应了声,手中长剑剑身因内力灌输又泛出一层白霜,寒气慑人,谭昭右腿都感觉到了寒气,冻得脚脖子忍不住一缩。 奇的是,还未走近的这些人也像感觉到了般,停在距离虞彻寒五丈外,没再往前走。 虞彻寒这三个字在天下武林中可谓如雷贯耳,未至不惑之龄,下天禅山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却仍旧名扬四海,首次出战天山论剑年仅二十三,与当时的武林盟主程江远打了个平手,两人还因此结缘成了忘年交,第二次天山论剑,三次出战全胜,连虚空道长都不敌他。 当时还有人算过,虞彻寒三战所用剑式不到十五招,这意味着能出战天山论剑的武林高手在他手下过不了六招。 这就是程江远临死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托付谭昭的人。 虞彻寒的身边像是打开了某种领域,他每往前走一步,这些戴着斗笠和面具的人就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还不快把那小子抢过来!” 谭昭回头一看,那个在巷子里遇到的狼面具已经追出来了,举刀对着他们大喊,“若是让人逃走了回去什么下场你们心里清楚!” 拦在城门下的人面面相觑后勉强壮起胆,高举手中兵器大喝着冲了上来。 东平城门下立时陷入混战,行人早已在这帮人出现的时候就撤干净了,唯恐被波及,所以打起来的时候倒不用顾忌太多。 谭昭在虞彻寒背上,惊险地跟着虞彻寒避开眼前穿梭的各式刀剑兵器,嘴里发出有些滑稽的惊呼声,还夹着一两声‘前面!’‘后面!’‘左边!’ 谭昭咋咋呼呼吵闹不休,比鹦鹉还聒噪,离他最近的虞彻寒没有受到影响,倒是那些在此时不分敌我的人被谭昭闹得漏洞百出,像天女散花一样被虞彻寒一脚一个踢出去。 冲出东平城门,虞彻寒轻功全开,耳边风声呼啸,不过眨眼间就把东平甩在脑后。 谭昭一手扶着脸上的面具一边回头看,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松口气,“他们没追上来。” “不。” 风吹起了虞彻寒的额发,俊美昳丽的脸上面无表情,“有一个。” “在哪?”谭昭好奇地左顾右盼,除了不断快速往后退的景象外并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突然!谭昭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等他稳下心神后虞彻寒已经踩在一根粗壮的枝木上,树下草地躺着断成两截的铁箭。 谭昭有些懵地眨眨眼,“不是要抢我吗?怎么突然开始下死手了?” “对不住啊小子。” 与方才的狼面具相同,这又是一个刻意变过声的。 谭昭眯着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树林,从一棵树后走出来的黑衣人脸上戴着狐狸面具,手里握着一张弓,刚才那差点射中谭昭的箭就是出自他手。 “不这么做我没办法让虞彻寒停下。” “停下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会跟你们走。”谭昭说着又收紧了几分抱着虞彻寒脖颈的手臂,扯着嗓子对他喊:“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找我也没用!” “这我不管。”狐狸面具摇了摇头,从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新的铁箭,瞄准了虞彻寒和谭昭,“我接到的命令是带你回去。” “你确定你接到的命令不是杀了我?!” “有虞彻寒在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 “那说不定啊!万一你运气好呢?!” 虞彻寒没再给谭昭和狐狸面具说话的机会,他像完全不把那人放在眼里,转身一跃脚借树干施力,人如飞燕轻盈,眨眼人已飞身出了数丈远。 身后的狐狸面具紧追不舍,铁箭一支接一支擦着谭昭身而过,偶有瞄准了谭昭的都被虞彻寒侧身挥剑砍断。 谭昭忍不住回头看还在视线中的狐狸面具,“他居然能追得上你!这种级别的轻功和箭术应该不多见,你能想到谁?” 虞彻寒呼吸平稳得如履平地,“……我久居天禅山。” “……所以呢?” “不甚了解。” “那一定是他名气不够响!”谭昭特别不讲理的盖棺定论,说完又忍不住回头看,“我们能把他甩开吗?” “能。” 谭昭本是随口一问,谁知虞彻寒竟是真的可以。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虞彻寒刚一说完,脚尖轻点繁盛叶顶,持剑一个利落地转身,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冲向狐狸面具。 在他背上的谭昭这一刻只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紧紧揪着虞彻寒肩上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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