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向执安也没抬眸看赵啟骛,光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怎就没意思了,我看着可有意思。”赵啟骛一支长箭对着向执安的喉间,说“世子可真是看不懂向公子,频频与我示好,到底有何居心?” “自是世子美貌,看的人心生爱怜,你看看,我已经死了母亲,舍不得再让世子殿下死了母亲,受与我一样的苦难罢了。”向执安信手掸开自己喉头的箭,说“不然世子以为是什么?” “多吓人呢?世子还以为向公子像个癞蛤蟆一样要粘在世子身上,妄图让世子带你出城,救你一命。”赵啟骛随手扔了箭,与向执安并排走在这林里。 “那倒是很用不着,世子还是保重着自己个儿吧,若是你连我都能带出城去,这会儿公主都不应被困皇城。”向执安带着轻蔑的笑,瞧不起人的神色都懒得遮掩。 “向公子着实有意思,在外头跟个绝世怂包似的,是谁都能来捏上一捏,上我这倒是蛮横,怎的,是我上梁世子不够有排面,连你这阶下囚都能上我脸上蹦跶一阵?”赵啟骛剥开草丛,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今晚又是如何,前脚做戏救我一命,后脚又来与我谈心?” “世子说的哪里话,执安只不过觉得世子与这郃都人不同,是能与执安说上些实话的,怎被世子说的这般不体面。若世子不喜欢,那便将话套上仨麻袋的体面。” “很用不着。我与你这种卖父求荣的人没什么好讲。下奚死去的军士若在天有灵,看着世子与你交心,夜里都要化成厉鬼来压我身上。”赵啟骛看都没看向执安一眼。 “若下奚的军士知道我们上梁的世子是这般能让人蒙蔽了双眼的,确该化为厉鬼来好好询问一番世子。”向执安的声音很轻,又没什么情绪,在赵啟骛的底线上来回踩踏,却听不出给自己辩驳的心思,好似都在说外人的狗皮事儿。 “照向公子这么说,还是有人冤了你不是?”赵啟骛看着快要走出林子,向执安却在此刻停住了脚步。 “世子殿下送我入都,还未好好拜谢。” “不必言谢,世子应当应分。” “大恩不言,执安记着呢。” “少阴阳怪气,我真看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啟骛出了林子,就站在边上看着向执安往外走,瑟风忽起,向执安穿的单薄,这会儿看着肩膀瑟缩不已。 蒙蔽。 赵啟骛又何尝不知。 若如旁人所言,除了这向家在家破之际已然得了天家是青眼一儿一女早已入宫,且等向执安入都,郃都纷争不断,最离奇的是当时下奚郡连败三城,郃都非但没有让上梁出兵,却让神机营跑去弄权。 除此之外,母亲的软禁似是早有预谋,死活要扣上一个要反的帽子,天家不理政事,内阁已空,宦官当道,这郃都一系列的不太平,不仅仅只是向燕吃了银。 且这向执安吃了非人的苦,竟还不将脏银交出,除非他真的不知道。 赵啟骛的酒气散了个精光,目光也在此刻柔和了起来。 “世子殿下,你可知郃都之人在等什么时机?”向执安也出了林子,天翻着一点点白,两人的话头却还没往正道上扯。 自是在等陛下驾崩,新皇继位,那么太子与二皇子之争便能落下帷幕,在这事之前,什么事儿都不算大事。 人人心知肚明,但是何人敢说? “那照着向公子的意思,我应在这时节之前带着母亲回去上梁,但是世子是个不中用的,还真没什么法子,向公子可有什么高见?”赵啟骛知道,向执安等这句话已久,折腾了一晚上,就等着他说这句话。 “若世子愿意带我离都,那我们便能一起想想法子。高低我找不找得到银都是一死,还不如将宝压在世子殿下身上。” “有理。若你能带我母亲出皇城,世子自是愿意带着你出都的。”赵啟骛一脸的没有诚意。 “世子殿下,银不在郃都。”向执安就这么随口的道出现下郃都最大的秘密。这也在告诉赵啟骛,若你能带我出去,银的事儿,咱也能一路。 向执安在尽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有价值,才能活下去。
第7章 妖精 “向公子脱离神机营这么久,怕是神机营的人都找急了。”赵啟骛没有接向执安的话,这个人,实在太危险。 “来杀世子殿下的人也应回禀了他们的主子,这会儿估计也找急了。”向执安一脸无所谓。 “你这么一说,容世子猜一猜,这派来杀我的,与你这般巧合救我的,若是同一路人,那世子不是像个傻子,被向公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赵啟骛却没有露出任何凶光,此刻将自己的大氅披盖在了向执安的身上。 浑身的暖流。向执安的指尖都已经僵白,说“世子所言有理,但是执安也没法子自证。” 拢了拢大氅,又说“谢过世子了。” 向执安未再多说,裹着氅衣又回了神机营。 赵啟骛的酒气在寒夜里散去,督察院的尿墙的骚味又将赵啟骛熏了个迷糊。 赵啟骛合着单衣,捂着鼻子又进了自己的大通铺。赵啟骛也睡不着,这进了郃都之后的波云诡谲让他身泛寒意,他是真的不能再等。 崔治重能不能信任是摆在明面上的,现下上梁要反不反,赵思济的夫人嫡子都在郃都,崔治重拿捏着这些,掐住了赵思济的左右手,但是他也不敢硬碰硬,郃都的人不了解赵啟骛,这爷犯浑起来谁也不认。 那老太监更是佛口蛇心,从他待向执安都能看出来。二皇子与太子才刚刚闹了一通,以自己对母亲的了解,她是鬼上了身了才能与太子一党。 神机营的楚流水却看不出什么错处,但是下奚的兵败也让他露了野心,不然怎会迟迟不发兵书让上梁援兵,却从郃都神机营拨人去了下奚,不说为了争兵权,谁信呢? 赵啟骛闭着眼想了一圈。能与他一起悬在箭上的人,竟只有向执安。 赵啟骛腹部还有些痛楚,向执安若看他是个混账,怎么敢与他合谋这般杀头的罪行。 真是个疯子。 赵啟骛沉沉的入睡。 外头的冰雪开始消融,郃都今年的入春真的有些晚。 *** 向执安回了神机营,身后又跟着一堆来路不明的鬼。 向执安也懒得打量,昨日死了一个郭礼家来的,被向执安封喉在树林里,不出意外,今天的郭礼会有所动作。 向执安刚醒,就听到神机营的人都被拉去操练,他披上了昨日赵啟骛送的大氅,这天也没那么冷了。 向执安并不用跟着他们去操练,就在这营里瞎晃。 “听说了么,郭公公今日又要代天家巡营。” “巡便巡吧,咱就是些不起眼的兵,又入不了郭公公的眼。” “说什么代天家巡营,还不是又找着这由头来给神机营下下马威。楚指挥使直属天家,郭公公代天家,你自己心思心思…” 路过的兵卒小声的嘀咕着,向执安自也是知道的,天家从前也不这般宠信宦官,但是自打国子祭酒来了之后形势就发了变化。 从前内阁的陆老与聂老扶持着天家,总还算得上君贤臣忠,自陆老归了棋州,聂老又称病不出无所踪之后,现下连翰林都没了上朝的机会。 整个朝堂似是被郭礼的手稳稳的拢着,所有人在这手下无从动弹。本以为公主来了能改善这般的局面,但是这多日了,郭礼依然跟从前一般。 今日除了郭礼要来巡营,还有郃都以东的卫州刺史周广凌要进都面圣。 向执安低着头往前走,左手与右手打赌他可见不上天家。 卫州刺史年年来郃都,一般都被随意打发了去,他来郃都无非就是通报棉州匪患一事,但是大家都视若不见,从前天家在朝之时,内阁对棉州之事还算上心,但是架不住内阁并无兵权,内阁今日与神机营说,明日神机营便告诉你已经去兵。 半月之后再回来便说剿不动。 似乎这样的循环,已经历了多次。 向执安瞥见了营外的周广凌,他这会儿正与崔治重在谈话,崔治重的身边跟着一些随从,赵啟骛站在后头,个子太高,很是扎眼,向执安往那一看便与赵啟骛的目光相接。 也不知道崔治重说了什么,身后的随从便往营内走来,向执安没看清楚崔治重的神色,赵啟骛却在经过向执安的时候轻轻吹了声口哨。 郭礼摆着架子这会儿也从马车上下来,作揖的时候连身子都没欠,一脸的喜色,与周广凌的愁容反差极大。 楚流水已然开始操练,众人也往校场靠近。 向执安没有多做停留,像这样的是非之地,刀剑无眼,自己还是远离为妙。向执安往伙房走去,想去看看有没有些吃食,翻开蒸屉里面啥也没有。 向执安并不受伙房人的待见,给口饭吃的情面都没有,泼出去的水差点儿整个泼在向执安的身上,向执安掸一掸污了一块的氅衣,什么都没说。 有个好心的伙夫正要递个馒头给向执安,也被边上的人一把子打翻,刚要下脚去碾,一小块石头击中了那人的膝盖。 “何必这般落井下石呢?天家都说了向公子愿意找银,这下头的人连饭都不让向公子吃一口么?”赵啟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向执安的身后,从袖里掏出油纸包着的馒头递给了向执安。 向执安有点狐疑,但是也接下了包子。伙房并没有人与督察院的起冲突,今日这几位大人都在校场,可别起了什么事端。 大家依然低头忙自己的活计,向执安蹲在一旁闷头啃着馒头。一边又含糊的说“这让执安怎么报答?” “呵,执安真道有意思,几个馒头谈起报答来了。”赵啟骛也蹲在一旁,说“我还以为向公子每次出现在我前头那一副心有成算的样子,是在神机营站稳了脚跟,这么一看,向公子也不成啊。” “说的是。我哪有什么脚跟可站稳,人有脚跟,狗可没有。”向执安望着远处校场,说“我也指望世子殿下能在督察院站稳了脚跟,不成想,与我也差不去多少。” “向公子,为何我每次与你对话,你都像被疯狗咬了似的找人不痛快呢?”赵啟骛说“你刚刚还说要报恩。” “我能是与人找不痛快的人么?”向执安偏着头看了赵啟骛一眼,又说“世子牙尖嘴利,先找我的不痛快。” 赵啟骛抱着剑,也蹲在向执安的边上,说“昨日说的,你想的如何了?” “还是有些没法子,公主出不来宫,寻着祭祖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动弹。但在这郃都,并不是只有你我想让公主回上梁,执安心里也是害怕,若世子找到了更有力的帮衬,反手就把执安卖了,执安上哪去算世子的账?”向执安依旧啃着包子,明明是命悬一线的话语,说出来的轻飘好似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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