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脸色不佳,冷冷问道:“营帐守卫何人负责?” 人群后方跑出一男子,跌跌撞撞扑来,跪在地上打着颤,高声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还未曾细细查问,就有人急匆匆出来,接了这威胁到天子性命的滔天大罪。李倏记得,此人只是兵部一个小小员外郎,手中实权并不多。他到底是疏忽行事还是主动背锅还有待商榷。 逆着光,李倏眼眸微眯,“长衍。” 李长衍忙从旁答话:“皇叔?” 李倏下令:“你亲去,严加审讯!” “侄儿领旨!” 李长衍着人将兵部员外郎带走审讯,李倏看着地上满是桌案以桥正里碗盏碎片,一旁兽尸血腥扑面而来,场面乱糟糟的,心里也觉得烦闷,挥挥手自回了营帐。 皇帐中,御医正在为韩风临诊脉,李倏站在一旁等候,这才看到韩风临的手臂上被抓了三道血印,好在伤口并不深,未曾伤及筋骨,只是被虎爪倒钩出一层血肉来,血淋淋的浸湿了半只袖子,看起来骇人罢了。 “这药膏每日涂抹三次,伤口处不能沾水,否则皮肉化脓,大人要该受罪了。” 御医替韩风临包扎好伤口,将药膏留下,转而向李倏躬身行了一礼,“臣也为陛下切一切脉罢。” 李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抬腕让御医诊脉,御医搭上李倏手腕,不多时舒缓一笑,“陛下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适才浅受惊吓,夜里就寝时让叶公公为您燃上安神香,不出三日便好了。” 李倏点头,抬手让御医退下了,而后又将其他宫人一并指到外面去。 他移步过去,坐在床榻边,轻轻抚上韩风临的额头,“就那样扑上来,不怕自己葬身于虎口?” 那样快的速度,他肯定都没来得及细想,便已经挡上来了。李倏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他,或许他同蔚弘方真的没有什么干系,或许这世上真的是有人不因身份不为利益,真心恋慕着他。 韩风临哪里有想那么多,都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庆幸那只老虎没有再扑过来,否则他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若是陛下伤到,臣才真的会死。” 李倏隔着衣服用手指碰了下他层层包裹的手臂,“疼不疼?” 韩风临倒吸一口气,“嘶。” 李倏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口,急急唤道,“御医!” 韩风临另一只手捏住李倏的掌心,含笑道:“御医不能解疼,陛下才行。” 这是在撒娇讨宠?李倏见韩风临转动眼珠,盯着他的嘴唇跃跃欲试。他简直要被韩风临气笑了,真是什么时候都放不下那点小心思,没好气地在韩风临伤处拍了一下,疼得韩风临直告饶,最后却还是倾身在韩风临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韩风临抬着下巴想要往上凑,李倏却已经坐直身子,不觉失望。李倏将那副神色看在眼里,无奈摇头,只好又向前倾身,韩风临见状赶忙微歪脑袋配合。 带着伤还不忘调情,当真是色胆包天。 四片唇瓣相触,韩风临像个小狗似的,对李倏的嘴唇又啃又咬,一寸寸舔舐。 不觉间一只手抚上李倏的腰往下按压,想要彼此贴得更近一点,韩风临近来格外的……李倏被他亲得起躁,便自行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韩风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和李倏四目相接时,脸颊不禁有些发烫,绞尽脑汁方才想到如何化解僵局,“陛下,臣那只小松鼠呢?” “趴在朕的松子盘里睡着了。” 李倏从来不喜欢这些毛茸茸又没什么用的小东西,看是韩风临养着的便勉强忍着没扔出去。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宫人的声音,“陛下,宁王殿下来了。” 李倏微偏脸,抬高声音道:“让他在外等候。” 安抚般拍了拍韩风临没受伤的那只手,“朕吩咐了旁人不许打扰,临儿在朕这儿好好睡一觉罢。” 韩风临听见这个称呼,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李倏,半晌吐出一句话,“陛下,臣还想……” 还真是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李倏不许,“睡罢,朕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第18章 害人心 他站起身,从屏风后面走出去,正巧看到李长衍提着剑就进来了。 李长衍将长剑往旁边桌子上一搭,给自己倒了杯水,“皇叔,此事来龙去脉侄儿已经审出来了。” 这么快? 李倏直奔主题,“受谁指使?” 李长衍摇头,“都不是,是本该值守的卫兵心存侥幸,擅离职守,这才使得营帐周边出了空子,谁知竟有只老虎闯了进来,那卫兵自知死罪,没等侄儿查,便都主动交代了。” 李倏冷冷一笑,“这话你信?” 李长衍歪歪头,“不信,可侄儿查看过兵部的排兵文书,这个时段的确是该到此人轮值,而当时他也的确是在同旁人饮酒。” 兵部兵营向来军令如山,一个在册卫兵缘何敢擅离职守?而本该隐于丛林中的猛兽,又为何会往人群里扎,况且那又不是只花斑猫,即便守卫松懈,那么大一只又是如何穿越各道防线,躲过千百双眼睛,精准地朝李倏扑来呢? 李倏唇角的笑愈发冰冷。 讨论之际,帐外有人高声奏报,叶容忙走出去询问情况,回来时只说了一句话:“陛下,涉事卫兵畏罪自尽了。” 李长衍觉得很是惊讶,询问李倏,“皇叔,接下来怎么办?” 李倏思忖片刻,“传旨。” 叶容忙卷开一道空白圣旨,蘸好笔墨,准备将李倏说的话一一记录。 “兵部员外郎御下无方,着革职查办。兵部尚书有失察之罪,着罚俸一年,至于那个卫兵……”李倏停顿一瞬,复又道:“人既然已经死了,就不再株连其家族亲人。” 叶容将拟好的圣旨拿给李倏过目,李倏看过后让人将玉玺找出来,盖章定论。 李倏想了想,又对李长衍下了一道令,“此事未完,需得你暗中调查。” 李长衍点头应下,“这些有侄儿去办,皇叔尽管放心,只是刚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叔一定要倍加小心,兵部尚书同我商议要增派一倍的兵力于营帐外围巡逻,我也会格外留意着,定不叫皇叔受到半分伤害。” 李倏摆手,“不必,有人想探朕的虚实,朕便留一处薄弱给他。” 李长衍从来听话,今次格外坚持己见,“若是肯查,贼人总能查得出,皇叔却不能涉险,韩风临虽说情愿保护皇叔,可他一介文人,终归有心无力。” 李倏自知李长衍所说不无道理,刀枪猛兽来袭,他与韩风临同样都是血肉之躯,起不了多大作用。京郊非久留之地,一切还得回都城再做打算。 “这一两日便命大营整装,最晚后日启程回京罢。” “是。” 李长衍探头想看看屏风后面是何光景,“皇叔,我能去看看韩大人吗?” 可没等李倏开口,他自己便将提议否决,“算了,韩大人自有御医照看,他养伤要紧,我就不去打扰了,皇叔替侄儿跟他说一声,等待来日我定会亲自向他道谢,侄儿告退。” 李倏点头,允他退下了。 韩风临救驾有功,理由应当地留在皇帐中养伤,他仗着李倏此时对他格外疼惜,动辄喊疼,还一再撒娇不肯吃药,总要李倏哄着亲着才肯就罢。 这些小把戏,李倏看得明白,懒得戳穿罢了。 两日后皇帝驾銮返回京都,韩风临又理所应当地赖在宫中不走,李倏没有赶人,还配合他对外只说是方便御医照看,特恩准他留宿宫中。 韩风临那伤的的确确就是皮外伤,又有御医院里最好的伤药给他用着,加之年轻人身强体健,不过几天就已经结痂、恢复如常了。 至于李长衍,他在京中一落脚就被李倏吩咐着去暗中查探消息。 李长衍路数与他人不同,寻常查案法子在他眼里太过繁琐,他另辟蹊径,叫上自己在京都中的狐朋狗友到蓟庐吃个酒,不消几日就能顺藤摸瓜,查问出那个卫兵的关系往来。 玩乐半日觉得有些乏了,想要问到的话也都问到,李长衍便随口找了个由头起身回府,他从蓟庐出来时,正撞见御林军统帅次子郭晟朝里走。 郭晟自然是也能看到李长衍,立时迎了上来,做一寻常礼节,拱手作揖道:“见过殿下,晟正要在此宴请同僚,正巧殿下在此,不若一同赴宴?” 李长衍打着个哈欠扭动了一下脖子,慵懒道:“本殿刚赴过一场宴,正要打道回府,就不打扰郭公子雅宴了,告辞。” 他身上尚带着些酒气,郭晟不做他想,笑着躬身道一声“恭送”,便自行往庐中而去。 郭晟与他擦身而过时,李长衍目光所及之处正瞧见郭晟长靴上嵌着一颗紫色海珠,那珠子圆润晶莹,于灯光映照下散发着熠熠光泽,不似寻常之物。 他隐约记得这珠子是蓬州刺史进贡朝廷的,统共有八颗。李倏自留了两颗,命人给昭阳殿皇后宫中送去两颗,李长衍厚着脸皮问皇叔要来两颗,若没记错,剩下那两颗是赏赐给了蔚弘方。 自己那两颗正端端正正放在王府里,而近在前几日春猎典礼,皇后还戴过紫色海珠珠子制成的钗环。那郭晟靴子上这两颗又是从何而来?若不是李倏所赏,那便只能是出自蔚弘方之手了。 李长衍步上马车,落下帷帘时吩咐车夫,“直接去皇宫。” 蓟庐离皇宫并不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李长衍进未央殿大门时,刚好韩风临不在,让他觉得说话方便许多。 李长衍开门见山道:“皇叔,野兽伤人之事或许是我们多心了,这些天我查了那个卫兵近两年的踪迹,包括同谁走得近,有无飞来横财,家中人是否突然搬离原籍地,就差把他家底都翻出来了,也没有查出丝毫不妥。” 李倏默然不语,心中暗自思忖。 李长衍调侃道:“除非兵部将那卫兵同人调换了……” 他信口胡诌一句话,两个人都听在耳中惊在心中,李长衍的音量越来越小,他睁大眼睛看着李倏。是啊,一个人的关系往来怎么会那么干净?或许真叫他给说着了! 第19章 墙头草 可转念一想,便是真的被人调换了又怎样,他们手上没有实质证据,还能硬个给罪名给已死之人不成? 彼此心知肚明,李倏也懒得再刨根问底,“此事便作罢罢。” 一时无果,李长衍也不再在这桩事上纠结,况且有另外一件大事还须得告知李倏,那件事才真是耽误不得。 “皇叔,侄儿今日去过蓟庐,无意间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蔚弘方和御林军统帅私交甚密。” 李倏双眸骤然张大,又微微觑起,“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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