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娘亲一脸担忧,李轻舟才有些回过神来,自己在河岸一听有人要给月笙说媒,还是镇上的人家,脑子一热,就跑去请媒人了,娘亲却还不知道呢。 “没出什么事儿。”李轻舟挠了挠头,有些窘迫,“就是我刚刚,刚刚去请苏婶娘说媒了。”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什么?说媒?怎么突然就说媒了,是谁家的姑娘?” “就是青山村江屠户家的。”李轻舟摸着鼻子有些心虚,这么大的事儿没跟娘亲商量,实属不该。 陈秀云却没怪他,自家儿子都已经二十了,好不容易对婚姻大事儿上心了,是大好事儿。而且儿子刚刚做工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媒人,想必是对那江家小哥儿有意的。只是江屠户家的情况她也是知道一二的,便也跟李轻舟一样,只剩下担忧了。“那江家可能应?” “不知道,”李轻舟颓丧地摇了摇头,“但总要试过才好。” 陈秀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但还是有些疑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些年也是有人来给李轻舟说过媒的,虽说他们家穷,但李轻舟长得好,又会撑船打鱼,还是有人家对他有意的,可都被李轻舟推拒了。李轻舟也从未在家说过想成家的事儿,陈秀云提过几次也被岔开话题,她还以为大儿子是真的没那心思呢。哪想到这一动就动了个大的。 “也没多久……”李轻舟慢慢讲起缘由。因为撑船的缘故,李轻舟其实早就见过月笙,只不过早些时候还未开窍,后来亲爹去世,内心悲痛和家庭的重担也让他无心考虑儿女情长。真正动心还要从前年说起。陈秀云的娘家就是青山村的,前年陈秀云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李轻舟的表弟成亲,李轻舟自是要去帮忙的。乡下过红白喜事,一个村的每户人家都要去一两个人凑个热闹,喜事还要随些礼,或是一两个鸡蛋、一把花生瓜子、一点青菜,又或是一两个铜板。江家何芳兰、月笙和锦书都去了,李轻舟见到月笙时,月笙正陪着一群小孩子翻花绳。纤长灵巧的手指将红色的细绳变换成各种形状,声音轻柔,眉眼精致,笑起来颊边有浅浅的梨涡……只一眼,就住进了李轻舟的心里。 再说苏媒婆这边。 苏媒婆到江家门口时,正巧碰了何芳兰送媒人出门,听言辞似是没成功。苏媒婆一瞧那媒人的穿着、腕间露出的金镯子,心里便暗道糟糕,也大概猜到轻舟这样火急火燎是为何了。但她做媒多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等两人说完,那媒人走了之后,苏媒婆才笑着开口:“可是江大柱,江屠户家?” “正是,大娘是?”边说边迎了苏媒婆进门。其实看对方的打扮,就知道对方是干嘛的。何芳兰还在心里腹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先后两个媒人上门。 苏媒婆进门一看江家的青砖大瓦房,宽敞的院子,还有院里的枣树和水井,眼里流出艳羡。 “怎么又来个媒人?”因锦书今日休沐,江大柱就未出摊。先前的媒人是替镇上来福包子铺老板的儿子说亲,来福包子铺的老板经常在江家肉铺买肉,一来二去就和江大柱熟悉了,也认识月笙,今日就是趁着江家人都在才遣了媒人上门。江大柱对那家也算了解,家底比较厚,儿子也是个端正的。只是家里兄弟众多,娶得媳妇儿没一个省油的,江大柱夫妇二人都不太满意。 “江屠户也在家呢。那感情好!我呀,今个儿是来给您二位报喜的!这男方啊,想必二位也是识得的,正是那清水河边撑船渡人的李船夫—李轻舟,年二十,虽说比您家江小哥儿长了几岁,但为人孝顺,有上进心……” 苏媒婆声音大,抑扬顿挫,月笙正在房里跟着锦书蘸了水在桌上练字,听闻外面竟是李轻舟请来的媒人,手下的动作便停了。月笙回想起那人高大俊朗的身影,每次见了自己都有些呆呆愣愣的样子,还有年前看杂耍时怕他看不清,时不时给他描述的声音……白净的脸渐渐浮上了一层红晕,与其嫁个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还不如嫁个稍微熟悉些的。 锦书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哥,外面说得可是上次驮我看杂耍的轻舟哥?” “应该是没错的,锦书,你去帮我把爹娘叫进来吧。” “哎!好!”锦书高高兴兴地应了,他年纪还小,没大人顾虑得多,只想着若是自己的哥夫若是个那样高大的,便很是欢喜。 没一会儿,江大柱夫妇就以要和月笙商量的理由进了房,留了苏媒婆在院子里坐着喝糖水。 “爹,娘,外面来说的可是我见过的李轻舟?” 何芳兰看了看自家小哥儿微红的脸,和江大柱对视了一眼,心下有些了然,点了点头,“没错。” “爹,娘,我想好了,就定他家了。” 之后江大柱夫妇和月笙又在房里谈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顺从月笙的意思。那李轻舟夫妇二人都是有接触过的,是个长相周正,温和有礼的。虽说家里穷了些,但为人上进,而且两家离得近,家里也好照应,不用担心笙哥儿受欺负。如此一想,这门亲事似乎也不错,就高高兴兴地出门回了苏媒婆。 苏媒婆出了江家大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竟然真成了?没选个读书郎或是镇里人家,竟然挑了个穷小子? 随之而来的便是高兴,这婚事儿要是成了,她以后的生意定会好上许多。而且后面两家提亲、下聘可都少不了她,江家和轻舟都不是抠搜的,定然有得赚。苏媒婆一路笑着回了清河村,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事儿呢,不过没一个看好的就是了,都在说李轻舟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想到回来的苏媒婆跟他们说“成了”,把这些人砸了个懵。 苏媒婆甩开那些问东问西的人,直奔李轻舟家。此时的李家院子除了李轻舟等四人,他大伯娘,还有李福贵夫妇都在。 苏媒婆敲响院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李轻舟连忙上前去开了门,请了苏媒婆进门。 “嫂子,应该是没答应吧?”陈秀云最先开口。 苏媒婆哈哈一笑,“成了,你呀,赶紧让轻舟准备东西,上门去提亲吧。” “成了?” “真成了?”其他人接连发出疑问。 苏媒婆也不介意,她也觉得不可置信呢。她耐心地把进门之后和江大柱夫妇的对话、江家人进门商量等等细节说给了李家人听。 李家人这才信了,高兴地连连说好。至于李轻舟,已经傻了,红着眼眶,一脸傻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第5章 陈秀云从床底拖出一口大木箱,打开之后找到了放在箱底、被衣服盖住的一个雕花小木匣。她爱怜地抚了抚小木匣,眼里是化不开的思念。纵有不舍,她还是捧了木匣子去了堂屋。 堂屋里只有李轻舟一个人在,看着陈秀云过来,李轻舟忙扶了她在桌边坐下,他也坐在一旁。 陈秀云拿了钥匙打开小木匣,里面躺着一金灿灿的镯子。 “娘,这是?” “轻舟啊,你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娘亲的也没有银钱能帮到你。这镯子是你爹送给我的,原本就是打算留着你成亲的,我之前还总担心送不出去了,现下总算是有机会了。你是拿去当了也好,熔了做其他花样子也好,都是娘的一番心意。那江屠户家条件好,听说笙哥儿在家也是极受宠的,人家肯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是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聘礼聘金定要好好置办,不能马虎……”陈秀云看着肖似李成峰的一张脸,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娘,我晓得的。” 李轻舟没说什么让陈秀云自己留着镯子的话,他确实缺钱。这么些年出去做工、撑船卖鱼,零零总总攒下来的钱也就八两多,远远不够。李轻舟收下了金镯子,第二天就去镇上的当铺典当了,连盒子一起得了六两六钱。当然不是死当,而是跟当铺说好了日后可以赎回来。 大伯家和外婆舅舅家也都贴补了些银钱,大伯给了五两,外婆和舅舅也给了三两。一来是关系亲厚,也都知道李轻舟家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二来也都存了些小心思,若是轻舟真和那江家小哥儿成了亲,保不齐日子越来越好,于他们也有益。 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天青气朗。早上吃过早食,李轻舟和陈秀云换上了新衣,为了让自己气色更好,陈秀云还找苏媒婆借了口脂和香膏,将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又找村长租了牛车,在苏媒婆的带领下去了青山村江大柱家提亲。昨日苏媒婆就去江家透了信儿,是以江家人今日都在家。 青山村位于清河村东面,中间以一条水沟为界。二月份天气已经暖和许多,有那积极的农户已经开始耕地翻地了,李轻舟他们出发时正是农人下地干活的当儿,牛车从村里出去时,不少人都瞧见了三人还有车上的东西。 “哟,秀云今个儿去提亲啊?” “我可等着喝喜酒了!” 一路上都有人和他们打招呼。等他们走远之后,大家还在津津乐道。 “这李家小子还真是寻了门好亲事儿。” “可不是。不过我看那车上东西还不少,还有两只大白鹅呢,,估计得花不少银子吧,陈秀云还真舍得下血本。” “那你也不看看人家求娶的是谁,不多备点儿那江屠户家能放人?” “也是,你说那李家咋想的。听说那江家小哥儿看得可娇,家里农活都是请人做的,江小哥儿怕是连地都没下过。就李家那情况,娶回来难不成真把人供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江小哥儿嫁过来,江屠户家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可不得时时帮衬着,今天给点肉,明天给点钱的,那日子不就好了。要不说啊,还是秀云母子有算计呢。早前有好几家去和他说亲,人家都没应,这一听江家没了婚约,就巴巴地往上赶,打得什么主意还不清楚吗?” “嚯,那李家小子看着倒不像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有那真心实意祝贺的,自然也有那说酸话的。不过这些都与李轻舟几人无关,就算听到了,他们可能也不会理,这样的人你越理他们反而会越起劲儿。 牛车一路向东,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江家。 苏媒婆上前叩了门,很快何芳兰就引了几人进门。江家人今日也明显早起打整过,院子里干净整洁,江氏夫妇二人也明显打扮过。依着规矩,月笙今日不用露面,全由江大柱夫妇二人同陈秀云交涉。 月笙此时和锦书正在厢房里,偷偷开了窗瞧着院子里。听着娘亲和江大柱说话的李轻舟似有所觉,抬眼望去就撞进了一双明亮的眼眸里,二人都是一怔,继而都转移了视线。月笙慌忙关了窗,不敢再偷看,李轻舟也红着耳朵专心听长辈们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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