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炀鼓足勇气说:“我如今再无江山国政社稷之重,给你做牛做马赎罪好不好?” “不好。” 高炀脸一苦,尽管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然而一旦真听到了心里又难免不好受。他点点头,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也对,你若轻易就原谅我了,反倒失了你的原性情了。” 顾兰亭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他们再一次相遇,还能心平气和一起说话,至少还没有上一次今天相处的不快。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快死了,不管曾经发生什么,高炀应该都不会在强求了。他大概真是就像我能有个像样的地方,可以一边回忆曾经最美好的记忆,一边等待死亡。看在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的份上,就先不招惹他了。 高炀如今的身份是太上皇,没有了江山社稷的重担,他可以没有一丝压力的微服跑出来,而不用担心因为自己不在京城乱了套。他准确地猜出来顾兰亭的心思,提前守株待兔,终于等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为了守住他最后的那段路,高炀决定尽可能的满足他的心愿,唯一的条件是自己一定要陪在身边。顾兰亭思考了一阵,想着自己也确实时日无多,没必要和他再斗下去,也痛快答应了。但条件是如果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可以用任何理由勉强自己,高炀没意见。 最开始的几天二人相敬如宾,互问早安,然后互不干涉。只是在寻访名医这件事上,高炀再次拿出来王者的霸气,不容有任何反对的声音。顾公子不干了:“我们商量好的。” “看大夫不是坏事。身体是自己的,你更应该珍愔才是。” “可是我......” “没有可是。” 皇帝微微一笑,把一碗百合粥放他勉强,祭出了他的杀手锏。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若是能治,为何放弃希望。瑾瑜难道不是你的女儿,成璧难道不是你用命换回来的儿子?” 顾兰亭垂首不语,高炀缓和语气说:“至少保证身体大安,才能继续四处走不是吗?” 顾兰亭无奈了:“你可真是能言善道!” “那是。”高炀得意:“就算孟婆来送茶,我也能三言两语打发了。” 顾公子心有不甘,纠结起来:“我觉得我好像上当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们,音日*你不愿亲近朝局,如今我就从朝局里抽身出来跑到这里守株待兔,结果真就让我守着了。” 兔子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不屑:“那是你罪孽深重!” 高炀:“……” 高炀急得直瞪眼,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说你能不能公道一点对我,我是混账事做的多了点,可也不是对你一直非打即骂的啊!也有柔情蜜意温情缱绻,这你不能当做没有嘛!顾公子,你说我们也是老夫老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分筋错骨!” 顾公子眼皮都没抬,直接就怼了四个字回去,高炀瞬间闭嘴。 当今太上皇眼珠转了转,仔细观察了一下敌情,发现目前自己还是安全的,于是胆子又肥了。
第133章 回光返照 远离京城的桃园小镇,那处被神秘人买下来多年的平静宅院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夜色渐深,院落深处那间充满笔墨书香的正屋仍然点着灯。 高炀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没有上位者的威严,没有九五之尊的霸气,展露出来的只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过客的最后沉静。 “当年阿娘大仇得报,我就有一种万事皆空的感觉。幸好那时有你在,没有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辜负了我。” 顾兰亭很不以为然,重重哼了一声。 既然没有辜负你,却把仇恨的枷锁加诸在我身上,你被打傻了吗? 蒙谁呢,我才不信! 高炀无畏一笑,他始终笑意呤吟,又给顾兰亭添了一杯茶水。 “那些先不说了,就说眼前的事,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其实还是你。那些年太委屈你了,我就想该为你做点什么。” 顾兰亭很惊讶,什么时候高炀也学会说这种肉麻话了。高炀很无奈:“你也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混账事做得多,如今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傻。” “可你还是做了。” 顾兰亭一点都不客气,高炀连连点头称是。这会哪敢和人家争,关键是真争起来自己也不是对手。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继续好好说话,如此还能多说上几句。 往顾公子身边挪了挪,很想看清他隐在头发丛里的伤疤,顾兰亭问他:“干嘛呢?” 高炀吓得一缩脖子,嘿嘿笑道:“你看你还害羞上了,不过就是想看看那个伤。想知道伤什么样啊,也好知道寻找精通哪道的大夫。” 顾公子丝毫不领情,再次冷冷重复:“分筋错骨。” 高炀成功闭了嘴。顾兰亭觉得很扫兴。他当初执意从大夏回来,其实也是想陪一陪母亲。谁知道母亲的墓是找到了,也被最不想见到的人粘上了。既然一时走不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虽然顾公子很抗拒,但在他留在小院暂住下来后,高炀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其实他这几天也是身上不舒服,寻思着住几天就住吧,等好点了马上上路离开这个地方。原本以为母亲身边是最后的容身之处,可惜叫高炀给破坏了。 “阿难怎么样了?他早上起来就说头疼,朕......我看他疼得起不来身,有没有办法先给他止疼。” 赵无忧转身对高炀行了个礼,又说这是顾公子的老毛病了。以往都是刘信给他施针,症状也稳定了几年。不过上郡名医这几年总是巡游四方,自己已经找人给他送信去了,希望他能快点赶回来。 如此高炀松了一口气,看着顾兰亭疼痛难当,就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安慰,恨不得自己去替他承受痛苦。一会赵无忧端来安神的药物,让顾兰亭先服下去,管不管用先暍着看看。 顾兰亭睡着了,高炀就叫人打来温水,自己拧巾子给他擦汗。 太上皇心情很不好,总觉得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他叫来程婴,问派出去请大夫的人回来没有,程婴说已经在路上了。高炀稍微放心了,又看顾兰亭清瘦的脸,心里开始反思把人留在这里的决定是否正确。 那天顾兰亭需要暍双倍剂量的药才能睡一会,高炀担心不已,不停问赵无忧还有没有办法。赵无忧一边辅助施针,一边回话:“我已经尽力了。” 这次顾兰亭的头疼症状来得很凶猛,赵无忧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延长止疼的时间。太医很内疚,顾兰亭虚弱地安慰他,谢他这么多年为了自己这个病患,至今连个家都没成。 “都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顾公子你听我说,一定要撑住,刘信那混账已经在路上了。” “是吗?” 顾兰亭虚弱地笑了笑,他不止头疼,还伴有晕眩症状,厉害的时候已经开始视物不清,连抬眼皮都困难。高炀守在床边默默流泪,一遍遍念叨都是我不好。 “别哭了。” 高炀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哭?” 顾兰亭别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无神的眼睛。他知道高炀仍在等答案,轻轻说:“虽然我看不清楚,可是你的眼泪掉到我手上了啊!” 如此高炀才一抹脸,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他小声安慰道:“阿难你听我说,你千万别放弃啊,听说刘信就快到了。刚刚我派人给明日去送信了,你好歹要看一看瑾瑜和成璧不是。我懂你离开的想法,可是真不看到他们你就不难过?” 顾兰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高炀小声说放心,然后给顾兰亭许了一个承诺。 我是瑾瑜和成璧齐国的伯父高炀。 在等待名医的日子里,顾兰亭的情况非常糟糕。他头疼的时间越来越久,赵无忧的药几乎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每天只能靠那点可怜的睡眠来缓解痛楚。 随着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顾兰亭头疼加剧,眼前一尺开外已经看不清人。高炀整天提心吊胆,也不敢回去睡觉,非常害怕一旦自己离幵,万一顾兰亭悄无声息死了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很难再接受一次顾兰亭死亡的消息。 赵无忧轻触顾兰亭头上那道经年伤疤,只觉触手柔软。那其实已经不能叫做疤,因为一块不大的肿物已经将疤顶了起来。他从没见过外伤之后形成这种肿块的情况,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这会顾兰亭好不容易睡着了,高炀把赵无忧叫到外面,焦急问他情况。赵无忧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那样的情况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治疗。 “那就眼睁睁看他这么痛苦的死?” 赵无忧把头一扭,不敢看高炀。高炀眼睛一闭,心说老天你太狠了,他这一生伤痕累累,你为何还要继续折磨他? 痛苦折磨得不止是一病不起的,还有围在身边的所有人。自从顾兰亭没有再下过床,高炀几乎寸步不离。 眼看着立秋了,天气也跟着凉爽下来,顾兰亭的病情依旧没有一点起色。 他几近失明,如今即使高炀与他面对面鼻尖相贴,他也只能模模糊糊凭直觉判断是高炀。那天高炀问赵无忧顾兰亭这样是不是就算瞎了,赵无忧叹口气,心说可不就是瞎了吗! “赵无忧你再想想办法,阿利罗的信今天早上到了,瑾瑜和成璧明天就到,万一他看不到孩子们怎么办?” 赵无忧腿一软跪在高炀面前,眼底充满浓浓的悲伤与无奈。 谁知晚上顾兰亭精神看上去略好,却开始埋怨起高炀。高炀很无奈,顾兰亭有气无力的:“我之所以离开草原,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果然这么多年你老毛病不改。” 高炀强忍悲痛不回嘴。 第二天刚刚晌午阿利罗护送两个小孩就到了,高炀一看孩子心里更难受了,他让赵无忧把孩子先带进去,才问起刘信的情况。阿利罗说接到赵无忧的报信就四处去找,算算日子应该就这一两天到。 没人知道阿利罗所说的一两天是多久,高炀已经不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他现在算计着每一刻,希望刘信马上赶到给他带来奇迹。 但是似乎迟了。晚上顾兰亭的情况急转而下,赵无忧用了重针法,勉强保住顾兰亭还能正常说话。顾公子就交代两个孩子,以后要好好听父王和明令阁王兄的话。如果想去齐国玩,一定先知会伯父,伯父会好好照顾他们。 高炀眼睛一闭,心如刀割。 “阿爹。” 两个小孩大哭,顾兰亭笑了笑,努力睁大眼睛想多看一眼他们,但眼前只有渐渐加重的黑雾。 “阿爹!” 院门外,刚跳下马的刘信就像被施了定身咒。“莫非来晚了?”
第134章 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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