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跟着你走,你就当我是陪着你游山玩水。” “不用了。” “没的商量。” 那晚顾兰亭几乎没睡。他收拾好东西,先和叱丽达欢一家告别,厨娘很是舍不得,但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是什么,就亲自动手为他准备干粮。 顾兰亭说了一句抱歉。 “不能看你们的孩子出生,希望将来还有机会。” 他和这些人一一告别,最后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即将失去父亲,在每晚例行的游戏结束后各自休息。顾兰亭就守着他们,眼泪悄然滑了下来。这期间赫连明日过来一次,看他悲伤没有打扰,就在他身后站着,陪着他迎来次日的黎明。 最后在两个孩子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顾兰亭再无犹豫步出毡房。 毡房外很多人前来送行,叱丽达欢挺着大肚子,为他装满了早上刚刚打来的泉水。 “保重!” 我会的! “快看啊,陛下退位了!” 顾兰亭一呆。就见不停有人从身边跑过,一齐涌向闹市布告栏。 “怎么回事?” 刚说完一队快马从面前疾奔而过,领头那人手捧榜文朝着闹市方向去了。 赵无忧揪住一个当地人问怎么回事,那人嗨了一声说:“你们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呢!当今陛下退位了,文书正颁发各州郡。” 高炀退位? 当年一心夺位,如今正当盛年宣告退位,他这是要干什么? 顾兰亭身在齐国,倒不是因为对高炀还怀着莫名的眷恋,只是因为他想死之前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当初高炀曾说把她母亲的灵柩移走了,但一直没说移到什么地方。这些年顾兰亭一直就思考这件事,觉得很有可能迁回故乡渤海郡。所以他入齐并没有选择京城方向,一路向东直奔渤海而来。谁知刚到渤海地界,就收到了高炀退位的消息。 赵无忧问他要不要再打听一下,顾兰亭摇头说算了。 “左右不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们又有何干。走吧,我们去望山。” 望山是他母亲的故乡。也许当年那个不足十岁就离开故乡的小女孩早已被故乡遗忘,但顾兰亭相信,也许回到这里,说不定真的能打听出有用的信息来。 结果真的就让他赌着了。 顾夫人的灵柩当年被皇帝迁回故里,就葬在望山镇南面的山岭中。 找到顾夫人的墓并没有太麻烦,而且看得出该墓经常有人打扫,可见皇帝在这件事上还是用了心的。顾兰亭心里一动,不由感慨:“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高炀总算办了一件好事。” 拿出早就备好的果盘祭拜物品,顾兰亭默默跪在石碑前陪母亲说话。 他声音很小,赵无忧离他有二三十步听不清楚说什么。太医心里不由被触动,突然就明白了顾兰亭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也许他在给自己安排最后的归宿,恐怕没有比陪着母亲更好的结局了。 赵无忧决定把时间留给那对苦命的母子,他小步后退,突然后背撞到一个人身上。太医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惊得眼睛顿时圆了。 高炀制止住太医,冲他点点头。跟着就让他退后,自己悄悄往前走。 阿难,这个地方是我对你的承诺。 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赵无忧的视线追着高炀移动,心道完了完了,陛下怎么会找过来? 他很担心等下天雷地火集中爆发,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兰亭跪了许久,艰难站起身来,腿打软的时候就手一扶。他知道身后有人,还以为是赵无忧,当他稳住身形再一看,震惊程度不在赵无忧之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炀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到这里来。” “阿欢,最终还是等到了阿难!”
第132章 我觉得我上当了 “生病了怎么不说?” 顾兰亭眉梢一跳。 高炀叹口气,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顾兰亭用力往后抽,反而被握的更紧了。顾兰亭低低警告:“你别在这里耍皇帝威风,我现在不怕你。” 嗯嗯,皇帝点头,但是眼睛一翻,无比认真说:“可是我现在不是齐国皇帝了啊!” 顾兰亭:“……” 顾公子震惊道:“是真的?” 他这几天确实看到了齐皇退位,禅位给新皇的布告,不过联想到高炀曾经的种种所为,他仍以为高炀不过再做戏。现在亲耳听他说出来,又看他神态不似作假,半信半疑问:“你真的禅位给宗室,不是为了骗我?” 高炀扬脖一笑。 “没有骗你,是真的。” “为什么?” 要知道高炀当年为了皇位几乎失去了一切,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退位就退位呢。高炀马上给了他答案:“为了你啊阿难。” “为我?” 顾兰亭震惊道:“你也太夸张了吧?为了一介草民,竟然抛下皇位?” “你是普通人吗?” 高炀再次牵起那只手,将它轻轻放在唇边,顾兰亭眼睁睁看他在自己手上落下一个吻。 很轻,轻的好似蜻蜓点水。 大脑轰的一声炸幵,顾兰亭加大力道,但仍没有摆脱高炀的手掌。 “别使劲,仔细伤着。明日信里说这些年你身体其实不太好,初时我还不信,不过现在我全信了。”原来是明日,怪不得高炀能找到我。 “你也别怪明日。我想明日也希望你走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熟悉的人陪伴。难不成你还就认准了跌打大夫,不过他当年骗的我好苦,可惜我已经不是皇帝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跌打大夫:“......” 赵无忧心说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新账老账一起清算,就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阿难,我们都不是信命的,所以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孤零零上路。我们爱也好恨也好,如今高炀就只是心里那个阿欢,没有皇权霸业,没有怨恨绑缚。我只是想陪陪你,同你走一段路,你放心我会谨守分寸的。 所以这次......”他语气一顿,诚恳道:“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顾兰亭一手撑额头,给一旁跌打大夫递眼神。 这怎么办啊? 赵无忧摊手,表情很无辜。 看样子被缠上了。 我也没有办法啊!不过......大夫眼珠转了转,指了指腰间锦囊。顾兰亭眼睛一亮,记得听他说过里面有防身用的蒙汗药,冲他点下头。 “你们在干嘛?” 皇帝眉毛一竖,嘿嘿嘿把顾兰亭往身后拉,完全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你们两个再打什么有趣的哑谜,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没有。” 顾兰亭否定的很干脆,但眼神却很虚。皇帝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拉着顾兰亭始终不松手。顾公子很纠结,就和他商量:“我不跑,你别这样好吗?” “不好!我怕遭人暗算。” 顾公子:“……” 赵无忧:“……” 望山脚下有一处安静的院落,皇帝把人引进院,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巾揭去,笑道:“睁开吧,你看看。” 顾兰亭用力揉眼睛,发现院中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还都是熟人。姚鼐、五更、程婴都在,一见他到了,纷纷上前行礼。 “你们怎么也来了?” 姚鼐笑阿呵的:“奴才几个伺候太上皇多年,太上皇不忍我们枯老宫廷,所以就将奴才们带来出来。” 程婴补充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御前侍卫长,我只是跟随先皇的一名侍卫。” 顾兰亭就把侍卫长拉到一边地上问到底怎么回事,程婴高炀那边看了一眼,此刻高炀正指挥人忙这忙那,看样子很像是再检查房间布置。前侍卫长就说陛下早有禅位的意图,这些年也观察着一些宗室子弟的表现,去年才选了刚刚承袭王爵的黔州王。并说新皇是不受重视的外藩,所以比较体恤民间疾苦,陛下觉得此人可担大任。 事实证明高炀选对了人。在他入大夏期间,又遭遇大夏内忧外患,高炀在大夏给赫连明日帮忙,那位新皇人选坐镇竟是,愣是没出一点乱子,可见还是有手段的。且并没有趁皇帝离京的空当发难,也是有情有义的。如此一来,齐国皇位顺利就过继到了黔州王手里,如此皆大欢喜。 “陛下最初不知道公子还有一子,大约是觉得和公子再续前缘不大可能,所以就把全部心思移到公主身上,只希望尽一尽父亲的义务。原也没想这么仓促退位,只是公子不想公主与他亲近,陛下也确实伤感,加之这时明日殿下的信到了,陛下得知公子身子大不如前,不愿再等下去。” “那黔州王尊高炀为太上皇。” “正是。黔州王幼年丧父,几年前母亲又过世,陛下将他宣入京中悉心照料。一边照料,一边也算观察吧,总算苦心没有白费。” 顾兰亭垂下眼睫,一时五味陈杂。 他知道高炀选择一个外藩为继承人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自己的亲骨肉养在外边而不知,却又不愿背弃当年与自己的誓言另觅新欢,那时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无奈! 心底的柔软突然被触动,顾兰亭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这些年他......也辛苦了。”缓和完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主意他,才小声瞩咐程婴:“高炀不定一会对赵无忧发难,你们可别动真格的啊!” 程婴微微一笑:“公子既然都给太医求情了,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他。” 顾兰亭心说等的就是这句话。 俩人又闲聊几句,五更兴高采烈来请他进房间里看看,说已经都布置好了。跟着小太监又说:“奴才听说公子有了小公主和小皇子,可是高兴呢!也不知道奴才有没有这个福气,将来见他们一面。” “会有的。” 正说着高炀迎面走来,朝他打招呼:“阿难快来看!” “看什么?” 顾兰亭故意瞪眼,高炀无辜道:“你看了不就知道啦!” 走进那间朴实的房间,顾兰亭有种时光溯流的感觉。他闭了眼睛,用手轻轻感触花梨木的桌子,缂丝满绣合欢花的桌布,带着淡淡的墨香的徽州古墨,略微发皱的书卷,平整的洛阳纸......一件一件,将他带回了记忆中的儿时故地。 耳尖突然一热,高炀在他耳尖轻轻一啄。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当年顾府你的房间布置的,房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那些物件摆放的位置都记得。但我更记得在这个房间里,有对我对重要的人。” 顾兰亭眼眶瞬间红了。高炀大惊,慌张道:“怎么了,哭什么呢?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曰 ” 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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