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日后阴雨天可有的受了。” 皇帝仿佛松了口气,淡淡道:“没废就好,只要不妨碍干活就行。” 太医无声叹口气。 然后皇帝继续埋头批奏折,一会口干舌燥想喝水,一抬头发现太医没有走,愕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太医磨叽了一会,皇帝不耐烦:“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陛下,臣刚为顾兰亭疗伤,发现一处特别的伤口。” “嗯?” 皇帝眯起眼睛,太医小心翼翼看了天子一眼。还是那位花钱想谋个好前程的太医,不过医者仁心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决定。 “那伤口很小,出血并不多。” “伤在何处?” “后背。” 这引起了高炀的警觉。 “什么样的伤口?” “溃口整齐圆滑,不深。” 高炀手一顿。 “能看出什么东西所伤吗?” 太医想了想,仿佛也不确定:“不像是针,刺禽锥或钝钉倒有可能。” 啪! 天子手里那杆狼毫被丢在桌上,墨迹当场晕花了州府刚刚呈上来的奏报。 “陛下。” 高炀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色一沉:“知道了。” “那……”太医又不确定问:“冷宫那边——?” “就由你照看着吧。” 太医脸一苦。“你给王保使银子,就没想过大齐的天下谁做主吗?” 太医一哆嗦就喊饶命,()皇帝把手一挥将他打发走了。 大殿里就剩高炀一个人,皇帝把面前的奏折一股脑往边上一推,就像自暴自弃的孩子,老子不干了你能怎么着? 他这会脑袋里盘旋的都是太医那句“刺禽锥或钝钉”。 顾兰亭是在房如月下车时出的状况,也就是说用这种东西刺他后背的只有房氏。借助下车的瞬间发难,东西只能藏在鞋底。在顾兰亭突然吃痛时制造混乱趁机嫁祸,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定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以这种阴损手段暗算人,果然最毒妇人心! 能为她如此筹谋的,想必一定是她那好哥哥房星旋。 房星旋! 皇帝咬牙默念这个名字,心里却又为顾兰亭感到惋惜,若非太医心细如发,只怕被冤死了都没人发现! 当皇帝在在心里替顾兰亭叫屈时,脑中突然炸开一道白练。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怎么会觉得那个贱人可怜? 他有什么委屈的?房氏这点不入流的小手段,又岂能和先皇比。 既受得了先皇的手段,这点小伎俩又算得什么? 顾兰亭啊顾兰亭,大概你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吧?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皇帝将杯子对着月亮仿佛是遥祝。 “父皇,你夺我所爱,我夺你江山。” “兰亭,你既不愿为我所爱,那便为我所恨吧!”
第12章 谁的怀抱 顾兰亭这回比较惨,一天之内挨了鞭子、廷杖,又被皇帝分筋错骨伤了关节,再算上那个说伤又不起眼的伤口,这次真是伤痕累累了。 他一只手臂动不了行动很不方便,身上伤口又火烧火燎的疼,白日里还好,太医在的时候还可根据他的情况给他喂些散於和止痛的药,到了晚间太医也是要回家的,剩他一人就难捱了。哪怕是翻身这种小事,如今凭一己之力都很难办到。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觉得口渴,顾兰亭习惯伸手够桌上的瓷碗。一动之下,顿时疼彻骨髓。跟着他也醒了,意识到自己刚刚用的是那只受伤的胳膊。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只有自己粗粗的喘气声时时提醒着他的现状——他是一个被遗弃的人。 他被自己一心所爱的人遗弃了。 那个人不信自己。 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高炀听不进一个字。 他相信眼见为实,可眼睛看到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世上万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谁能完全分辨得清! 高炀!高炀! 我没有! 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就不肯信我? 我为你伤痕累累,求你了,别让我再伤上加伤好吗? 不知何时,带着炙热温度的眼泪涌出眶,顾兰亭枯守冷夜独自啜泣。 啜泣戛然而止,顾兰亭一怔。暗夜中,他突然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顾兰亭:“……” 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轻轻抱了起来。廷杖的伤基本都在下半身,但是对方巧妙避开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为他调整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跟着唇边一凉,水碗已经递到嘴边。 大脑一片混乱,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贪恋地喝着碗里的清水,只觉那是世上最清甜的甘霖。一碗水很快见了底,他不甘地低喃,紧跟着哗哗水声传来,第二碗又递了过来。 他就像是一只饥饿已久的饕餮,不知餍足地汲取着甘甜的水。但他这种受了严重外伤的人喝水要适量,所以在第二碗水见了底无论他怎么讨水对方都不再给他倒了。 “真是小气!” 他咕哝一声,头朝一边一歪就不动了。对方吓了一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招来顾兰亭一阵不耐:“别闹,好不容易做个好梦!” 对方:“……” 他竟然以为是梦? 这个结果叫对方始料不及,但又无可奈何。随着顾兰亭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对方料定他真是睡着了,这才又格外小心将人放回床上。 床上的被褥虽然都换过了,但都是下人用的粗使东西,自带一股子特有的味道。对方嫌弃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家伙最是爱整洁,又如何忍得这般腌臜的日子? 手下的肌肤冰冷挂着水迹,对方突然意识到顾兰亭刚刚哭过,不由一怔:“你哭什么呢?” 伤口疼的吗? 还是因为别的事? 如今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为何今天又要哭? 顾兰亭,我竟然有些看不透你了!
第13章 谁在身后 顾兰亭能正常干活的时候,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监察总管和永巷令并没有特别为难他,由着他好好养伤。他刚能下地的时候,手臂还是不太灵活,只能干些简单的活。从最开始给除草的奴才递工具,到后来押车往浣衣局运衣服,也没有跳出来指责,仿佛他已经被彻底遗忘了。 太医倒是每天照常过来,有时为他涂些药酒推拿几把,有时给他扎上两针,但顾兰亭更多的是觉得这位太医很不快乐,每天过来大概并不是为的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更多的是想找个人做一回听众,听他唠叨唠叨烦心事,或者背地里骂一骂太医院有眼不识泰山的老顽固。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话就多了起来。然后太医就突然问起那天房妃入宫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怎么就出了岔子。 其实那天的事顾兰亭也很疑惑,但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后也没人告诉他后背被刺伤了。他努力回忆了半天,语焉不详的就说后背痛了一下,然后受不住身子就倒了。 太医诧异道:“那你抓了娘娘的脚不知道吗?” 顾兰亭眯起眼睛。其实那是下意识动作,一个人在眼前要摔倒,本能的是伸手搭一把而不是视而不见。只是当时他跪着不好马上起身,想也没想就伸了把手。 “顾兰亭!” 院门被哐当撞开,太医非常克制的翻个白眼。来叫人的是永巷令,一进门推开太医就拉上顾兰亭:“哎呦就知道你这死奴才在偷着享清福,赶紧着吧,忙不过来啦!” “出什么事了?” 永巷令恨不得抽他一巴掌,怒道:“乌鸦嘴,尽说不吉利的想掌嘴了不是!” “可是,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吧?” “房大将军班师,宫里设接风宴,阖宫忙碌……你你你,赶紧跟我去干活!” 大约是考虑到他手臂没有完全恢复,管事太监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一条线,想了又想把他安排进茶炉。他只负责烧水煮茶,虽然一刻不闲着,缺了柴也需要自己从旁边柴房担,但胜在不用在御前露面。 自从高炀登基,他们几次产生交集的画面都不美好,与其两看相厌不如不见。 等到月上枝头,鼓乐悠扬,顾兰亭终于松了口气。 鼓乐一响,就意味着晚宴开始,茶炉这边的差事才算告一段落。未痊愈的胳膊又酸又胀隐隐疼了起来,顾兰亭咬牙甩了甩腕子,长长出了口气。这种接风宫宴一般会持续多半夜,以歌舞饮酒为主,到时茶水伺候就不那么忙了,再过一会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仰头望向同一轮明月,顾兰亭幽幽出神。 高炀,你是尊贵的陛下,你守你的江山社稷。 我虽与你同一片天,如今我就守着冷宫方寸之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身后有脚步声,顾兰亭还以为是取茶水的宫女,但来人并未炉上取水,反而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这不是宫女。 一道人影在面前拉长,顾兰亭就觉得心当即漏跳一拍。 “谁?” 来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顾兰亭下意识一挣竟没有挣开。 一股酒味飘了过来。 哧啦! 顾兰亭一呆,衣领已被对方撕开……
第14章 是他勾引臣的! “谁?” 顾兰亭厉声喝问。 他以为是高炀,但马上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了。高炀恨他入骨,就算哪天饥不择食也不会在宫宴这种场合离席来寻欢。如果是宫里的人,禁军侍卫都有可能,平时和宫女私下苟且也不是没有,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对方不发一声,将膝盖死死抵在他背上,将双手解放出来准备继续扯他的衣服。顾兰亭奋力挣扎,却挣不脱背上如山压力,对方也被他微弱的挣扎惊到了,要知道顾兰亭可不是轻易驯服的主儿,再说给皇子做伴读又有几个平凡人,于是抓起他一只手腕,三根手指快速搭上寸关尺。 ——内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内力。 对方错愕:“你被废了功夫?” 就是这一句,顾兰亭已经听出来人是谁——房星旋。 今天接风宴的主角。 “放开我!” 房星旋还沉浸在他被废功夫的震惊里,险些就被他突然的发难掀翻,当下一狠心腿更加用力了。 “别动!” 房星旋伏下身来,凑在他耳边,慢慢眯起眼睛。 “是他干的吗?” 顾兰亭那只有伤的胳膊仍背在身后被房星旋抓在手里,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下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硌得生疼。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要怎么摆脱身上这个家伙。他希望对方只是喝多了,但根据他的反应看显然并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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