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对你心软,如同你当年对我郎心如铁! 拳头在袖缘下攥紧了松,松了又攥紧,没有人知道皇帝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 对顾兰亭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就该收起所有的仁慈。 你不配! 晚霞惊灿殷红似血,透过精雕细琢的花窗撒进大殿,光影将天子的脸映得明暗不清。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来自上位。 稍微冷静下来,皇帝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初八了,再过几天就是十五,十五可是个好日子。联想到十五宫里要办的事,高炀嘴角一勾,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浮现眼底。他已经想到了新的折磨对方的法子…… 皇帝的身影已经远去,但皇帝的命令没人敢不从。 当皇帝踏着一地碎渣出大殿,二总管立刻招呼人过来把顾兰亭牢牢按住,然后就让人往他嘴里塞地上的糕点碎渣。 “你说你这奴才何苦呢,顺着点陛下就不行吗?” 心在滴血,顾兰亭却又倔强不肯服软。他拼命往外吐着,却又被人用力扒开嘴往里塞。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无声往下淌,尊严再次被无情践踏在尘埃里……
第8章 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 生病和饥饿让顾兰亭长久陷入梦呓当中,吴忠过来看了一眼,先叹口气跟着又摇了摇头。 皇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但是现在怎么把人弄醒才是最大问题。刚刚皇帝又传他问话,看那架势如果在派差事当天这奴才不能尽心伺候,只怕他们一干奴才谁也别想好过。 桌上还放着药碗,二总管不得已把太医又叫了过来。那药就是太医配的,可关键是喂不进去。强灌了一次,流得到处都是满屋一股子苦涩的药味,但病人根本没喝进去几口。 高炀目睹了吴忠在那间阴冷的残破宫室里急得团团乱转,同样无计可施的还有他自己。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产生突然想过来看看顾兰亭的念头。屏退随身伺候众人,刚到冷宫就目睹了吴忠叫人帮忙灌药的过程。他知道那个人曾经有多么骄傲,哪怕是伤了病了,也是自己寻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伤口,从来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 可是如今……顾兰亭,你如今扮做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儿给谁看? 先皇已经驾崩了,再多宠爱也抵不过死前一道殉葬的圣旨啊!当吴忠破罐破摔撒手而去,高炀才从暗处转出来。 房里已经被重拾过了,残破的窗户已经换过来,空荡荡的屋里摆上了几件不知哪处宫室替换下来的旧家具,连床上的铺盖也领了新的过来。暮秋时节,四壁冰凉的冷宫终于有了一丝人气儿。 “睁开眼睛看看朕。” 没有回应。 高炀一声冷笑。 “不敢吗?是心虚吗?” 龙爪在瘦削的面庞上轻轻划过,勾勒起记忆中如画佳人的五官来。高炀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震惊的抽气声仿佛在记忆里随时浮现。那时齐国六皇子唯一的念头是“这家伙太漂亮了”,然后就在心里嘀咕父皇今天给每个皇子指派伴读,这朵鲜花最后会花落谁手呢? 高炀不太信命,但唯有一事他认为那就是命中注定——他和顾兰亭纠缠不清的瓜葛,仿佛是命运向他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那手推着他踏上了未知的征途,在赋予了他最大的温暖之后,又无情把他抛下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那个叫顾兰亭的少年,曾经和他相处的每一天都像春天般温暖美好,但将他抛弃的也是心中那道旖旎明媚的春光。 高炀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不可原谅! 也誓不原谅! 对你的任何仁慈,都是对我残忍的亵渎! 还不睁眼吗?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 亲自端在手里的药被皇帝递到嘴边,高炀微微勾起嘴角。 “给朕喝下去!” 他没有吴忠那般小心,实际上他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也不知该怎么做,但刚刚目睹了吴忠的做法,大概觉得也许再用把猛力也就搞定了。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撞了哪门子大运,那碗药居然见了底并没有多少流出来。 高炀无声张了张嘴,心下恼怒当场认定顾兰亭就是装的。果然是下*贱坯子,感情就是熬着等朕伺候,简直岂有此理!
第9章 屈辱的人蹬 十五的时候,顾兰亭已经能出门干活了。 吴忠看他瘦了一大圈顿时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可真是命够硬的。 不过现在没人关心顾兰亭命硬不硬的问题,今天是宫里的大喜日子。 ——皇帝纳妃。 新帝登基,凡是拥立有功的都希望把自己家的女孩送进宫去。高炀全部笑纳,一口气把八位后宫全充满了。今天便是迎妃子入宫的日子,在这个喜庆的日子,他给顾兰亭安排了一个非常“体面”的差事——牵马执蹬。 曾经你怎么背弃与我的海誓山盟,今天就怎么替我把妃子迎进来。 这个充满恶意的安排其实都已经不算是单纯的羞辱,高炀就是想看到顾兰亭因屈辱而失态的样子。最好他的双目能喷出火来,最好他能奋力反抗这个尊严尽丧的安排,这样一来,朕就可以好好惩罚你一顿。 其实皇帝要想罚一个人非常容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高炀自恃自己是君子,君子以德服人。既然以德服人,那么就一定得是对方犯了错才可惩罚。 然而叫高炀很失望的是,顾兰亭默默等在宫门口,在马车依次到达后,他接过了那条代表屈辱的马缰。 妃子的车马仪仗会在合台殿前停下来,然后去参拜皇帝。 这个时候就需要顾兰亭来充当人蹬。 人蹬也有人蹬的规矩,跪在车辕前的距离,跪伏时背部挺起的高度都有一定讲究。哪怕有一丝做得不到位,监察总管马上会去用鞭子提醒。没人会在乎人蹬痛不痛,妃子脚踩人蹬下车的那一瞬间,是她这辈子最耀眼的时刻,自然没有人去触霉头为了一个充当人蹬的奴才得罪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脊背的蛰痛就像疾速扩散的毒素游走在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走到哪里带去哪里抽筋吸髓似的痛苦。顾兰亭咬紧牙关,哆嗦着牵着缰绳,只要再走完这一趟他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悄然掀开一道缝,一双美丽的眼睛将阴鸷的目光投向前方那道瘦削的身影上。当马车缓缓停下来时,一贯的端庄与矜持再次回归,美目佳人在车帘卷起的一刻渐露真容。 这是大将军房星旋的妹妹,作为八妃之首压轴出场。 有宫里老嬷嬷上前搀扶,房氏淡淡颔首,目光悄然下移,浓黑眼睫垂下印出一道美丽的阴影,将所有情绪完全遮挡起来,跟着一脚迈下车辕。 顾兰亭已经按规定跪好了,尽管背部火辣辣的疼,但他很庆幸马上就可以结束了。这时背上一沉,一只脚已经踏上后背。他一动不敢动,咬牙强忍着,但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猝不及防地击碎了他保持多时的坚持。 不堪痛楚的背部骤然一抖,随之而来是一声惊恐的娇呼,刚刚还端庄矜持的倩影突然摇摇欲坠。 “娘娘当心!” 到底是顾兰亭反应快,本能伸出手,房氏脸色煞白稳住身形,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怒从心起,照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大胆奴才,你找死!”
第10章 分筋错骨 噼啪!噼啪!与廊下行刑的声音遥相呼应的是殿里美人泪眼婆娑低低的抽噎声。 房妃哭得梨花带雨,精致的飞霞妆早已被泪水冲花,皇帝小声安慰着,但似乎对小鸟依人我见犹怜这一套并不感冒。房妃哭了一阵,悄然看皇帝,只见皇帝双眼深邃得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渐渐止住了抽泣声。 她知道男人的耐心很有限,这个时候该见好就收了。于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让自己和皇帝靠得更近一些,这才小声说:“陛下,想来那个奴才也不是故意要轻薄妾身的,陛下看不如就——” “诶——!”高炀拉了长声,好言安慰:“朕知道如月胆子小,见不得打打杀杀见血光。不过这奴才着实可恶,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还让你受了惊,不罚他涨涨教训,不定哪天就把命丢了。爱妃是慈悲之人,当知朕爱民如子的心意。” 房妃低头不再出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二总管前来禀告行刑完毕。 “带过来!” 二总管一招手。 “知道错了吗?” 顾兰亭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八十廷杖完毕,他早就意识不清,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听不清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破天荒没有急于发落,转而问怀里的依人小鸟:“爱妃,他哪知手抓了你的脚?” 房妃愣了一下,信手一指。 高炀点点头。 顾兰亭浑浑噩噩的感觉一只手被强行拉了起来,瘦弱的手腕落进一个强硬的桎梏。皇帝仔细查看了那无力的腕子,只觉皮肤越发的苍白,在苍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他毫不怀疑,只是自己稍加用力,这个腕子就断了。 高炀回头冲房妃微微一笑:“爱妃可知这双手也是挽过强弓的?” 房妃疑惑看皇帝。 皇帝的笑纹逐渐扩大,手顺着顾兰亭手腕往上捋,在关节住突然停住,转而对房妃说:“爱妃可听过‘至刚易折,至柔无损’的话?人呐,懂审时势清利弊,才是上上之道。这奴才总是看不清,早晚要受个教训才知道厉害的。你看,就像现在——” 高炀嘴角恶劣一笑,就连房妃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跟着一声嘶哑的惨叫传出大殿。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房妃的尖叫,女人再也顾不得仪态猛地扑进皇帝怀里,恐惧道:“陛下,妾身怕!” “哦哦,爱妃不怕。” 皇帝轻怕房妃的背,仿佛在安慰,但没有停止施虐的手。 顾兰亭痛彻心扉,水迹渐渐模糊视线。 他以为手臂断了。他很清楚高炀的手劲有多大,曾经力搏黑熊也不在话下,自己这把骨头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垂着,已经咬破的嘴唇淌着殷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高炀噙着一抹冷笑,最后加了一次力道然后突然放开。 这其实比最开始的时候还疼,果然顾兰亭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挺,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跟着两眼翻白,一动不动了。
第11章 不愿为我所爱,就为我所恨 “他的手废了?” 皇帝第一反应有些吃惊,这怎么会,明明朕没用那么大的力,不过骨头要是裂了倒说不定。 “那倒没有。陛下力拔山兮,即便当年楚霸王怕也无陛下今日风姿。” 这位太医也是奇人,似乎很清楚怎么去吊皇帝胃口,果然皇帝忍不住了:“到底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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