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煜把碎发捋到耳后,面颊都是红润的,喘着气问:“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男人愣了愣,道:“我以为你不喜欢。” 李成煜发现自己竟不排斥面前这人,脱了身翻到一旁,道:“我确实不喜欢,不过也算不上讨厌。” “阿煜。” 男人慢慢执起李成煜的手,又唤了他很多声,“阿煜,阿煜。” 李成煜没好气道:“一直叫我做什么?” “就是想叫叫你。” “没劲。”李成煜目光游移。 男人唤了他很多声,最后一声却不同往常,真诚不带一丝亵渎之意。 “阿煜……” “我爱你。” 李成煜别过头去,只以为是男人一时兴起说的昏话,信都不信。 身为天帝,男人身边自有仙臣无数,自然也有人敬慕景仰他,想与之结为道侣。 李成煜和男人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自然也见过他的近侍多回。让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叫离什么桡的那个,总是端着和善温婉一张脸,却在心里把李成煜骂了成百千百回。 要问为什么,因为离桡看待男人的目光和男人看待自己的目光有相同之处。 那是爱意吗? 李成煜瞥了一眼正在给自己穿衣的男人,他喜欢给出明确的回复,可这一回,他确实不清楚。 …… 在仙界待了数不清多少时日,李成煜总算是知道了,原来仙界也和人间没什么区别,该嘴碎还是嘴碎的。就天帝和凡人厮混的话茬子已经和车轱辘一样转了一轮又一轮,还能被拎出来单独说上一天。 “男妓?”男人坐在玉座上,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很多遍。 李成煜淡淡地答了声:“嗯。” 男人点点头,陡然把手中的朱笔拍在案上,“眉眼”间却还带着温润儒雅,问:“是谁这样说你的?” 李成煜毫不在意地答:“我就听到几个碎嘴的仙臣这样说了,或许天宫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他无所谓。 只要能活下去,他总有一日能找到惩治那些人的法子。 ……只要能活下去。 男人用指尖叩了叩案上的文谏,沉吟了半晌,问:“如果我把他们都弄走,你会高兴吗?” “不必了,他们又没说错。我的确是在靠身体谋利,如若不与你交合获取龙气,我就活不下去。” 李成煜拿起朱笔在谏书上画了个朱批,顺手把笔杆塞到男人手里,抬眸瞥了他一眼,“我没有贬低自己。只是仔细想想,我和男妓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只会卖身给面前这人的男妓。 “你不需要有所顾虑,其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哽了哽,说,“因为我真的很爱你,阿煜。” 李成煜心想,面前这人说的或许是真的吧。 他凡胎已损,从男人身上汲取了足够多的龙气,不多时就要化龙了。 李成煜初次化作龙身时,和小长虫似的,只有胳膊那么长。男人笑着拿手背抚他,他便作势拿身子绕在男人手腕上勒了一圈,不痛不痒,结果又被男人逗弄似的捋了捋软乎乎的龙鬃和龙腹。 李成煜半恼不恼,只是觉得男人在磋他傲气叫他心中有些不爽,张开嘴,两颗龙牙威胁似地朝男人的面门扑去。 不曾想男人压根没躲,那两颗龙牙刺破皮肉,结结实实地嵌进了男人的眼下。 李成煜尝到了血腥气,连忙恢复人形。他本就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辨出男人的“眼”下确实被刺出了两个小洞,正汩汩地往外淌着血。 男人伸手摸了摸眼下,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笑道:“流血了。” “我看看。”李成煜顺手拿了块帕子替他捂上,眉头微蹙,明明是他咬的,如今反而责怪道:“你怎么不躲?” 男人不回,“脸”上仍带着笑意,说:“没事,只是小伤。” 李成煜吹了口仙气替男人止住了血,挪开帕子时只能看到男人“眼”下有两个芝麻大小的牙洞,小痣似的。 李成煜都没发现竟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只顾着反问道:“你贵为天帝,怎么还会流血?” “我不像那些仙灵一样是天地化身,成仙之前都是人身肉长成。更何况你也成了龙身,两龙相争,自然是会流些血的。” 神仙一定是与天同寿、不老不死的吧? 即便是受伤流血也不打紧的吧? 李成煜忽而开口,对面前的男人说:“……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爱我。” 男人笑眯眯地说:“不仅从前,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我允许你爱我。”李成煜不觉得这话有不对劲之处,自然地把腕搭上了男人的肩,眉眼间傲气不减,“所以不要自说自话就离开。” 不要再和从前的人一样弃他于不顾。 “我答应你,阿煜。” 男人模糊扭曲的指尖梳进他的发丝,“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阿煜。” “永远不要忘记我是爱你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副cp)前兆 和男人一起住在仙宫里的日子算不上坏,却也难说是好。 时间慢悠悠地从指尖溜走,十年如一日地过,李成煜就整日陪在男人身边,无事可做。 他被龙气缠身又褪了肉体凡胎,凡是不带龙气的东西他都吃不下去,再好的珍馐美馔都和稀土无异,眼瞧着就倒胃口。 尽管李成煜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偶尔却也觉得烦闷。毕竟他在仙凡两界都是异类,既不能如凡人一样正常进食,又不能像仙家一样服下供品香火,即便已经化龙,也还是靠吞食男人的龙气吊着一口性命。 只能靠吃男人精气活着的东西——这放在阴间叫什么,艳鬼? 差不多吧。 因为他是个凡人,所以放在他身上这就叫男妓。 李成煜眉头稍抬,陡然从龙椅的扶手上起身。 “怎么了?” 安静批阅奏折的男人每回都能敏锐地捕捉到李成煜眉间挑起的不悦,撂下朱笔耐心地看向他。 李成煜托着下巴道:“没劲。” “阿煜想做什么?”男人耐心地看着他,“我陪你。” 除了必要的汲取龙气以外,练字、作画、习武、骑射、赏乐、听曲……两人在一起消磨时光的方法其实多得很。 李成煜舞剑自然是一把好手,挥劈砍削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招招致命。只要握上剑柄,青年眼中就凌光闪烁,仿佛天生的主宰,转瞬就能将天下万物收入囊中。 反观身为真龙的男人,顶多是在旁边发出几声惊叹和赞许,倒是没见过他舞刀弄枪。 “我只会耍两下而已,那些三脚猫功夫放在阿煜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男人解释道。似是怕李成煜不信,着又添了一句,“是真的。” 李成煜信他说的是真,却不着急理他。 利剑回鞘、剑身锵鸣,可惜偌大个九重天竟寻不出一把趁手都兵器。李成煜蹙着眉,换了好几把剑,握在手上就是觉得不对味。 想想也是,神仙都用仙术了,哪里还用得着舞刀弄枪。于是李成煜张口就问:“你说过化龙之前你也是凡人,是那时候就不太习武么?” 哪怕眼前的男人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也不难看出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儒者气质,不像是个身怀武艺的。 男人愣了愣,随即笑道:“我尚在人间的时候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心里只想考取功名、飞黄腾达。不念书了就下地干活,所以从来没起过习武的念头。” “那你考取功名了吗?”李成煜眉头一松,把剑抛到男人怀里,抱着臂倚在龙椅前的书案旁。 “没有。”男人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我半途而废了。” 李成煜瞥了他一眼:“半途而废还那么高兴?” “因为我得到的远比考取功名要好得多。” 男人缓步移到李成煜身边,把青年鬓边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看似亲昵却君子似地点到为止。 他把成摞的谏书推到一旁,说,“我们去人间看看吧,阿煜?” 李成煜偏了偏头,“有什么好看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早成了一捧黄土。” “就当是赏我一个薄面如何?”男人笑着邀他动身,“都说物是人非,想来,景色是不会变的。” …… 祥云朵朵,彩光飞掠,李成煜最后还是屈尊降贵似的跟着男人下了凡。 他们一开始在国都落脚,随后使了个障眼法,缓缓地、慢慢地跟着人流出了城。 人间四月芳菲尽,杏花已凋,举人参与的会试早已尘埃落定,转眼便到了贡士追求的金榜题名之时。 李成煜和男人并肩走着,望着满地红红白白的杏花,忽而发问:“你既不曾金榜题名,那考取贡士了么?”他并不喜欢了解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发问,或许只是有感而发。 男人平静地答:“没有。” 李成煜看不清男人那张被扭曲模糊的脸上是何种神色,只当是触到了男人的霉头,便没有追问下去。 童生、秀才、举人,反正贡士往下就只剩这几种了。 男人的“嘴角”往下拉了拉,竟不是因为生气是,可怜巴巴地说:“难道阿煜嫌我没有学问?” 李成煜睨了男人一眼,伸手将他往旁边推远了些,阴阳怪气道:“我哪里敢啊,陛下。” “不是说好不叫我陛下的吗?”男人的“脸”又耷拉了下来。 李成煜不为所动,“可你又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男人有意回避姓名,故意道:“也可以叫一些不带名字的称呼……” “陛下。”李成煜又把话圆了回来,“这个称呼很好,不带名字。” …… 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最后难逃不了了之的命运。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山林里,溪泉潺潺,阳光透过林叶的间隙,阴翳婆娑,映出一番光怪陆离的奇景。 风声细微,四周静得出奇。李成煜本对尘世没有半点留恋,但踏在土地上时竟有一刹觉得踏实心安。 男人的的云袖擦到了李成煜的手背,他惊觉着侧目,仿佛心底暗涌起一阵不明不白的悸恸。 看不见脸和身形的男人“笑吟吟”地看着李成煜,笑道:“偶尔回来看看也不错,是不是?” “嗯。”李成煜别开眼,应了一声。 原来自己会莫名觉得踏实心安,只是因为身边还有这人。 不可否认,他已经习惯了有男人陪在身边的日子。 “阿煜累了吗?坐一会儿吧。”男人择了块干净的高石,仿佛二人真的只是闲着无事来郊游的那般示意李成煜在自己身边坐下,真拿青年当凡人一样悉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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