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煜睨了他一眼,蜷着腿问:“你现在信了?” 战贺颐还是规矩地坐着,任由李成煜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笑道:“现在我只信陛下。” “很好。” 李成煜一双龙眸中难得没参讥讽,赞许似地瞧了战贺颐一眼,捏着锦囊的手还在不断施力,连骨节都泛着白,“仙家之间最忌讳求物犯冲,不过说真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些。” 话音刚落,金红的龙焰自李成煜手中腾升而起,金光闪烁如星辰之辉,映亮了整个车厢。只一刹,锦囊护符便在他手中如青烟般飘散了,最后连尘灰都没留下。 诡异的焦味与龙涎香交织在一起,最后被李成煜一口龙息就吹出了窗外。青年轻松地拍了拍手,龙焰的炽气还未完全散净,险些烧到战贺颐鬓边的发。 李成煜才不管那么多,满意地看着战贺颐头上的墨玉龙簪,胁迫似地道:“毕竟我讨厌除我自己以外的所有仙家。若是觉得碍事,只要除去便不会与我犯冲了。” 他做事向来简单粗暴,无所谓过程、也不在意对面是死是活,只求自己开心愉悦。 战贺颐心想,即便陛下举世无双,可若是遇上胜过他一筹的仙家呢? “你一定在想,若我遇上强敌又该如何,对吧?” 李成煜连后槽牙都不曾张开,一张俊脸上皮笑肉不笑,“那些寻到大道的老东西们最会明哲保身,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战贺颐低头,恭敬道:“陛下圣明。” “总而言之,不要随便收别家神仙的东西。”李成煜不容置喙地下了死命,“从今往后,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施舍给你的东西都不许收——也不许去庙观神殿里求物问卜。” 战贺颐答了声是,认真道:“我只会诚心侍奉陛下。” “你最好是在说真心话。” 李成煜懒得再骂战贺颐,也不管他说的话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干脆阖上眼不争了,直接地问:“喂,你求护符的庙在哪里?” 战贺颐没明白李成煜想做什么,先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了:“在村子的后山上,只是一座很小很破的山神庙而已。” 李成煜目泛凛光,眯着眼道:“反正无事,今夜再去拜访一次如何?” 战贺颐心上一惊,问:“陛下想去见见庙里的仙家?”说是去拜访,其实心中了然是去找人麻烦的。 “我有这么说过吗?” 李成煜虚捂着嘴,“我只是忽而觉得锦囊里蕴着的气息很熟悉而已,想借此机会看看到底是谁。” 战贺颐一时语塞,毕竟李成煜方才只说锦囊里的仙气弱得很,可从未说过有什么熟识的仙家。忽然从一向傲气的陛下嘴里蹦出来一句客气话,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 贫弱的书生只能笑着打个马虎眼,期望李成煜快点把这事翻篇。 “说起来你去求过护符,应该对那庙很熟悉吧?” “我只去过一回,也算不上很熟悉……” 战贺颐才知道陛下的宽宏大量也是有时限的——只要时限过了,坏心眼就生出来了。 小气的陛下并非是不计较自己曾经在别的仙家庙里求过物,而是早就挖好了坑逼着自己往里跳。 “一回生二回熟,今夜一去不就熟悉了么?” 果不其然,李成煜撑起身子不容置喙道,“你来带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副CP)化龙 云淡星疏影翳高,战贺颐半推半就地被李成煜拎到了山神庙,最后被李成煜毫不客气地一掌推下了车厢,险些摔了跤。 登高望远,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柄脊骨剑,下瞥还能看见村落隐隐约约的火光,想必养他成人的乡亲们还在为几十箱金银财宝争论不休,根本分不出神去在意战贺颐现下如何了。 李成煜嫌弃似地挥了挥衣袖,指尖金光掠动,一道仙气已经顺着山神庙的正门飞了进去。 仙力探查无果,李成煜直接推门入庙,踩着门槛回头,看似不经意地问:“来这庙里的人多吗?” 战贺颐仍守着规矩,老实地答:“算不上多,应该只有村里人会来。” 一村自有一山做靠,连这庙里都神像都是村里用泥捏的“泥菩萨”,外人连知都不知道,便更不用说拜访供奉了。 “那就还是有人会来此处供奉了。” 李成煜绕着上头面目全非的神像转悠了一圈,又问,“你的锦囊护符是如何求得的?” “从前村里懂些神术的先生还在,是他先制了护符,再拿来这庙里贡了香火,求神仙开光。”战贺颐抿了抿唇,毕竟老瞎子已经不在了,再详细的事也无从考究了。 李成煜仰着下巴看向神像一双依稀可辨都慈眼,话里话外都毫无敬意可言,轻蔑地说:“只要受了凡人的香火,便一定会庇佑凡人,这就是仙家的规矩。 仙家能受尘世万人香火,凡人用尽一生都只能虔诚地供奉一位神仙。凡人多拜多求就是心贪,届时仙家不仅不会垂赏恩赐,反而还会降下心意不诚之罪。” 战贺颐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成煜看他个榆木脑袋根本就没明白,没好气道:“你既说自己明白了,就要心怀愧疚才是。就算今天发生了杀孽祸事,那也全都是因你而起。” 战贺颐猜到李成煜要毁庙,可身为凡人还是不想得罪仙家,于是开口劝说:“不过是一个护符而已,陛下不必为此大动干戈,劳神费力……” “你这是在劝我?” 李成煜缓步走到了战贺颐身边,指尖点了点战贺颐的心,“你应该更有自知之明一点。遇到我之后还留着其他仙家的护符,已经是于我不忠。如今还劝我放任不管?” 战贺颐听得出李成煜动了怒,不敢再触他的逆鳞,只得喏了声。 “你身上不能沾染到一点除我龙气以外的气息,也不能以凡人之躯供奉除我以外的其他神明。” 李成煜伸手抽走了被战贺颐捧在怀里的脊骨剑,龙须鬓发微动,半睁的眼瞳竟成了怪异的金色。 他轻声威胁道:“从身到心,你整个人都必须是属于我的—— 必须是。” 一柄利刃无需出鞘,青年一步高跃,抬手落剑便劈开了神像前的贡桌,腐烂生霉的瓜果和锈迹斑斑的酒盅应声落地。骨剑在李成煜一把窄腰上抡了个圈,第二剑斜着一砍,竟把那神像拦腰截断了! 神像轰然崩塌,落下香灰四散,战贺颐咳嗽几声拉起袖子遮住脸颊。几块碎木崩裂险些擦伤他的手腕,好在近在咫尺时被两道金光拦了下来。 等他再定睛一看,李成煜已经抱着剑立在自己身边了,面上轻蔑不减,眼里讥讽更深了几分。 “万物有灵,世人想信什么便信什么,哪有逼着别人信神的呢?”烟雾消散,一番打闹叫山神庙真正的主人也显了形。 光凭声音听不出男女,战贺颐只知道这位仙家对李成煜也维词颇多,故而一上来就揭了陛下的短,“更何况,你身上的龙气也不是你的。” 陛下身上的龙气……不是陛下的? 战贺颐不敢信也不敢听,木桩子似地杵在原地,眼睛都不敢往李成煜身上瞟,生怕李成煜动怒。 可惜激将法对李成煜效果甚微,青年只是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反问:“离桡,我看你是在这穷山僻壤守山收糊涂了,出自我身上的龙气,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那被唤作离桡的仙家拨开云雾,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他语气不善,义正言辞道:“你滥用职权贬我下凡,如今还不许我说真话了?那龙气分明就是你从陛下身上偷来的。” 贬他下凡?陛下? 战贺颐听两位仙家唇枪舌战听得云山雾绕,难道仙界除了李成煜以外,还其他“陛下”么? 黑袍书生悄悄抬眼一瞥,眼前的仙家生得雌雄莫辨,一条粗粗的麻花辫顺着脑后垂到胸前,似与腰齐,上头还扎了几朵野花。仙家穿着朴素,立在李成煜对面,光看打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曼佻温婉。 “你说龙气是我从「陛下」身上偷来的?那不知你口中的「陛下」如今身首何处?” 李成煜眉眼仍是冷的,戏谑道,“无论过程如何,现在只有我是仙界唯一的真龙——只有我是唯一的天帝。” “就凭你也敢假借陛下之称?” 离桡一双水灵的眼瞳缓缓挪向了风尘仆仆的战贺颐,恍然大悟似的,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回去,“仙界有传言说,姻缘簿上与你写在一处的是个凡间男子,于是你恼羞成怒,提着剑便要下凡杀人,今日一见才知道谣言非虚。 时至今日你还留着这凡人一命,可见是真对他有感情了,舍不得杀呢。” “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还不够惨,从天帝近侍被贬下凡间做山神土地,都没能把你的嫉妒心磨掉一点。” 李成煜不气也不恼,压根没有围绕着战贺颐把话茬接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做天帝的滋味怎么样?旧主身亡,你没了靠山,如今也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李成煜! 你遇到陛下的时候不过是个乞丐,是陛下不顾仙臣反对收留了你,好叫你一介凡人脱肉身、塑仙骨。他甚至予了你龙气,还助你化龙!” 离桡将发辫摔到脑后,端着袖上前一步,连眼眶都是红的,“陛下待你不薄,爱你如子!而你呢?你背叛陛下,暗杀陛下谋权篡位,根本不配为仙界之帝君!” 见李成煜一言不发,离桡的目光重又投落到了战贺颐的身上,话语中尽是鄙夷:“你借了陛下的威光,如今竟还改不了本性,与凡人厮混在一起!” “够了!” 战贺颐一步便挡在了李成煜身前,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勇气,凌厉道,“您也是受凡尘香火的神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战贺颐不是头脑一热,而是听到李成煜被这般贬低,心中实在忍无可忍。 他攥紧了衣袖,才明白自己让陛下不要毁庙的举措有多愚蠢。面前的仙家讲话毫不客气,还说出了仙界多数仙家的心里话。原来不只李成煜是这样的,就是寻常仙家心里也存着这种心思——在祂们眼中,只要与凡人搭上关系就是为之不耻的。 这种对凡人的藐视也投射到了李成煜身上。 战贺颐心中怒火腾升,好像与自己姓名一同出现在姻缘簿上的陛下,也变得和他这个凡人一样低贱了。 战贺颐听得明白,李成煜便是仙界新的天帝。离桡原是老天帝的近臣,便看不惯李成煜受了老天帝之恩后恩将仇报,如今两人相见才会分外眼红。 离桡完全不把战贺颐放在眼里,抱着臂淡漠道:“仙者说话,还轮不到肉眼凡胎之人来插嘴。” “啊……你说……那个人他待我不薄,爱我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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