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淳朴的民族不会向极乐天许愿金钱铜臭、封官加爵,他们只会祈愿来世,此生苦乐尝遍,只希望来世能够一生坦途。 夜幕降临,人们升起高高的篝火,欢歌笑语。柔北人天生擅长歌舞,哪怕在这军营里没有姑娘,也有汉子赤着上身,围着篝火来一段慷慨激昂的舞蹈。 这是柔北人最盛大的节日。 霍渊被连清拉着来了,主要是因为连将军自己想凑热闹,又不太意思,所以生拉硬拽也把霍将军带了出来。 二人走进篝火旁,见乌罗正坐在地上,吹着一支胡笛,为舞蹈的人伴奏。 “哟,看不出来啊,他还有这个本事。”连清惊奇道。 铁图起身行礼:“二位将军来了,请坐,一会儿庆生仪式就要开始了。” 连清拉着霍渊坐下,乌罗铁图身边本来拥着一大帮人,见天吴二将来了,纷纷避的远远的。铁图忙打了会儿圆场,连清神经大条自然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旁人都怕他的自豪感。唯有霍渊,往后靠了靠,恨不能把自己藏在树影下,不愿打搅旁人的好兴致。 霍将军四处看看,也没寻到想见的人,便问铁图道:“花河呢?” 铁图凑过来想说什么,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鼓点声打断,一旁柔北汉子抡圆了膀子,把羊皮大鼓敲的震天响。 庆生仪式开始了。 霍渊看向祭台,一位少年赤脚缓缓走向高台,穿着奇异,却意外地非常适合他。下1身穿着暗红色束脚裤,露出又长又直一截小腿,衬的肤色白皙,再往上,是一件满绣的斗篷,绣着巨大的神鹿,鹿角以金线点缀,小铃铛装饰在斗篷两肩,随着风吹走动,清脆作响。少年的手握神杖,脸上带着鹿灵面具,头冠以凤鸟羽毛点缀,嵌了满面珠玉,在火光下金光灿灿。那少年的长发编成辫子甩在身后,发丝间皆以彩带装点,飘散在他身后。 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着少年站上高台,将神杖横在胸前,举过头顶,跪拜极乐天。底下的柔北人也随之跪下,用柔北语祈福的话语,向极乐天庆生。 连清和霍渊尴尬的坐在跪拜的人群中,连将军低声对霍渊道:“柔北人对极乐天的信仰真是真诚。” 霍渊只道:“不可语神鬼。” 那少年跪拜完毕,起身面像高台,挥舞神杖,虽然是在作法,但他身姿极美,动态灵巧,倒像艺术一般赏心悦目。脚尖轻1点,飘带飞扬。 最后,少年将神杖咚的杵在地上,庆生仪式完毕。 人们重新活跃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纸雁,默念心愿后,抛入如火树一般的篝火中,在柔北的观念中,火是沟通天界人间的媒介。 连清来了兴致,凑过去想看铁图和乌罗的愿望。他们倒也大方,没藏着,坦荡的把纸雁拿给连将军看,可惜了,是柔北文,连将军根本不懂。 “你写的什么?”连清问道。 乌罗先道:“我祈愿来世能够力气再大些,这样摔跤便不会输给花河了。” 连将军噎了一下,在这盛大的节日中许下这种愿望也只有乌罗能干出来。 “你呢?”他又转向铁图。 铁图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希望来世能我的母亲能够一直陪伴在身边。” 连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定能。” “多谢将军,”铁图笑笑,突然想起来,“对了,二位将军要不要许愿,我这里还有些纸雁。” 连清兴奋道:“我们也可以吗,极乐天会保佑我们吗?” 铁图道:“自然,极乐天保佑世间生灵万物,自然会实现将军的愿望。” 连清接过铁图的纸雁,铁图将一旁的笔墨递过去,又将另一只递给霍渊。 霍将军摇头婉拒,连清笑道:“你别管他,他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 铁图只好收回另一只纸雁,连清咬着笔杆,思考着自己的愿望。过了一会儿,提笔刷刷写完,举起来吹干墨迹。 铁图和乌罗凑过去看,只见连将军大言不惭四个大字“升官发财“。 铁图乌罗:“……” “真够俗的。”乌罗压低声音跟铁图说。 铁图无奈,提醒道:“将军,桑达节许愿,只能向极乐天祈愿来世,也就是,您希望来世如何。” “我知道啊,”连清丝毫不觉不妥,“来世我也希望升官加爵,要是来世也能在皇上身边做事就好了。” 铁图无语,又道:“将军,怎么说呢,这种愿望一般来讲,我们是不会许的,极乐天不喜欢有关金钱或是仕途的祈愿。” 连清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改天去庙里拜财神爷再许愿吧,那你给我个新的,我重新许愿。” 铁图又把另一只给他,连清这次没有多想,只写下一行字“伴君左右”。 铁图笑道:“将军对皇上忠心天地可鉴。” 连清对霍渊道:“让我猜猜,常宁你的来世愿望是什么?” 霍渊不动声色看他一眼。 连清一拍手,肯定道:“你一定希望自己还能做神威将军的儿子,对吧,谁不希望父亲是位鼎鼎大名的将军呢。” 霍渊没有回答他是或不是,推脱有病在身,转身走了。连清跟着铁图乌罗,将纸雁高高抛进火堆。 霍将军一路寻着花河,平日里四处蹦跶的小狼崽却始终不见踪影。柔北人们仍旧围着篝火尽情欢唱,军营内一派火树银花。 回首间,阑珊深处,霍将军看到那位走上神坛的少年,正站在萧瑟的晚风中,远望远处的欢腾。
第24章 那少年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挺适合你的。”霍渊评价道。 花河摘下鹿灵面具,对霍将军傻笑道:“这你都能认出来,好看吗,这身行头可是最好的绣娘做的。” “为什么是你?”霍渊仍旧抓着他的身份不放。 花河决定装蒜到底,耸肩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跳的好看呗。” 两人并肩远眺,霍渊看着身旁的花河,琥珀色眼眸中映着火光,显得更加璀璨。 “我看见连清写了纸雁,常宁兄,你呢?”花河问道。 “我没有写。” 花河灿然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只精巧的纸雁,翅膀上还贴着金箔,比铁图的那只金贵多了。 “用这个许愿吧,正好我拿着没用。”花河将纸雁递给霍渊,又跑去一旁拿来笔墨。 “为何无用?”霍渊紧盯着他。 小兰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故作轻松耸肩道:“我不信来世。” 见霍渊迟迟未动,花河又催促道:“快写啊,常宁兄。” 霍渊拗不过,只好提笔,在雁身写下一行字。花河好奇的心痒,却也没敢抢过来看,只拉着霍渊来到篝火前,看着他将纸雁抛入其中,火舌卷上金箔,瞬间成灰。 人们仍在狂欢,今夜注定难眠,花河偏头对霍渊道:“走走?” 霍将军点头,两人顺着树影,一路走到霍渊祭祀昭明王的溪边。 小兰王其实还是好奇,无数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小心翼翼问道:“常宁兄,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溪流对岸是高耸的山峰,黑夜之下,只能隐隐辨出远山轮廓。溪水倒映满船星河,难分天水。 霍渊瞧着远方,似乎在念着遥不可及的往事,许久才道:“我的愿望是,再次相遇。” 花河不懂,只笑道:“再次相遇?今生遇见的人,霍将军还想再遇到一次吗?” “嗯。” “包括我吗?” ”包括。“ 花河眯起眼睛,无声笑了笑,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道:”我也希望,能再次遇到霍将军。” 霍将军看着小狼崽子,他又捡起溪边的扁石,打起水漂,看着石头在激流中弹起几次,快要到对岸去。 其实连清猜对了一半,若有来生,霍渊仍想做神威将军的儿子,在父亲谆谆教诲中长大成材,只是,他不想再做霍将军,也不想再次踏入皇家的争端。 不做霍渊,却仍想再遇你。 桑达节后,军营内继续往日训练,花河也坚持每日来找霍渊,替他上药。紫豪每一次来霍将军的帐内都能得到霍将军爱的投喂,几日过去,又圆了一圈。 来往边关的领事来过一次,留下皇上密信,由连清转交给霍渊。连清恪尽职守的转达信件,从不好奇里面的内容,他对皇上的旨意向来绝对服从。 霍渊展开信,皇上拒绝出兵援助柔北。 霍将军叹了口气,烧掉密信。看来花河有一句话说对了,皇上从来没有将柔北视作大新的领土,也未将柔北人视作他的子民。虽然柔北投降大新十二年之久,皇上却仍然充满戒备,他放纵悍匪,也是想以此削弱柔北势力,稳固统治。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知道违背君命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一想到小狼崽子笑的灿烂,将全族拜托于他的模样,霍将军始终狠不下心不管。 霍渊解开衣服,看着自己胸前斑驳的鞭痕。心里想的,却是花河脸侧的划痕,如此完美的一张脸,却因为悍匪挂了彩。 “子离,皇上新令,要求你我带兵协助柔北剿匪。” 霍将军做出了他的选择。 连清办事爽利,第二日就动员人马,为协助柔北剿匪做准备。 结束训练后,花河照例去霍渊帐内,想为他伤口上药。掀开帘进去却不见踪影,花河四处看看,又退出来,迎面碰上连清。 “来找常宁?”连清冲他打招呼。 “他去哪儿了?”花河问道。 连清道:“你还不知道他吗,每次打仗之前都要亲自前去勘探,皇上决心出兵帮助柔北剿匪,常宁一清早就组织人马出去了。” 小兰王抬头看看天色,忧心道:“这么晚还没回来啊。” 连清乐了,“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担心他干什么。” 花河道:“我记得神威将军最擅长利用地形,出其不意。” 连清掏掏耳朵,白他一眼:“对啊,常宁尽得他父亲真传,兵法纯熟,无一败绩。” 说着说着,连将军突然一拍手,眼睛放光:“对了,一个月后云起城有参拜武神的游街,你帮我问问热玛姑娘来不来呗。” 花河幸灾乐祸看着连清猴急的样子,笑道:“提醒你啊,热玛可是公主殿下,你这叫什么,什么蛤1蟆,什么天鹅肉?” 连将军气的差点拔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军营回荡着小狼崽放1荡不羁的笑声,怕再呆下去连将军该杀人了,花河赶紧脚底抹油,溜的老远。 “给你好爹爹打只兔子吃吧。”花河牵着紫豪来到溪边,撸着它的小耳朵。这几日天天来找霍渊,小狼崽子跟霍将军又亲密不少,那天花河心血来潮,对着霍渊叫了句“紫豪的好爹爹”,谁知霍将军竟耳朵通红,咳嗽一声说他胡闹。一想到霍渊故作镇定,又羞又恼的样子,花河就心痒难耐,总想法设法逗他,于是干脆直接改口,冲着霍渊就来一句“紫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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