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昭明王。”霍渊语气疲惫,“昭明王祭日,我曾到溪边祭祀,君上疑我忠心。” 连清瞪大眼睛:“昭明王已经死了多年,怎么会……”他突然想起述职时,皇上曾问他的话,“五月初八那日,常宁可曾独身一人去往哪处?”。 连清对皇上必然知无不言,立刻回答,说霍渊曾一人离开军营,往溪边去。想来,霍渊那日离开是去祭奠昭明王,而皇上想知道的,正是此事。 霍渊与皇上、与昭明王两兄弟之间的事情连清并不清楚,皇上登基时,他还是御林军中名不见经传的宫廷禁军,这些年听说过不少流言蜚语,也无非是霍渊背信弃义,投靠新主的论调。现在细想来,或许皇上也从未真正信任过霍渊。 “是我对皇上说的。”连清低头承认。 “你的职责所在,子离。”霍渊摇头道,“皇上命你监视我,君不可欺,不怨你,只是还请隐瞒花河等人,拜托了。” “我懂得,花河毕竟是柔北人,皇上知道了又是麻烦事。”连清心中愧疚,自然满口答应。 眼见霍渊又要起身行礼答谢,连清连忙把早点塞到霍渊怀里。 “别行礼了,快把你们家狼崽子交代的早点吃了,修养几日。” 连将军还要忙,辞别霍渊,帐内只剩下紫豪与霍渊四目相对。 霍渊刚想起身,小狼崽子立刻趴在地上,呲牙咧嘴警告。霍将军无奈,只好坐回床上,小狼崽又坐起来,摇着尾巴,人畜无害看着他。 “你与他真像。”本不喜多言,此时帐中无人,霍渊反倒对小狼崽轻声道,“炸毛的样子一模一样。” 紫豪像是听懂一样,跑过来蹭着霍渊的裤腿。 军营外训练的号子声响起,日头高升,帐内散入一抹暖阳。霍渊拿出花河给的馒头,掰成两半,一半喂给趴在腿边的小狼崽。 他该庆祝,又一次从那充斥着血腥与阴谋的地牢中,活着走了出来。
第22章 “你说你那么大气性干什么?”铁图一路戳着花河的后脑勺,不停地数落。 “你说你把那包早点给霍渊干什么,我特意抢的,刚出炉的大馒头。”乌罗抱怨一路。 花河冷静下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耸肩道:“不知道,可能看见霍渊那么痛苦还要遵什么狗屁君命,就生气吧。” “你管的比极乐天还多。”铁图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的训练花河都记挂着霍渊,一直到晚上吃饭都心神不宁。 “你说谁能把常宁兄伤成这样?”花河皱眉道。 铁图奇怪看他一眼,“你没问他吗?” “他不说。” 铁图道:“别想了,汉人的事情,我们哪里想的明白,吃饭吧,对了,小鹰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赶早不赶晚。”花河吞下包子,“下次休沐就去。” 小兰王吃完饭,跑去为霍渊打包晚饭,急匆匆走了。 “常宁兄?”花河一回生二回熟,直接掀开帘子进去。 霍渊似乎仍在发烧,脸颊绯红,浅浅睡着,紫豪趴在霍渊怀里,也睡的香甜。夕阳西下,晚霞温柔,小兰王慢慢走过去,替霍渊解下发冠,青丝如瀑。 他就静静坐在霍渊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第一次如此细细的盯着他的面容瞧,花河更确定一件事,霍渊真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汉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霍将军皆是万里挑一。虢夫人貌美和神威将军英姿,完美融合。 只是何故这么愁,常宁就算睡熟了,也永远满身戒备,眉头紧锁。 发了一天烧,霍渊半是昏过去,半是睡着,印象里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时,天色已晚,床尾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眯眼看时,只能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和精致的侧颜。 “醒啦?”花河不知道坐了多久,回头注意到霍渊已醒。 “饭都凉了,凑活吃吧。”花河把打包的晚饭递给他,点燃了帐内的烛火。 “怎么弄的?”霍渊问道。 “什么怎么弄的?”花河莫名其妙。 霍将军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他拉向自己。 “干什么?” “别动。” 霍渊撩开他的碎发,盯着脸侧细看。 “这个啊。”花河笑嘻嘻道,“在部落的时候被悍匪弄的。” 霍将军放开他,又追问道:“悍匪?” “我正想跟你说,”花河整理了一下思绪,认真道:“悍匪常年流窜于裙带岭,柔北百姓不胜其烦,这一次,悍匪夺了波斯商人的火铳,火力大增,柔北想要请求大新的援助。” 霍渊沉默片刻,又道:“既然长期受悍匪所扰,为何从前不上报朝廷?” 花河好笑道:“不是我说,常宁兄,你们大新皇帝可曾把柔北真正当成他的辖地?我们上报朝廷多次,哪一次不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霍渊正色道:“我会向皇上反应,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我就知道找你有用,”花河放松一笑,“我还跟族人打赌呢,我说要是求不来汉人的帮助,我就跪到你们答应为止,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为何是你来求我?”霍渊敏锐抓住漏洞,“柔北一族如此大事,不该由王室出面吗?” 花河笑意更浓,偏头问他:“你知道柔北的小兰王吗?” “嗯,”霍渊点头,“下一任呼兰王,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花河一愣,“你认识他?” 霍渊慢慢摇头,“很多年前见过一面,在长安。” 花河抿嘴笑了,回道:“那你真是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狼狈吗?”霍渊看了花河一眼,否认道:“如果有机会,我倒希望认识一下这位小兰王。” “有机会的吧,”花河笑道,“就像你说的,有机会要带我去见一见虢夫人。” “好了,”花河起身,“给你擦药。” 霍渊转过身去,小兰王打开药瓶,一点点将药膏抹在伤处,俯下身来,轻轻吹着。霍渊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和花河呆在一起,惬意而安稳。 “你昨晚说,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霍渊问道。 花河撩开霍将军的长发,一边抹药一边絮叨:“也没什么大事,铁图的娘不是雪娘这件事我决定不告诉他了,就这样挺好,还有就是热玛要去云起城玩,等下下次休息,咱们一起吧。” 霍渊摇头道:“子离更适合陪姑娘游玩,你叫他吧。” 花河笑道:“连清陪热玛,你陪我好了。” 霍渊一愣,点头允了。 “行了,今晚我可不在你这睡了。”花河合上药瓶,“老巫这药还挺好用,等下次我再给你拿一瓶。” “走了。”花河笑着摆摆手,抱起睡眼朦胧的紫豪,转身回去了。其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他想告诉我霍渊的,也不只是方才所说的一点点。他若是柔北的小兵花河,自然愿意无条件信任常宁兄,可他还是小兰王,就不得不为了部落多留心眼。霍渊若真如他所说,亲手杀了昭明王,那或许,他本人也如传闻一样城府深重,老巫和彭山的防备,不无道理。 他叹了口气,撸了撸身边的狼头。 “紫豪,他说他想见小兰王。”花河笑了,看着紫豪眯起眼睛,舒服的蹭着他的手掌,“小兰王也想认识认识霍将军。” “猜猜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花河蹦着回到帐内。 就算天塌下来,铁图和乌罗都在打骨牌。正焦灼处,乌罗懒得理他。只有铁图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什么消息?” “常宁兄答应去找皇上,出兵支援我们剿匪了。”花河美滋滋踢掉鞋子,倒在床边,看着乌罗手里的牌。 “还好有霍将军,”铁图一乐,“极乐天保佑啊。” “你这么打。”花河伸出罪恶的小爪子,抽出乌罗一张牌甩出去。 “嘿!我就差这一张了!”铁图一拍大腿,亮出手中所有的牌,“赢了!” 花河朝乌罗吐了吐舌头,转身要跑,被他抓住腰带扯了回来,乌罗哈了口气,往小兰王肚子上挠去。 “别,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别挠我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们打打闹闹,花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路过门口的盾柯往里看了一眼,又骂骂咧咧走了,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来世不来世的,”花河在心里想,“这辈子过的很快乐就行了。”
第23章 花河走后,霍渊便来到桌前,抹纸研墨,亲笔向皇上求援。尚书台办事多半推搡,效率低下,恐怕柔北向大新求助的奏章,就这么一直堆在万千文书中,无人问津,既然他决心帮助花河,那由他亲笔为皇帝递信,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他将信件交给来往的领事,独自走出帐外。 连清正趴在栏杆上,看着军营另一处,那是柔北士兵的居所。 “你出来了,“连清见他,笑道:”你看他们柔北人布置的还挺喜庆。” 霍渊顺着望去,柔北人张灯结彩,为了即将到来的桑达节布置着,屋檐围栏,树梢枝头,挂满了一个个祈福的纸雁,帐外搭建了一尊巨大的神龛,供奉着极乐天的肉1身鹿灵像。 “明天就是桑达节了,”连清眼睛放光,“肯定很热闹。” 花河牵着小狼崽子从帐内走出来,与来往诸人说笑,被霍渊尽收眼底。 连清看着花河,对霍渊道: “昨天花河与人打起来,被我当场抓住了,罚他们清扫马厩。” “什么原因?”霍渊问道。 连将军奇了一般看他一眼,笑道:“你霍常宁居然会问原因,我还以为你从不关心闲事呢,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柔北人,好像叫盾柯吧,对咱们大新出言不逊来着,花河因为这个原因跟他打起来了。” 霍渊眯起眼睛,远处一大一小两只小狼崽正蹦蹦跳跳,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连清自顾自说着:“你知道吗,我一问他是不是侮辱咱们大新,花河居然噗通就跪下了,向着长安规规矩矩行礼,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这样的野狼崽子是不会懂礼仪的……” “跪拜?”霍渊收回视线。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他那么野的一个人……” “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天吴二将同时开口评价花河,用词却截然不同。 连清笑道:“骄傲?你用的词太文雅了,他就是只顽固的野狼崽子。” “他自有一派风骨。”霍渊深深看一眼远处的花河,转身走进帐内,留下一头雾水的连清。 七月七,柔北民族的桑达节。传说这一天是极乐天的生辰,因为神帝心情大好,极乐天会在这一天降回人间,倾听子民的心愿。而凡人要将心愿写在用纸叠成的鸿雁上,希望鸿雁穿梭天地人间,传达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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