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宗主位后立刻提拔自己的幼时玩伴——第一高手沈知行当了右护法;保第一个臣服自己的降龙堂长老章文棠登左护法。又提拔了一批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中坚,替换全国五十分堂长老。优化修罗场试炼选拔制度,优胜劣汰。 肃清异己,擢升人才,雷霆手段让全宗上下无不臣服。 如今的维摩宗如一个暗处的帝国,强大的潜龙。魔宗恶名远播,小五台山易守难攻。 而今周遭内外,沈知行号称江湖第一剑,正面对决无人赢过。章文棠的弟子已经如此了得,章老出手更不敢想象。 这样的简易遥,这样的泰岳厅。想留下爨莫扬的命,没有人敢说不可能。 留下一条手臂,已经格外开恩。 爨莫扬眸光里的火鼎盛到极点,化为深沉的潭。一一扫过简易遥及他身后的各人。 金不戮望向温旻。温旻看不见,也不为两耳听到的所动,神色如常,冷如寒冰。 他又转而看向沈知行,沈知行已经开口,刚想说什么,旁边的章文棠已经偏了下头,做了个细微的暗示。 后方立刻有人影窜出,带着股寒气,剑锋已到爨莫扬胸口。 爨莫扬没有再躲闪,伸出两指直直冲那剑锋戳了过去。眼看剑尖儿就要削断他的手指,就听嗡—— 一声清响,指尖弹上剑尖儿。剑身发出长吟,如飞龙贯天,冲上泰岳厅高高的穹窿,逡巡一圈。 龙身下的两条身影,皆着黑色。缠白带的翩若惊鸿;缠赤带的稳扎稳打,是刘敬。 刘敬没有像师父一样用鞭,但风格完全沿袭乃师风范,剑法狠辣凌厉。也不顾及爨莫扬赤手空拳。比赵廷宴更加霸道,招招致命。 有了简易遥示下,又是座下较小的弟子,这一手“任性”使得好。不卸掉爨莫扬一条手臂誓不罢休。 爨莫扬依旧边战边退,到了某个位置,确认金不戮完全不会为争斗风暴扫中,这才全神迎敌。身体爆长,左手去攻刘敬胸口,右手一切就要夺剑。 刘敬看到爨莫扬胸前是个空档,剑锋横扫就要把敌人拦腰斩断。可没有人想到,全天下还有人能在扑出的瞬间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收回来。 爨莫扬收了回来。 这一来,空档就成了陷阱。剑锋正好扫到陷阱中央。他右手两指一夹,左指尖一弹。 清脆又悠扬,叮的长响—— 刘敬的剑断了。 剑尖儿铮亮,如一个锐利的警告,翻着筋斗直直插在简易遥面前正二十步的地方。 昭示明月山庄绝可与维摩宗抗衡的实力。却也是孤注一掷的冒险。 惹恼了简易遥,今天就别离开了。 所以爨莫扬断剑之后冲刘敬一揖,道了声“承让”,又冲简易遥一揖,还是那句:“家父惦念,还请允莫扬携金公子即日返程。” 提到父亲,是在用整个明月山庄的力量暗暗示意,希望终止本次无谓的争斗。 周围静了片刻。 “那就再试试我吧!”章文棠背后突然又一名弟子跳了出来。 “在下章公文棠弟子宋秋离,也想领教爨少庄主高招!”宋秋离也跳了出来。 一眨眼跳出七八个人,不知都是谁的弟子,将爨莫扬团团围住。是要车轮战的架势。 小七也试探着动了动身体,被沈知行一个眼神吓得转而挠了挠脑袋,同时拉住了差一点迈步出来的骆承铭。 沈知行俯身到简易遥跟前,说了声什么。神色有些焦急。 简易遥半垂着眼帘,并未回应,也未制止这场来自晚辈的斗殴。 晚辈动手,又不是宗主直接下达的命令。就算要了命也不过一时失手。 层层黑衣铸起金汤,爨莫扬孤身上山插翅难逃。 可在这密不透风的杀机中,他却分了心,向金不戮投来深深一瞥。 金不戮握紧拐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难以判断该做些什么是最好。 突然腾起一声怒吼。 一众人脸上点点温热。 是血。 浓烈的雾腾起于泰岳厅上。缓缓落下,附近之人无一幸免,满身血红。 在一团血腥之中,能看到俄里圆睁的双目。 “一人做事一人当。温旻,我毒的。命,我还!” 生硬官话带着嘶吼。手里握着一只匕首,靴子一侧还露着贴身藏好的薄鞘。颈子上一侧血液喷洒,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 金不戮惊叫出声,扔了拐杖扑过去。 沈知行一干弟子皆动容。 围攻爨莫扬的一众弟子,不少溅上了一身血,正在回头等宗主和师父示下。 爨莫扬默默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俄里,而后抬起头:“此人随莫扬而来,是我手下一等一的好手,便是我的左膀右臂。简宗主,还要莫扬的另一条手臂么?” 简易遥坐得遥远,面色晦暗不清。 沈知行已经略有着急:“据烽儿所说,的确是这人打伤了旻儿他们。” 简易遥看他一眼,这才点点头。又冲左边一看:“文棠兄意下如何?” 章文棠一听简易遥有松口的意思,立刻说:“地面儿上的孩子们都给我回来!以多欺少成何体统。” 人们这才哗啦啦撤了。 简易遥悠悠地说:“温旻,你和爨少庄主好好聊聊吧。” 由宗主主持的命债,经过一条人命替偿,终于降级成了孩子们可谈的事项。 温旻一直没有作声。听了此言,冲简易遥行礼过后,仍旧没有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对着空无说:“阿辽,你要走了吗?” 声调是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甚至带着点伶仃的可怜。却如巨石砸进澄澈湖面。 不仅沈知行大惊。就连简易遥也看了他一眼,眼里有赞赏一闪而过。 包袱重新扔到回爨莫扬一侧——如果金不戮不想走,俄里的命就算白送了。 不管温旻有意无意,这都是一个恶意不甚严重的小小赌局。赌金不戮和他共经生死、夜夜同榻说心事的交情,到底有多深。 可赌注并不大。就算金不戮要走,维摩宗也无任何损失。 身后的赵廷宴眉头一蹙,又马上隐藏。 屹立中央的爨莫扬动了动身体,换上复杂神情。 ——无数条目光,一瞬间已交错汇集无数遍。最后统统扎在金不戮脸上。 此时的金不戮正伏在俄里的尸体旁。 金不戮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答应过温旻,陪他到眼睛痊愈。可现在……如果留下,又置爨莫扬和死去的一条人命于何地。 他垂着头,看俄里伤口里汩汩流出的血,渐渐变得粘稠。 温旻曾经说过,没有回答,也是一种答案。现下,他可以得到这一个答案。 金不戮面无表情地扶起俄里的头。爨莫扬一个跨步来到跟前,附身接住,抱起俄里的尸体。 金不戮则捡了拐杖,冲沈知行的方向揖了一揖。而后站在爨莫扬身后。 赵廷宴朗声问:“爨少庄主意欲将伤害我师弟的人如何处置?” 爨莫扬答得一字一顿:“俄里是我阿姊贴身护卫。而今殉职,将火化之后带回南宁,葬在我阿姊墓边。” 一时间厅里安静了,没有人再阻挡。 温旻听得厅下对答,听见了笃笃的拐杖声响,听见爨莫扬低声问:“阿辽,这里还有没有你的随身物什。” 金不戮说:“没有。” 脚步声就越行越远。缓慢却沉着,直行不犹豫。 直到听见那声音远得似乎已经到了门口,甚至能听到金不戮换脚迈出门槛。忽而,温旻高声喊:“金不戮,你有东西在我这儿!” 说罢径直向厅外走去。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连向师父和宗主告别都不曾。 小七忙跟着扶住温旻。却被他的力气带得一个趔趄。 温旻从未觉得泰岳厅有这么大,主座到门口的路有这么漫长。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动一动,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连金不戮和爨莫扬似乎都冻住了。 他感觉得到自己一步步靠近门口,最后已经越过了金不戮的位置,走到了门外。 金不戮还是没有跟来。
第23章 22. 别与缠 温旻渐渐悟到了什么,急切前行的脚步慢下去。在小七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 一阶,两阶,三阶…… 他以前没有数过,泰岳厅的台阶有三层的九九八十一阶。 他也没数过,三层之间的每一层,都有十步左右的间隔。 他还没特别在意过,最后一阶和第一阶,都有一个小小的凸棱。 就在走到最后一个九九八十一阶之下,身后传来了略有些急促的笃笃声。 金不戮在身后说:“我跟你去。” &&& 听岚别院内,温旻站定。小七去院外守候。 金不戮跟在旁边,想知道自己落下了什么。 温旻也想知道。 他喉头有些干涩。有心去拿自己唯一的金锁片,又觉得不合时宜。最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徽识玉牌。掏出时,被身体捂得温热。 “这个,认识吧?”他说。 听得见金不戮的迟疑。 他又说:“求神佛不如求自己——我答应过请木先生为你爹爹医治,但现下不方便请他随你们一起走。回到南海,给我回信,我请木先生去金家堡。玉牌算是,算是凭据。” 他又补充:“联络我。” 金不戮终于开口了:“一定。” 温旻觉得手中凉凉地一空,是金不戮接过了玉牌。 &&& 沈知行一直不近不远地送着客。 简易遥在远地跟着,章文棠随在身侧靠后的位置。其他弟子就在更靠后的地方远远跟随。 这长长的队伍,最开头不过爨莫扬、金不戮两人,带着俄里的尸身。 送行队伍终于到了山门之下。 已近傍晚,天边亮起火烧云,铺天盖地要烧了乾坤。 爨莫扬肃穆的面容映上些许空寂。 眼看着已经到达山门尽头,沈知行终于开了口:“爨少庄主……” 爨莫扬回头,眸光如刀锐利。 沈知行一笑,眼角眉梢有黄昏的黯:“伤害爨小姐的奸人,在下也愿一道寻找。而那半柄剑……” “那柄凶器乃沈大侠旧物。莫扬知道。”爨莫扬挑起眉,“但凶徒未见,恕难以归还。这凶器,要呈在我家厅堂之上。何时大仇得报,莫扬亲自来还。” 沈知行沉默片刻,道:“那,可否容在下,看看。” 半截梅尘剑是旧物。是旧日。是顾白在千山万水之外带来给他的种种过往。 但还没体会过它的重量与温度,便沉入未知的漩涡里。一如西湖的水,看似碧绿澄澈,却难以真实触底。 沈知行甚至有种错觉,此生此世,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抬起头,天边晚霞渐渐散尽,乌云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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