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说:“桃花坞上尽是毒物,是前前前任御医师总府葛淞葛长老的地方。葛长老对医药精通,但对毒药更有研究,乃是我大燕第一人。据说那桃花坞上没有一处地方,没有一件东西是没有毒的,而且蛇虫鼠蚁遍地,还有长得变了原本模样的。 “葛长老在世时也有很多不信邪的毒药师去赐教过,没几个回来的,也就是那几个好不容易逃回来的,都说这辈子再也不过去了。二位想象一下吧,那上面得多吓人!” 思勤冲他一挑眉,示意:听到了吧! 赵无垠翻了个冲天白眼,继续看着那片粉白色越来越近。 下了船,思勤带着他抄小路运轻功走了两里就到了。他们在山腹处进的门,门锁早已锈死,两人干脆翻墙进去。进门既是大片桃树,赵无垠看的晃了眼。真的很美。 思勤从后跟上来,牵起他的手,两人极有默契的越上枝头。赵无垠这才发现,桃花坞名不虚传,此地地处山坞,三面环山,往下一看,花海漫无尽头,直延长到对面山的山腹处。往上一看,该是他们刚刚在船上看到的断崖了。 “要上去吗?”思勤问他。 赵无垠点头。 于是二人直奔山顶而去,站在山崖上,俯瞰着刚刚他们划船过来的山谷,蜿蜒曲折,又隐藏在另一座山峦之后。 后悔了,应该在路上快点走,这样就能早早欣赏这番美景。 赵无垠回身在他手上写:住处? 看他雀跃的样子,思勤不知道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于是带着他飞过大半座山,到了一处房子。赵无垠愣住当场。这房子相对于这番美景来说,实在略显寒酸了些。只有吃住两间竹屋,似乎没有留人寄宿的打算。至于院墙,竟然是树枝扎起来的。忍不住低头闷笑。 思勤问他笑什么,赵无垠简单写了几个字。 思勤说:“老头无家眷亲属,自己一个人住着,整那么大院子也没用。”思勤本想说,你若喜欢,我将来在这里盖一个,但恐怕他们不会有将来了。眼下一点一滴的快乐,都好像是拼命挤出来的。 赵无垠听着有人的动静——他才哑巴了没几天,耳朵却越来越灵敏了。疑惑的看向身边人。思勤面不改色,叫了一个名字,就见屋后柴房果然有人走出来。 “我留在这里的眼线,没事。” “公子。” “你先回去吧,回洛安街……”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那个一身农夫打扮的人就对他施礼出门了。 “蛟羊计划,看到没,我那个传说中的兄长,比你那个传说中的兄长可厉害多了。” 这个赵无垠自然是有数的,瞧瞧燕国国主管理的大燕,再看看大梁皇帝治理下的大梁,对比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蛟羊计划? 思勤心不在焉道:“之前就略有耳闻,没想到再次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突飞猛进了。”他自然不想对赵无垠说自己的国家有多厉害,尤其是军事方面,否则岂不是让他更不安心? “国主拒绝了蒙古的示好,只不过还和着稀泥,两国不会有很大的往来。别管他们了,今晚吃什么?” 赵无垠一想,自己哪还有命管得了这个。捂着肚子,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了。 开玩笑道:有没毒的东西吗? 思勤说:“这还真是要注意一下,包括这些花你都不能乱碰,碰哪儿,肿哪儿。” 赵无垠:…… 合着这满山的桃花,就是满山的毒物呗!
第85章 好看的东西即使有毒,总也忍不住去亲近它,只要不去用手捻开它的花汁,就不会真正的中毒。但即使中了也无大碍,最多是肿个两三天。 但吃的东西确实不好寻,这么大的土地,只有那么几小片地方,种出来的东西是可以吃的。还好之前守在园子里的人把这里打理的不错,不至于让他们为吃犯难。 这里可真是应了“世外桃源”四个字,赵无垠心想。 时光蹉跎中,五天时间过去了,一日清晨洗漱时,赵无垠偶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青黑色,他来回搓弄了好久,又舞了一圈的剑,才让手指恢复了点血色。他这才想起思勤说的那句:你再也不会毒发了。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思勤一直是比他还要了解的。 还有五天,身上的血好像在一点点抽干,力气也逐渐抽离,脸色越来越差,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没说而已。 转身回到厨房,思勤正将那只验毒验了半天的鸡放进锅里,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于是头也不回的说道:“至少还要一个时辰,饿的话先喝点粥垫垫——怎么了?” 思勤回身看到了他的脸色。 赵无垠欲言又止,比了个口型:想吃肉。 “早上还是吃清淡点吧”,下巴指了指桌上,“清粥小咸菜。这鸡怎么也得中午了,在这里吃个肉很麻烦,首先得保证它没有毒。若是有毒,还得先去掉。” 他们两人可真有意思,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嘴上还要说着好听话,当做没这回事儿似的。 将鸡炖好,思勤放下锅铲走过来,“先去吃点东西,别把胃糟践坏了。” 赵无垠一动不动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形貌一笔一划的刻进心里似的。但其实早就刻进心里了,只是他生怕自己忘了,便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扯扯他的袖子,拽到了餐桌处。 鸡肉的香味逐渐弥漫开来,思勤正给那一小片菜地加固篱笆,以防止有什么东西跑进去。 赵无垠有点不解,这里的每一只飞虫都是可以带毒的,这篱笆又有什么用呢? 但其实,真正有剧毒的都是离着住处比较偏远的,或者是有专门关守的地方。何况能在这里长久住下去的,身上自然有了抗毒能力,若是来个不习惯的生人,头两年必定要饱受苦楚。思勤是不想让赵无垠受这点苦,才给他一点点解毒的。 赵无垠看他去锅里翻了翻,又回来继续扎篱笆。便走近他写道:我去看着厨房。 “你还是在这里看着我吧”,思勤说。 :总不能见你一个人来回的忙活。 思勤沉思片刻才说:“一刻钟加一次柴,两刻钟翻一次锅,早点回来。” 于是每次到点之后,赵无垠便跑去厨房一趟,然后回来继续坐在田间地头看他忙活,两人偶尔相视一眼,好像也并不需要多少语言。 只是日子过的越松快,越接近大限,便有越多的舍不得。 赵无垠起身,再次去翻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锅里的肉少了一些。四处检查,果然是有人来过的痕迹。只是身手竟能快到这种程度,他和思勤两人离着这么近,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也就半信半疑的回去了。 他第三次回来,正准备将肉出锅的时候,赵无垠已经蒙了,因为锅里的肉,已经空了,只剩下一锅汤。 赵无垠:…… 这贼偷得也太干净了些。 赵无垠拿着铲子敲了敲窗棂,思勤闻声后便赶了进来,“怎么了?” 赵无垠指了指空掉的铁锅。 思勤:“……” “你偷吃的?还有几遍毒我还没验过呢?” 赵无垠无辜的摇摇头。 思勤愣了片刻,心中瞬间有了猜测,“一定是他,贪吃到不要命的,敢找到我的头上的人。” 说话间,他已经出门,几个眨眼就不见了。 赵无垠心跳的很快,手也在颤抖,颤抖着扶上窗台看着远去的人:真的还会有奇迹吗?他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真的做好去死的打算,谁不贪生呢?何况他有这么舍不得的一个人。 两个时辰后,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思勤才将将归来,太阳西斜,看他的表情赵无垠心里就有数了,心里失落的一抖,努力挤出一脸平静的样子走近他。 思勤脸色很难看:“若你不在了,我一定得杀了他给你陪葬。” 赵无垠:毒已入骨,大限将至,找到都不一定有用了。 思勤无奈的点点头,“也是。可我还没准备好怎么办?” 谁能准备好呢?但石头砸在自己身上,再疼再重也得扛着。天意如此。 “他自己做的孽,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还偷了我们的鸡,我好饿。 思勤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将就着吃点素吧,我去验验那汤有没有毒,没有的话给你下面吃。” 事实证明,这汤有毒,思勤解毒解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敢端给赵无垠吃。 “也不知道这鸡生前到底偷吃什么东西了,你若是直接喝下去,嘴和眼能肿的和馒头一样。” 赵无垠失笑,又心想:那那偷吃的老头…… 老头直到夜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自己跑回来了,说实话,他很怕自己这个徒弟,尤其是在大梁听说因为雪里红造下的一串孽之后,就更怕了——主要还是因为心虚。 彼时思勤和赵无垠正在厨房里亲的忘我,衣服已经褪下了一半,锅里的粥在咕嘟嘟冒着泡泡,散发着米香,桌上的烛光跳跃着,墙上的油灯比平时还要亮些,所以赵无垠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不人不鬼的影子,几乎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人怎么跟鬼一样,进来不带丝毫响声? 思勤下意识的将扒的只剩一半的他搂在怀里藏着,看着肿了一脸核桃的人辨认了半天,良久才反应过来:“果然是你,你还敢回来。” 他将赵无垠随手一裹就要去追他,老头抬手嘟囔了几句:“哎,你别追。”但下意识的还是跑了,溜得飞快,好像是本能反应似的。 这次思勤很轻松就追上他了,可能是因为老头白天吃了那只鸡中毒的缘故。 “你别打、别打。” 思勤还没动手呢,只用鞭子将他困了个严实,这老头的表现好像他经常被人追着打似的。思勤不信这个邪,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天下几个人能动得了他? “我问你,我到处找你就为让你救个人,你瞎跑什么?”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冒险回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他的,我已经追了你们一路了,从金陵到桃花坞。你行行好,先给我这脸解解毒,你看看又痒又疼,奇丑无比,太难受了。”老头肿的说话都不清楚了,一边的嘴角还歪斜着耷拉着口水。 思勤看着他的脸冷笑一声,感觉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好”,他随手扔给老头一粒药丸,老头接过顺手塞进了嘴里,“嘿嘿,多谢多谢,小毒物十几年不见这毒药造诣是越来越精进了。” “救他!” “救他可以,但我得先说明利害,他中毒太深,又吃了红丸竟然还没有死,这说明他这几年被你一点点调养的,身上的药乱七八糟的,我可以救他,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思勤一扯手上的鞭子,老头疼的“啊”了一声:“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是个药师,难道不知道任何治疗都是有风险的道理?和死神抢人,也得看老天爷帮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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