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又“啊”了一声,“我没说不尽力啊,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啊……” “别哭了!你若救不了那也可以,知道刚刚给你吃下去的是什么吗?” 老头被绑的太严实,一直没注意,经他一说才意识到腹中有东西在爬,他一阵恶心,转身吐了出来。 “你……你也太毒了。” “跟你学的,救不了你跟着去陪葬吧!” “我救,我没说不救……”话还没说完,思勤已经拽着他飞远了。 思勤异常粗鲁的将老头绑了过来,路上的功夫,解药已经生效,老头脸上肿起来的核桃已经消下去了,只留下一块块红印。面对这张人脸,赵无垠有点尴尬,幸好是在夜里,否则该看到红了——刚刚的初见实在是…… 赵无垠掩面咳嗽一声,思勤扶着他坐在塌上,老头将手搭在他的脉上,“有点麻烦,但但但我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思勤放下威胁的手,“你若不把雪里红传给葛永清,也不会有接下来红蝉会造的那些孽,梁朝不知道要安稳多少。” “我知道我的错,可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后果,雪里红在燕国根本不值钱,我也没想到它会在大梁搅动起那么大的风云。再说解药在你小时候不就已经传给你了?” “你闭嘴!” 赵无垠看着二人斗嘴忍不住失笑,思勤这才回过神,“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山上的药材很齐全,顶多是多跑跑腿而已”,老头诊起脉来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身上的破衣烂衫都挡不住那股仙气。眉头微皱,成竹在胸的模样,谁能想到一刻钟前他还被打得哭爹喊娘。 葛淞随手写下一张方子,“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但前提是你得先扛过第一关,才能进入下一步。这是个很漫长的解毒过程,但第一关的门你首先得进得去,才有机会走接下来的路。先吃两天药调养调养,准备好第三天‘进门’”。
第86章 葛老头能馋到什么程度,思勤几度怀疑他已经几年没吃过饭了。他可能肉没吃够,第二天一早就打了一只野鸡回来炖汤吃,连盐都不放,竟吃的津津有味。 老头不怕死的灌着一碗毒鸡汤,赵无垠和思勤无声的看着,不过片刻中,葛老头就不得不肿着一张脸过来了,咕哝道:“解……解药。”嘴角落下一线口水,看着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思勤没好气的扔给他一个药瓶,“你明知道这鸡有毒,还吃它做什么?” “不至死,没事”,于是灌下两粒药,又伸手去锅里捞鸡腿。赵无垠回头看了思勤一眼,面带不解。 一整个早晨,老头都在循环往复的:吃肉、中毒、吃解药。搞得赵无垠哭笑不得,不明白他为什么为了贪嘴而受这份罪。 然而桃花坞带毒的东西不只是这野鸡,有几次老头不知在山上偷吃的什么,浑身起了密麻的疹子,难受的在地上打滚,然后从山上滚着来找思勤要解药。 更有几次上吐下泻,弄得满地凌乱,搞得思勤很是嫌弃,恨不得拿棍子将他敲晕过去…… 于是两天时间就在这样嬉笑怒骂中过去了。 终于到了第三天,思勤很是担心,因为如果第一关他熬不过去,会直接痛苦至死,思勤为此嘱咐了不止一遍。 “记得一定得醒过来。雪里红解毒的过程,比毒发还要难熬,这我是知道的。但第一关熬过去之后,以后会慢慢好些。” 赵无垠乖乖点头,他承受过的疼痛太多,自认为不惧怕这一次,更何况是关乎性命的一次,左右不过一个死。他死了干净,思勤恐怕就要疯了。 赵无垠从塌上下来,矮身去抱着他。老头很没眼色的这时候端着药进来了。 “来,别墨迹了,先把这碗汤喝了。还好是在桃花坞啊,药材取材都方便,否则再耽搁一阵子,你的小命就没了。喝下之后一定要在一刻钟之内将他绑在床上,嘴里含上白布,以防止病人抗不过去咬舌自尽,或者混乱之中伤了自己。” 思勤看了看老头手上的白绫,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 赵无垠径直接过药碗,拍了拍他的手臂,仰头灌下了汤药。那一刻,他看见思勤的眼神,波光流动,泪水仿佛要夺目而出。思勤微抬头担忧的浅啄了他一下。 老头不由得抱怨道:“你们能不能看看我这个大活人,还没死呢!” “记得答应我的话”。 赵无垠点头,口里含上白布。思勤将他绑在床上。 刚绑完,抬头一看他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想必是忍得辛苦。 一刻钟刚到,赵无垠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目眦尽裂,手臂上青筋暴出,他拼着最后一线理智指了指门外,想让思勤出去。 思勤握着他的手,说:“不。” 他刚说完,赵无垠就觉得自己瞬间失控了,强烈不断的挣扎挣松了白绫,口里的白布也早已被染得血红。他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感觉意志瞬间被夺走,周身的血燃烧翻滚着,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欲望,不知道燃烧了多久,最终同他的肉.体一起化为了灰烬。 雪里红毒发的时候并不似这番难受,人只要有理智在,一切的痛苦都可以劝服自己忍下去。而这解毒的过程从一开始,就直接剥夺了他的理智。 茫茫无原的灰烬中,他被一滴眼泪叫醒,灼烧感划过皮肤,有点刺痛。第二滴接着落下来,赵无垠手指微动,站在遍地灰烬的原野中仿佛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但他走了很久,寻了很久,始终看不见人,也找不到出口,就像被梦魇住了一般。 “璟心……” 赵无垠眉头微皱,听到另一个更含糊的声音说道:“还没死呢,不过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没醒,那就再也醒不来了。” “璟心……” 他好像终于想起了说话人的声音,回应道:思勤?但是张嘴却没有声音。 那人却好像听见了似的,“我在。” 北风卷起,刮起飞灰迷了他的眼睛,大地最后一点余烬熄灭,裹挟的北风突然灌满了雪,片刻中已盖住了黑压压的土地,体温骤降,却并不觉得多冷。 在无尽的风雪,与疲惫的跋涉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周身麻木,筋疲力尽沉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就看到一张满是担忧的脸,还没等完全清醒过来,就被那人窝进怀里晃了几晃。 老头喊:“最后一个时辰,还好你醒了,否则老头我就性命不保了。这小毒物要弄死我。” 话刚说完,就听思勤道:“他怎么又睡过去了?” 老头一搭脉,“累的,让他歇一会,等他睡醒了就好了。” 思勤一探,呼吸果然平顺,刚刚他没了呼吸,身体冰冷,给他吓去了半条命。 赵无垠睡了两天,才彻底清醒过来,他醒来了,这一天本是他的死日。 身上衣服干爽,身侧还有残留的余温。周身筋骨松动,像是累了很久,又睡了很久,筋骨已经开始生锈了,迫不及待的要起床活动活动。 他刚直起身,思勤就从门外进来了。见他一脸疲惫,赵无垠就知道他这几天比自己还要受罪。 思勤将粥放下,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像是责怪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赵无垠嘴角微翘,冲他张开手。果然,他听到怀里人抱怨道:“怎么睡了这么久?吓死我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意识失控的这段时间思勤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但他这股委屈劲儿,着实被他可爱到了。 :会越来越好的。 “嗯。” 这一刻,赵无垠觉得,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美好的了。 出门后,外面桃花依旧灿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烈烈如旭日东升,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要走,但不会比这次更难。过了这段路之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调养时间。 赵无垠捂了捂手里的碗粥,继续看着葛老头和思勤鸡飞狗跳的过日子。葛老头还是继续的贪嘴中毒,思勤照常的给他解毒,有时候故意为难他,偏要把解药拖几天才给他做出来。 但师傅终归是师傅,桃花坞毕竟是葛老头的地盘,他很快学会了给自己配药吃,只有中了某些实在疼痛难忍到不得不求人的毒,才会纡尊降贵向思勤开口。 赵无垠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生命本来的意义。 但老头着实不是个好东西,倚老卖老,刁钻古怪。他欺负不过思勤,便转头去欺负他。可能是看他还有个尊老爱幼的心,不像思勤对他那样胡来,年轻力壮的,使唤起来也顺手。 这天趁着思勤去采买的时候,老头将他拽过来说要挖一挖他埋了多年的酒,说实话,赵无垠怀疑,这酒埋在这地方这么久,会不会也染上了毒。但彼时他尚不能开口说话,自己站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好拒绝,也就跟着去了。 葛老头使唤着他在他所谓“记得的”地方挖了深深浅浅的洞,给赵无垠累出了一身汗,也没见埋的酒在哪里。 “这里这里,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这里”,他一声令下,赵无垠一铲子挖了上去。心想着:前几十个洞你都是这么说的。简直哭笑不得。 一个时辰过去了,洞已经可以埋下三个人了,还是没看见酒的影子。但老头肯定道:“一定是在这里,我记得的,就是在这棵树旁边。” 要是信他记得几十年前一棵树的模样,他还不如去信鬼。全当哄着老头乐了。 又半个时辰,才碰到点东西。老头立马乐道:“我说了吧,就是在这里,就是有点偏了,你往那边铲铲土。” 酒坛子漏出了,赵无垠看了看,感觉他不应该称之为酒坛,应该叫酒缸! 地下的泥土很湿,粘了他一身一手。老头跳了下来,“来来,我跟你一起抬上去,别让小毒物说我欺负你。” 话刚说完,赵无垠就听到了有人喊他,手一撑越了上去,寻着声音去见人了。身后老头还在喊,“哎,你先把我拉上去啊,我……我卡住了。” 赵无垠急着去见人,并没顾上他,老头得不到回应又喊道:“别跟他说我欺负你!” 他已经听不见了。 思勤从枝头越下,“怎么过来这里了?”低头一看他两手的泥,裙摆鞋上更是惨不忍睹,横眉竖目道:“那老头又欺负你了?” 未等赵无垠解释什么,思勤就越过他找老头算账去了。隔着老远就听着有人喊着:“把我拉上去啊。” 思勤看着这满地的坑,不知道葛老头又在搞什么鬼。寻着声音找到了最深的那个坑,老头正蹲在里面一个劲拔自己的腿。他一过来,挡住了一片天光,老头抬头对他嘿嘿一笑。思勤二话不说,拿起铲子就往里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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