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勤的身影从雾中走来,赵无垠的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近前。思勤拿衣角包了一包野果递到他面前,翻出斗篷给他披上,这才开始点起火堆。 燕国四季如春,唯有深夜能察觉出些微寒冷,但是比起北疆实在差远了,赵无垠却觉得冷飕飕的,因为两人漠然的气氛。 不禁苦笑,语言真是调剂关系的好东西,不像现在,两人连逗个趣、拌个嘴都做不到,说话哄人更不可能,唯有沉默、沉默,无边的沉默…… 沉默将黑夜拉的无限漫长,思勤正在想该做点什么,就见赵无垠惊醒似的哆嗦了一下,收紧了身上的斗篷,思勤便顺势靠过去,将自己的给他盖上。 “冷吗?” 赵无垠点点头。思勤将火烧的旺了些,刚坐下,赵无垠就靠在了他身边,往他怀里凑了凑。 “还是冷?” 再次点头。 烈火把头顶上那小片雾都驱散了。 “火再大就能烧山了”,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当真冷吗?” 赵无垠嘴角上挑,眼底浮现出笑意。 思勤扯过他身上的斗篷将自己也围了进去,抱着他:“现在还冷吗?”吻上他的唇。 赵无垠笑起来,看向他,笑容却顿在嘴角,因为他看见这人眼底的沉痛和忧伤怎么都驱不散,虽然他笑着。头微抬去吻他的唇,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一浅一啄中,二人吻的越来越激烈。 烈火在身侧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要燃个尽兴。衣襟大开,肌.肤相触,他看着赵无垠裸.露的整个胸膛,刀疤纵横,齿尖还有血腥味,回过神来似的:“要在这里吗?有点刺激,这可是燕国,天上指不定有谁看着。” 人之将死,哪管得了这个?赵无垠起身勾着他的脖子,一边吻着一边将他带下来。思勤可受不得他的蛊惑,随手一扬斗篷草草盖在两人的身上。 烈火跳跃着,燃烧着,似乎要燃尽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温度…… 思勤盖在他的身上,充当起了人形被子,两人的体温逐渐降下来,赵无垠碰触到他的脊背一片冰凉,推了推他,不动,又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在他背上写道:穿好衣服。 思勤很自然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暖和。” 暖和个屁! 赵无垠无奈了,只得将斗篷给他往上拉了拉,至少能盖个全身,一边搓着他的背给他取暖,一边写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他屏住了呼吸。 “我崩溃了,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赵无垠的眼泪不自觉跟着流了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别怕。 :还有很多天呢。 心疼的搅在一起,恨不能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二天的太阳将两人叫醒,两个人裹在同一片斗篷下,醒来的瞬间看到彼此赤.裸相对,没有了黑夜的阻挡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脸红着背对着身去收拾自己。行走的路上却突然觉得这尴尬来的没来由。 又不是谁没见过谁,尴尬个什么?
第84章 刚走出深山,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去,并未见什么异样。 思勤问:“陈峰在捣鼓什么?” 赵无垠摇摇头,接过他的手刚要写,却不知如何落笔,皱眉片刻只写了一句:字太多了。 “……好吧”,思勤无奈道,“既然你没有拦着,证明还是可行的。”捏着他的手指摩挲片刻,“只是陈峰的性子太莽撞,不分上下,以后可没有人护着他了。” 赵无垠写道:交给你了。 思勤“啧”了一声,“能不能有点良心?我自顾不暇还要去照顾他?他是你下属又不是你亲儿子,怎么没见你这么疼过我?” 赵无垠皱眉踹了他一脚,只听山那边又“轰”了一声。 “眼下要想去探探虚实也是不可能了,我们刚入了关,总不能再返回去。那个山头”,思勤随手一指,“就是燕军驻地,他再这么炸下去要把飞鹰军招过去了。你放心的下?” :我不在的时候,也是他自己在处理。 :走吧。 出了山之后走了十里地,才渐渐有了人烟的样子,二人在这里洗漱小憩片刻,制备马匹,又赶了两天的路,才在沙漠最近的一个驿站落脚。 赵无垠看到思勤准备的粮食有点疑惑:不是只有一小片沙漠? 思勤解释说:“天好,那沙漠也要走半天,天若不好,大约要一天,而且在沙漠里可不能过夜休息,否则第二天就该埋在里边了。” 赵无垠心道:那还叫一“小”片沙漠吗? 从窗外探出头去,看人人安居乐业,赵无垠不得不感叹燕国的发展水平,虽然此处是偏远地区,没有华丽的房舍,但不见乞讨饥荒、街道明镜、小店物品齐全,甚至马车都是常用物品,只不过这里的马比战场上的马都要矮一些。 思勤无意中抬头看向他,问道:“你笑什么?” 赵无垠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摇摇头。 思勤走过来,揽着他的腰:“故意招我心疼是吧。”哪有人大限将至,还乐开怀的? 赵无垠写道:是为你欣慰。你看看你的国家,多富足。 思勤心道:你播撒的这些美好和光辉,现在都暖不了我。 “走吧。需要停留歇息一天吗?” 摇头。 于是两人骑上马,尽快的往前路赶。 直到土质越来越松软,再走没多久,就进入了沙漠地带。这里的温度本就很高,正午时间身处沙漠简直就是天然的烤炉,连出汗都没机会。 思勤用斗篷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防止晒伤。马的情绪也不太稳,因为沙子实在是太烫了。 赵无垠隐隐听见一声惊呼,回头问他:是有什么人陷在这里了吗? “就不劳你费心了,如果真有人陷在这里,至多十二个时辰,沙漠其他几个关口见不到人出去的记录,会出动飞鹰军救援的。” 赵无垠歆羡道:好有钱!怪不得刚刚进入此地的时候还需要登记出入口,原来是为了防止这个。 “主要是这片地区实在修不了路,还没等施工就被沙子埋了,所以麻烦很多。” 赵无垠现在看思勤,就有种乡下土娃见到城中贵公子的感觉:你们真的好有钱! 在如此偏远如此荒凉的沙漠地带,竟然还能请得动飞鹰军救援,这要在大梁,就相当于拿着火炮当炮仗给大家过年放礼花一样,太肆无忌惮了! :飞鹰是你设计的? 思勤说道:这我好像跟你说过。 赵无垠开玩笑写道:朕心甚慰。 思勤想不明白,这个人都快没命了,怎么能一天天的乐成这样?傻吗? 他扬起斗篷,挡住一股袭来的风沙,趁这个机会吻了他:“高兴吗?” 赵无垠回吻他,然后点头。 思勤不解,“为什么?” 赵无垠犹豫了,说不上来,于是自嘲写道:这里空气好。 思勤觉得他指定是疯了,这茫茫黄沙里,张口能吃一嘴土,喘气能吸一鼻子灰,空气干燥炙热,高温炙烤着大地,几乎能褪下一层皮,空气哪里好了? 于是不理他,专心骑马,终于赶在日落黄沙前出了沙漠地带,去了一家客栈落脚。这让赵无垠想起了刚出蒙古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穿过一片沙漠,寄宿一家小店。但是显然,这里的小店要温馨的多了。 东西齐全房屋干净,小二热情不做作,根本不用怕会有什么人突然杀进来——飞鹰军赶过来,用不了一刻钟。 吃饭的时候赵无垠终于忍不住蘸水写出了自己的心声:你们太有钱了! 思勤:“……” 思勤说:“你官人我,也很有钱。财迷!” 赵无垠只希望,再过十几二十年,大梁也会是这个样子。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大同世界,但是国安富足,不怕强敌外侮。来这里看了一眼,简直就像是勾画出了他的一个梦一样。 思勤给他倒水:“为什么这么想去桃花坞。” :那是你长大的地方。 这个问题他好像回答过,但是眼下看来思勤是没信,否则不会问第二遍。于是再次解释道:你生活过的地方,蒙古、大梁,我都呆过,就只剩下这里了。 :很好奇,很想去。 :你说过那里很美。 思勤有点怅然:“是很美,但桃花坞不是我的地方,是葛淞的。那里面有他一辈子养过的一群蛇虫鼠蚁,都是带毒的,所以在燕国其实名声很臭,因为没人敢进去,就像鬼房子一样。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很清静。 “我四岁就被送去那里了,在那里长大、学习,一直到十三岁才被送走。说来也有些奇怪,其实细细回想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但就是还挺留恋的,也许童年的经历真的很重要吧。” 茶余饭后的谈资结束,这里的天很长,好像迟迟不肯进入深夜,赵无垠便有些不自在。思勤直接抱他上床,“那晚的火光那么亮也不见你不自在,今天又腼腆个什么?还是多习惯习惯吧!” 可一闭上眼就能看见思勤那双饱含忧伤沉痛的眼睛,就好像白天的快乐都是假的。 “哭什么”,他能感觉眼角被人吻了一下,“弄疼你了?” 眼角的泪被人摩挲着,手掌在脸上拂来拂去,好像在判断他的表情。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跟着哭。” 赵无垠终于失笑,他们两人犯得可能是同一个毛病,每次见思勤流泪,他的泪水也不自觉跟着流出来了,照镜子似的。 :眼尾有泪痣的人,都好哭。 “胡说八道,给你啃了去。” 眼眶果然是被人啃住了,还能感觉到舌尖在上面有意无意的扫过。赵无垠一拳锤在他背上:你就是欠揍。 思勤觉得自己是来回乡观光旅游的,赵无垠——一个叱咤在北疆,在金陵搅弄风云的小王爷好像真的没见过世面似的,见到什么都觉有趣。他写字慢,思勤总是看他脸色话说在他前面,替他问完,然后又替他解答。倒是更加有默契了。 只可惜,本来十几天就能到的路程,硬是给他们走了二十天才到。思勤被他搅的忘了算日子,竟然没有时间将近、迫在眉睫之感。他忽然就明白了赵无垠的心思了。 桃花坞很美,船游走在山谷之中,两岸尽是悬崖峭壁、陡峭山峰。赵无垠一抬头,在众多翡绿中看见了一片粉白色,激动的指了指。 思勤点头:“没错,那就是桃花坞。” 船夫是个好说话的,热心肠的提醒道:“二位要去桃花坞,恕我提醒几句,最好不要过去,平时我们离这个地方都得是绕着走的。” 思勤看了一眼赵无垠的脸色,替他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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