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堔惊奇道:“王爷竟会训鹰。” 赵无垠淡淡道:“在北疆呆多了,天天和他们打交道,有了点心得。” 那雄鹰叫得烦得不行,真想给他安双嘴,让它把话说出来。 “璟心,它是要做什么?”皇帝惊奇道。 赵无垠苦笑,“陛下,臣还不懂鸟语,可能是被外面拿它打趣的护卫吓着了。”他放下书,翻检着雄鹰的皮毛,身上并无伤痕,但它叫得跟缺了双腿一样。 “哎,吵死了”,赵无垠一弹它的喙。和以前一样吵。这玩意儿长得挺像那么回事,怎么一张嘴就不成样子了? 半途闻讯来凑热闹的卢贞突然凑近了他,抚摸着雄鹰的皮毛,“可能是受伤了,陛下,你看它叫得凄惨,怪可怜的,让魏王爷带它去检查一下吧。” 皇帝说:“你去吧,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净知道添乱。” 赵无垠心里揣摩,陛下这又是要打什么算盘? 卢贞说:“这死鸟又不听我的。” 雄鹰似乎是听懂了骂它的话,啄了一下他的手,卢贞“哎呦”了一声退回一步。 “我看,它挺听你的”,皇帝笑说,“要不传御医过来给它看看。” “御医那是治人的,会治鸟吗?” 正在卢贞琢磨着要怎么把赵无垠弄出去的时候,赵无垠却随手一扬,将那鸟放飞了门外。 雄鹰飞出城外,落在马车上。 思勤怒道:“你给我过来!” 雄鹰往他面前移了一步,见他没动静,又移了一步。思勤无奈了,三两步走上前,在它身上搜刮片刻,看到一根锦线与它黑乎乎的毛绑在一起,系了一个极小的死扣。 思勤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天,皇帝才放人,因为已经有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住,发病晕过去了,连着抽搐了好几天,差点搭上一条命,赵无坤才迫不得已放人。总不能把每个人都熬死。 赵无垠走路极其从容缓慢,其实是他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了,甚至连痛感都没有,整个人瘦了一圈。只觉得身体四处都在着火,烧的他头晕目眩,尤其是心口处,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途经肺部,甚至血流的速度。心脏和肺部在愤怒的叫嚣。然而在这里决不能让人看出来。如何能在忍受痛苦的时候展现出从容的姿态,他已经练了千百遍。 终于出得城门,冯铮赶上前扶起他的手腕,将他扶上马车,未等帘子合上,甚至未看清里面的情景,他就已经跪了下去,砸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赵无垠抬眼看他,眼睛半睁,“你还知道回来。” 马车已经行驶在路上,赵无垠爬不起来,思勤便和他一起坐在下面。 “你是不是给我传信了?抱歉,我没有收到。” “传了很多信,每一次都杳无音讯,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怎么可能”,思勤既愧疚,又心疼,给他塞了两粒药丸进去,突然间,就说了一声“对不起”。 赵无垠脑子昏沉,但并不糊涂,“你回来就好,之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璟心,对不起。” “……你说过,有你在,我活十几二十年都没有问题,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就算没有机会了,这些年岁也足够我与你相伴的。” “不,我不允许……” 思勤逐渐冷静下来,恢复神志,“到底为什么会被困在皇宫里?” 赵无垠简短解释了前因后果,“不知道陛下突然发什么疯。” 思勤沉思片刻,“该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的病情,是不是泄露了?” 赵无垠心里一冷,他不是没有怀疑的,只是不想去信。“我一直藏得很好,但是有一次毒发,被卢贞看到了。” 思勤突然冷哼一声,“我要是杀了他,你会不会怪我?” “可他今日来藏书阁说的那番话,我却搞不清他的立场。他爱瞎胡闹,什么都随着性子来,让人猜不透。” 思勤摸着他的头,“不会有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就真的要动手了。 赵无垠打趣埋怨道:“你这人以前是多么的心慈手软,现在就知道打打杀杀。再这么下去,我要成罪人了。” “是个罪人”,思勤说,“万一有一天真的无计可施,我就把他们全送去给你陪葬。” “别,我已经受够跟他们打交道了。” ……
第70章 马车疙疙瘩瘩的回家,思勤扶他下马,刚进门口,就将他抱了起来。王府里下人虽不算多,但是府兵们却是不少,赵无垠脸上一热,悄悄闭上了眼。 思勤将他放在塌上,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赵无垠早已恢复了不少,就那么看着他一点点忙活。 思勤:“要我说,皇帝这么针对你,不如找个借口顺势起兵,不管怎么说,动兵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赵无垠:“卢飞卢奇不是我的人,手下的兵力都分散在各地军区,调兵不可能不惊动朝廷。” “卢飞卢奇虽然不是你的人,但也不是皇帝的人,谁是主子他们就听谁的,不会过分反抗。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要皇帝不把你逼到绝境上,你就下不去手。” 赵无垠沉默了,思勤又说,“可你该为你手底下的人想想,皇帝没有那么广大的胸怀,也没有那么高深的智慧,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败了,你手下的那些人,全都得跟着你陪葬。” 赵无垠笑道:“不是还有你吗?我已经吩咐过他们,我不在的时候以你为尊。” 思勤一时哑然,竟说不上感动还是气愤。 “你别忘了,我可是燕国人,还掌握着你们大梁的火药技术。” 赵无垠笑笑,并不在意。 思勤无奈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想当年阿木古郎为了夺权,连杀了自己两个兄弟,连眼睛都没眨。我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也知道他走的是最便捷的路,不能说错,反而非常高明,他有非常高的战略眼光,手腕也足够狠辣。哪能跟你一样,就这么一个废物,你还迟迟不肯下手。” 赵无垠自知理亏,沉默的听着,也许他天生一副软心肠,并不适合谋此大业。伸手去揪他的衣摆,“陪我躺一会,这几天实在累死了,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情,真比打一场仗都累,白白浪费我五天时间。” “管家一会儿会送来羹汤,等你吃了再说。” 话罢不多时,就有敲门声传来,思勤接过羹汤,又看着赵无垠吃下去。吩咐冯铮不见客,这才陪他小憩一会。 另一边的皇城寝殿里,体型敦实的小太监已经等候多时,皇帝一进门果然传他。 “你说魏王爷身负重疾,我却未见有什么异样。” “难道陛下没看出来,他期间有几次脸色大不如前吗?” “他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身上有点毛病也很正常,但我看,哼,重不致命。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太监说:“是耿主管说的,他说王爷身体不太好,几次吩咐我们把茶水换成热的,不能久站,不要见风。奴才还发现,凡是王爷进宫的吃食,都有人试毒三遍才端给他的。”这都赶上皇帝了。 皇帝冷哼一声,“老耿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体贴了。把他给我传来,我倒要问一下。” 小太监急匆匆下去了。 不多时,那位姓耿的太监主管赶了过来,皇帝吩咐其他人下去,问他道:“你一面教我怎么瓦解魏王势力,一面又对他体贴入微,你到底有何居心?” “皇上明鉴”,耿主管跪下,“奴才,只是行了奴才的本分。这宫里边,除了宫女和太监,哪一位,都是奴才的主子。对每一位主子,做奴才的,都是细致入微的。” 这倒是老耿的风格,皇帝心里的不忿舒缓了一点,“那你那番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身体不好?” “这只是奴才的臆测,不敢妄自菲薄,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想必是那小展子为了求功利,在陛下面前现个眼,才有此番波折。那次中元节宴会上,奴才只是见王爷脸色惨白,额上还有冷汗冒出,便多嘴吩咐了几句。那日又见他嘴唇没有血色,斗胆猜测,他身上恐有些旧疾,因此吩咐人多照应了几下。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主子,奴才也都会这么做的。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祸。” 皇帝冷哼:“你倒是观察入微。” 耿主管:“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否则,也坐不上今天的位置不是?” 皇帝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没有再追究他。“璟心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耐力超常,既然你们都眼见的能看出他虚弱,恐怕他的身体还真的有些毛病。都怪那上了年纪的礼部尚书,抽筋差点把自己抽过去,让朕连留住人继续观察都寻不到借口。我倒是好奇,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旧疾。” “常年打仗,身上哪能没有旧伤,老奴年轻时摔了一跤,到现在阴天下雨腿还疼呢。” 但皇帝似乎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你吩咐宫里的人多注意一下他,实在不行,朕亲自请几个御医给他看看。” 老耿微低着头,眼珠转动,“奴才遵旨。若是发现什么异样,定会第一时间交于皇上的。” 回去以后,老耿便用飞鸽传了一封信,上面字迹隽秀,写的尽是蒙古文。 阿木古郎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值深夜,突然下令道:“派兵去骚扰边境,但尽量避免刀锋相向”。还没等传话的人下去,他又叫住了他,“去偷抢梁军的物资,重点是火药库。不管是抢到还是偷到的人,只要火药拿到手,都可以和部族换牛羊。” 于是平稳了五年多的边境突然躁动起来,在春天的时候挑事,这不符合蒙古一直以来的作风。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牧羊的最佳时机,吃饱穿足,一般不会挑这个季节来挑事,但是边境就是突然乱了。 赵无垠几乎坐不住,动身去北疆,但是思勤拦住了他,“他不会当真打进来,你放心。” 赵无垠甩开他的手,问:“为何?” 思勤随口道:“他们的肉身抵不住火炮,阿木古郎不是个莽夫,有自知之明。” “那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开始骚扰边境?” “怎么,难道袁址还拦不住他?你远隔万里的操什么心?”见他不说话,思勤泄气道:“也许,他只是想逼你去北疆。也许,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以此来保全你。边境越乱,将军越值钱。” 赵无垠楞道:“什么意思?” 思勤:“就是这个意思。”也不再解释什么,“想去便去吧,金陵城里的烂摊子才刚收拾到一半,朝廷上那些垃圾还没有清理干净呢。” 赵无垠:“这儿不是有你吗?”自己在这里,也只是听他的意见发号施令的作用,这金陵里的一切,其实都是思勤在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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