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瑜哥。我听说太后昨天又病倒了,难道跟她有关?"云安问道。 宫人之间互通消息有无的速度之快,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宫内几乎人人皆知。 而且他们还听说,太后被软禁在金华宫内,无令不得出金华宫一步。 "太后的病并不像外传的如此严重,今日朕要与你们商议的事也与她无关。云安,有个忙,朕心想大概也只有你能帮。" "我?我能帮您什么呀?" 云安疑惑,她一个外界眼中的哑巴公主,从小到大深居宫闱,无才亦无德,这样的她能帮上她的皇帝哥哥什么忙呢? "朕想让你与西祁国王子宝明音结亲。" "这是让我……嫁到西祁的意思吗?" 云安现下有些恍惚,她、没听错吧?西祁国离大齐京都数千里,她连这皇宫都不曾踏出几次,若是嫁到西祁……她能不负大齐公主名号,在那处安身吗? "陛下真的要让云安远嫁西祁吗?" 舒太妃虽也同样讶异,但她毕竟是在这深宫大院久居之人,自古以来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向来身不由己,联姻与交易只是措辞不同,本质上并无太大差异。 "朕会拟旨并放出我朝将与西祁修秦晋之好的消息,等云安你亲自见过宝明音,要不要嫁给他,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商玨已派人前往西祁传信,兵分二路,一队人马向西祁国王转达大齐欲与西祁和亲的意向,敬邀宝明音王子来京,与云安公主见一面。 另一队则是暗中传信给宝明音,示意他默许接受和亲之事,来京另有要事商议。 "陛下这是...唉,其实毋须顾虑哀家与云安,陛下尽管放心去做便是。" 舒太妃这是明白了商玨的用心,商玨今日邀她们面晤是想让她与云安心中有所准备。 先帝的十年祭西祁定然是会派人前来参加,只是派谁来,这可没个准。在商玨的计划中,宝明音势必要入京,不过如何确保这个被派来的人是他,只能给一个相对重要的名目,让西祁国王斯图夏知道,这一趟代表西祁国入京的使者非宝明音莫属。 于是商玨用和亲为名头,推出云安,让宝明音顺势入京。 只不过最后这桩亲事成与不成,都一定会对云安的名声有所影响。 所以今日的召见是通知,也是征询。 云安虽不甚明白商玨这么做的用意,但她也不傻,不至于看不出商玨并没有一定要让她远嫁的意思。 "瑜哥,我没关系。如果能帮上你的忙,要我嫁也可以的。" 云安始终觉得对不起商玨,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怯弱,说不定还能救回商玨的母妃。 "说什么呢?"商玨拍拍云安的头。"妳是朕的妹妹,朕不会真这么狠心把你丢到西祁去,不过若是宝明音的为人如探子回报那般,改日他若是能顺利继位,你嫁给他当个王后也不算是件坏事。" 据探子回报,宝明音身为西祁国国王的长子,洁身自好,品行端正,与他几个同父异母素行不良的弟弟们性格大相径庭。 "朕的目的只是要制造一个让他能来大齐的机会。你若与他见过之后不满意,不嫁也无妨。"商玨说道。 "陛下会做此安排定有您的考虑,哀家和云安谨遵陛下安排。" 舒太妃长年念经礼佛,姻缘事,因果事,人间事,凡事皆有其定数,顺其自然就是。 余瀞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商玨与舒太妃他们三人谈话,没有不合时宜的开口,也不会将他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谈话结束后,舒太妃带着云安回宜和宫,商玨让兰溪准备棋盘,他想跟余瀞下盘棋。 兰溪将棋盘和新烹的菊花茶备好,便请两位主子移步,待两人落座后退至一旁伺候。 "陛下怎么突然想下棋了?" 余瀞跟商玨下棋一向用的白子,商玨总让着他先。 "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商玨依着余瀞的白子,落下一枚黑子。 "陛下怎么跟孩子似的,从昨晚到现在,臣不是一直跟您待在一处吗?" "不够。"商玨看着余瀞一笑。"永远都不够。" "好,不够,那臣就一直陪着陛下,别到时候嫌弃臣烦人就是。" "不会,朕永远都不可能嫌弃你。" 商玨将黑子围住交叉点,随后被余瀞用白子『打吃』,这刻意的放水,余瀞划的是心安理得。 商玨边下棋,边娓娓地与余瀞说些体己话。 "阿瀞,很多人跟事,就跟这棋盘上的『眼』一样,看上去似『眼』,但却不能真正起到『眼』的作用,甚至有很多是迟早会消失的『假眼』,所以朕需要在这场棋局中,放下最少两个以上的『眼』来保证走的每一步,都是活棋。" "阿瀞,你就是朕在这场局中最重要的『眼』,只要有你在,无论发生何事,朕一定都能活。" 这场局,逐日在推进,如今入局的每一人,落下的每一子都至关重要。 从前商玨也许只是为了彻底将梁氏势力斩草除根,为稳固大齐江山社稷而筹谋算计,如今有了余瀞,他必定要给余瀞一个不让他受任何迫害欺凌,不必惴惴不安度日的平安盛世。 "陛下不必担心。"余瀞收回自己下棋的手,浅浅一笑。"您赢了。" 商玨闻言看了一眼棋盘。 "你啊!" 商玨掐了下余瀞的颊,明白他的心思。 是了,他会赢。也必须要赢。 "还玩吗?"商玨问。 "不玩了,有些困。" 余瀞微微打了个呵欠,昨晚被商玨折腾了一夜,他都还有些腰酸腿疼,只是刚刚在仪式上见了太多人,不好表现出来。 "那就睡一会儿,朕陪你。" 商玨见余瀞的确是一脸爱困的样子,也许是硬撑着让自己精神,眼眶都有点泛红。 商玨替他揉了揉眼,余瀞感受他掌心的热度熨贴在眼皮子上,倦意更甚了。 "兰溪,你退下去,不必伺候。一个时辰后将午膳备好送进来。" "是,奴婢告退。"兰溪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商玨牵着余瀞进了寝殿,让他脱了外衫躺到床上去。 "陛下呢?不跟臣一起吗?" 余瀞见商玨没有动作,于是他也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床榻走。 "朕有几道折子要先批阅,韩相有了朕的旨意才好着手准备。" 在拔禊仪式前韩定方面见商玨就是要说一切都照着计划行事,折子也拟定,就待商玨过目后批阅,方可下旨。 那几道折子商玨已经让人都放在桌上,等余瀞睡一觉醒来,他也差不多能处理妥当。 "那臣陪您。" 余瀞将折子和笔墨都搬到窗榻旁的梨木桌几摆置好,让商玨就在那方日光舒适处坐着批阅,他裹了件毛毯,随意地躺在商玨的腿上。 "朕的阿瀞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 商玨心底高兴,一手轻轻抚着余瀞的发鬓。 "因为...喜欢..."余瀞又打了个呵欠,眼睛似乎都要阖上了。 "朕也喜欢。"商玨依然抚着他。"睡吧,别说话了。" "嗯..." 余瀞打着很轻很轻的呼噜,卧在商玨腿上睡着了。
第28章 === "芩襄!芩襄!" 梁太后自梦中惊醒,坐在床榻上用力喘气,却感觉总是缓不过来。 芩襄听见梁太后叫唤倒了杯热茶马上挨到榻前伺候,见到太后神色未定,一脸惶惶无主的样子,也只能说些好话宽慰她几句。 "娘娘,您别担心,奴婢收到了消息,世子如今安好,陛下不再执意杀他,再过几日就会往西祁边境去了。" 芩襄知道这段时间梁太后因为梁植犯的事几乎是操碎了心,没有一日吃得下睡得着,就是身体禁不住累短暂眯了眼,也时刻惊醒。 梁太后只是轻呵了声,闭眼沉思。 这些她都知道,都知道...但出不了这宫门,她是如何都放不下心。 她派出去的探子已经一旬未送任何消息进宫,看来应是被商玨的人给挡了下来。洛太医那里的消息不够全面,但就之前探得的情况来看,她大哥,怕是早有了别的心思。 秦家与樊府的人早已进了京,却只让她知道他们派了人进京,之后她再送出去的旨意却不再有任何回复。 这让梁太后不得不回想起那与她目前现况似曾相识的情境。 那是她还未入宫之前发生的事,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就快被软禁起来,仍不断的让人送信给那时还只是西祁王子的斯图夏,却一次又一次石沉大海,等到被软禁后才终于有了回音,但却是收到斯图夏大婚的消息。 原本她想悬梁自尽一死了之,徘徊黄泉之际被救活,也意外得知她已有了身孕,为了让她能有活下去的意志,母家放弃要她打胎的想法,反而让她好好养着,另一方面也用了不少银子打点,让她能按计划入宫。 从始至终,母家的所有想法她都没有话语权,只能任由安排与摆布。是大哥梁应让她要为即将出世的孩子做打算,她才认清自己。既然入宫势在必行,那她就要在这宫中超越皇帝成为最有权势的人,如此一来,她才能保障她与她的孩子百岁无忧。 产下孩子之后,她未出月便被母家强行送进梁家在南方的别院等候进宫,离家前她苦求兄长梁应一定要替她好好照顾刚出世就被迫与亲娘分离的苦命孩子,她会听从安排与皇帝大婚,将来持凤印,入金华宫,必定会一辈子记得兄长今日所施之恩,来日生当衔环,死当结草,只要兄长帮她把孩子平安健康的带大,她一辈子甘为犬马,就是在这深宫内苑独居高位一人终老,她也心甘情愿。 如今看来,也许从一开始,大哥就是跟母家的人沆瀣一气,只是大哥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好戏罢了。 究竟对她的儿子梁植有几分真心,细思极恐,怕是半分真心也无。 不过大哥还是太心急,急着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秦家和樊府,要知道秦家现在这个刚上任的当家秦逐月可不是普通人,就连樊府那个老谋深算的樊狱都敬他几分,若要想小觑了他,那可能将来都找不到地儿藏尸埋骨。 "芩襄,明日一早请洛太医过来,哀家有事要与他商议。" 梁太后心想自己还是不能在这金华宫坐以待毙。 "奴婢听旨,明日一早就去请洛太医过来。"芩襄给梁太后拧了条温热的帕子,让她捂了下脸。 "娘娘,现在还不到丑时,您再睡一会儿吧!"芩襄说。 "好。" 芩襄整了整梁太后的衾枕,扶着她躺下。 这一夜梁太后睡下仍然多梦,梦中是有着少女面孔时的她,还有那时说着一定会回来娶她做王妃的斯图夏,以及,刚产下却失了啼哭的婴孩,最后是成了一片火海的梁家与西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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