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骤然摒住了呼吸,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到:“......放,放屁!说本官谋反?私开铁矿?证据呢!本官要看证据!” 铁矿的事不可能暴露,苏首义是他最信任的属下,他老娘还在自己手里,更不可能背叛他! 西山大营最近也没有派出人马,皇帝既然没有派人去肃州,又怎么知道他铁矿一事! 皇帝小儿没有证据!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冤枉自己! 自己可是三朝老臣,社稷肱骨!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 他身后,嬷嬷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看上去已经八九岁了,还被人抱着,早听闻徐继对他的儿子,千娇百宠受宠,看来是真的。 江法直心中叹了口气,谋反之罪,当诛九族,徐继这个儿子,可惜了。 一抬手,示意禁军动手。 几个士兵立马上前,压住徐继极其家眷,有个妾室没忍住哭个不停,立马被随行的太监堵了嘴,徐继看着禁军冲人丞相府,又分成好几队,分别前往书房、后院等地,还是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架势,他才猛然发觉,皇帝根本没想听他的解释。 于此同时,定国侯带着一队人马,朝肃州赶去。 而早就得了圣上密函的燕书承,正在看张庭深耍枪。 他自小跟着镖师习武,剑用的最好,枪却也不差,抬头、拧腰,将一杆银枪耍的眼花缭乱的,最后抖了个枪花,漂漂亮亮干脆利落。 燕书承没忍住鼓起了掌。 张庭深就凑过来:“怎么样?耍的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就常山赵子龙再世!” 张庭深听着就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还再练一会,你要嫌冷就先进屋。” “我再看一会儿,不妨事的。” “练功可不像耍枪,没什么意思。” 燕书承眼珠一转,往旁边一指:“那我看采儿他们踢毽子。” 前些日涮锅子,杀了不少鸡,阿婆他们就把鸡毛捡了捡,做了好几个毽子。 野鸡毛暗淡无光,但几个少年郎青春洋溢,脚下灵活,毽子上下翻飞,动作利索,也好看得紧。 听他这么说,张庭深收敛了笑意,摸摸鼻子去练功了。 得,又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是想看自己,没成想人家只是来看乐。 他自四岁跟着师父,日日练功不辍,练就了一副结实健美的好身体。 虽然已进了腊月,天气寒冷,燕书承坐在凳子上披着斗篷手拿火炉还尤觉得不够,张庭深却穿着一身薄衫,背着石头做蹲起。他身高腿长,薄薄一层衣衫根本挡不住紧绷的肌肉线条。 明明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燕书承却觉得这人身上的热气迎面而来,直熏得他脸颊发红,气息不稳,赶紧拿了手边的的山楂汤来喝。 酸酸甜甜又凉凉的山楂汤下肚,这才觉得好些。 腊月初八,登革山议事厅。 张庭深坐在他那张虎皮椅上,左右分别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燕书承坐在一旁,台下则是登革山的兄弟们。 登革山很少有把整个寨子聚起来的情况,上次还是为了劫燕书承的车驾,兄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张庭深环顾四周:“兄弟们,这次把大家聚起来,是为了一件事,就是朝廷打算招安咱们!” 台下一片轰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 张庭深:“安静!有什么想法一个个说。” 王大壮先按耐不住,起身问:“大当家的,这官府怎么可能会招安咱们?咱和那太守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他哪来这么好的心肠?” 王二也应和道:“就是啊大当家的,我看就是他给咱下套呢!咱可不能上当!” 张庭深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感,看了眼身旁,燕书承正笑着摇着他那羽扇,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这才不慌不忙道:“谁告诉你们是那太守老儿要招安咱们?咱登革山一千多好汉,他配么!是朝廷,是京都要招安咱们呢!” 王落阳和张二强早就通了信,此刻虽然心中还有些犹豫,也没拆他们大哥的台。 相反,王落阳毕竟是读书人,忠君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此时还不忘做个捧哏:“只是这京都怎么会想起招安咱们?” 张庭深眼中带笑:“这不是多亏了咱燕先生。” 燕书承站起来,朝兄弟们鞠了一躬:“兄弟们,这些日子燕某住在寨子里,对大家能力心中有数,个个武艺高强,燕某觉得不能让大家就这么落于草莽,所以向圣上请命,招安登革山。” 又道:“定国侯宋崇阳已经带兵来到了肃州城外,若兄弟们有从军的意思,就可以跟着宋将军走了。” 李三家有老母亲,他倒不觉得当土匪有什么不好,有的吃有的穿,母亲生病了还有李郎中,听燕书承这么说,立马急了:“燕先生,我李三没什么文化,但觉得当土匪没什么不好,若我去了军中,我娘就没人来照顾了!” 燕书承摇摇羽扇:“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圣上仁善,招安自然不是把强壮男子抓走,留下老弱病残不管。肃州太守苏首义贪赃枉法,私开铁矿,眷养私兵,意图谋反,圣上已下旨抄家,宋将军就是为这而来。新上任的肃州太守乃前骏州太守段行乐,此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愿意参军护国的兄弟,自可以去,想要在家尽孝的,也可上报新太守,回城内居住,有圣旨在,没人会为难大家的。” 厅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如果是京都招安,他们还心有犹豫,那么得知来的是宋崇阳后,这点犹豫也被他们抛掷脑后了。 定国侯一家,那是世代忠勇,其父定国公,七十余岁还能上阵杀敌,死于沙场。定国侯更是14岁就跟着父亲去了前线,其子也是好儿郎,比他父亲还早一年上阵杀敌。 可以说大庆的和平日子,有一半得归功于定国侯一家。 而且他们当土匪,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这些年在大当家手下,虽然过的不富裕,但有吃有穿,他们是真的信服,也不想就此分开。 张三第一个举手:“别的不说,大当家的去哪我去哪!” 有了一个,就有了第二第三个,很快寨子就做出了决定,除了几个有老母须在跟前伺候的,青壮年全数参军。 江采懵懵懂懂,只是见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都要走,也急急忙忙举手:”我也去!” 燕书承笑着用羽扇将他的小手拦下来:“你年纪小了些,不如跟着我读读书?” 江采母亲去的早,父亲也在前两年病故,家中只有江阿婆和他俩个人。 江阿婆虽然看起来健朗,但到底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也不可能让老人家自己在家。 而且江采才十一岁,又因为营养不良更是瘦小,怎么能让他去当兵呢。 张二强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跟着你燕先生,多读书,将来做个大军师多好!” 江采一边喊痛,一边抬头看他:“是诸葛亮那种吗?” 见大家点头,又有些犹豫,许久才期期艾艾开口:“那我也想要个羽毛扇,军师都要有的。” 小孩子对军师所有的印象,都来源于诸葛亮,又见自家燕先生也拿着,便觉得这是军师的标配。 张庭深放声大笑,明明是冬天,燕书承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还是拿着他那扇子不放,不时还要扇一扇,想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说不定七八岁的燕书承,也是小小一个,抬着小脸,对着家长一脸严肃却又奶声奶气道:“我要羽毛扇!诸葛亮那种。” 燕书承无奈地看他一眼,不用问都知道这呆子在想些什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燕家以鸟雀为标志,鹅羽自然在其中。” 哪有这人想的那么幼稚! 第 14 章 历朝历代,朝廷对铁矿的开采都很是谨慎,几乎和盐一般,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红线。 铁矿的作用有三,一是供给军队武器的生产制作,二是冶炼农具,三则是铸造钱币。 每一样都是关乎社稷安危,不应当是一个臣子该拥有的。 宋崇阳一边感叹,一边巡视,宋家军已将绛玉山围住,里面的工匠也全部收押,只待规整好资料,便可压械涉案人员回京。 哦,还得去登革山接着燕公子。 虽已经是深夜,登革山却还是灯火通明,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无论是打算跟着军队走,还是回城内,都要尽快把东西收拾好,明日定国侯便会派人来登记,登记之后便可自行去留。 燕书承的东西几乎全部分了,只剩下几件衣裳和笔墨,一个箱子就装好了,燕家马车早已损坏,幸而定国侯派人来传信问要不要为他准备马车,不然就麻烦了。 他虽会骑射,但都是作为君子六艺的内容学习,说白了便是花架子,要真让他一路骑马回京,他的大腿非得磨破了不可。 张庭深将最后一对匕首收起,环顾四周,屋子已经空了,又见燕书承围着被子在床上看书,心念一动,几乎想起燕先生刚来的时候。 娇贵的世家公子哥,哪受过苦,第一天便生了病,当时他将燕书承抱进自己房中,未尝不是怀着监视他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处久了,倒是...... 也不知算不算引狼入室。 油灯恍惚,看久了眼睛酸涩,燕书承一抬头,却见张庭深望着他,眼神温柔。 他心里一突,伸手想要拉他,张庭深顺从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可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好好的山大王不当,要跟着我去那吃人的京都。” 张庭深含笑,似乎和燕书承呆久了,很多小习惯都有些相似,“先生不是许了我当大将军?这山大王和大将军,哪个更好我还是知道的。” 燕书承失笑,这人竟把自己的醉话当真了不成? 他哪有那本事封他做大将军,还是要自己杀敌立功才行。 兴许是这灯光太暧昧,燕书承竟觉得有些脸热。 想到回了京都,张庭深要去西山大营历练,而自己则要回宫,许久不能得见,心里更是不舍。 索性让张庭深脱了鞋袜,吹了灯也上床来,两人盖着被子说话。 他讲大庆这些年局势很危险,不时便要和瑞国开战,匈奴也在北面虎视眈眈,时不时就要来咬一块肉去。 又说先帝迂腐,放任大将军刘瑜和丞相徐继结党营私,致使圣上十五岁登基时举步维艰,臣子不是被刘徐二人笼络了去,便是明哲保身不参与争端,当时唯有太傅燕容清、大理寺少卿江法直以及定国公支持圣上。 定国公手里虽有兵权,却常年戍守边关,掺和不进朝中事物。 江法直为人圆滑,只有性格耿直,又桃李满天下的燕太傅成了刘徐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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