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生辰那日,原本北冥晏和薛骆迁是要回薛家之后,再回北山,可薛尧衫临时有事不在家,薛骆邶和薛天籁也出门游玩已久了。 薛骆迁听后,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打道回北山了。 北冥晏听到薛家主要的几个人不在家,心怀复杂的情绪,偷偷看了眼薛骆迁。 在北山,他们受到了蜀国极高规格的礼遇,由北冥昱一手操办。 北山本就人少,热闹也热闹不起来多少,比之薛家的宴会是差远了,薛骆迁一直抿唇不语,席间一直在喝酒,北冥晏很担心。 在浅草峰峰角的一处空地上,按照蜀地仪制,生辰应当设立祭坛,北冥昱考虑到薛骆迁是中原人,便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酒水菜品一上,宴席一设,众人入席后鸣鼓便罢。 算上姬家的几个受邀之人,也就不到十来个,北冥晏扫一眼潦草的人数,心想薛骆迁这些年来,恐怕是头一次这样清净地过生辰吧。 不过,有叶笑云与姬朝星在,这场宴席必定不会太过冷清,叶笑云虽然能喝,却爱趁酒发疯,北冥晏知道他爱胡闹,一般是会管着他的,但今日是薛骆迁的生辰,不想太严肃,便由着他去闹了。 觥筹交错间,北冥晏一直注意身旁的人,薛骆迁神情不变,不喜不悲,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知道薛骆迁在想什么,于是更加忐忑不安,担心薛骆迁心中失落。 夜色降临时,他正看着叶笑云举着一只香蕉,硬要喂给萧衍,萧衍一开始还端端正正的,不久额间便有青筋爆起,再不久终是忍不住了,猛扑上去揍人,二人立刻扭打做一团。 姬朝星欢呼一声,拿着空酒杯也扑了过去:“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小姬公子面色潮红,眼神涣散,一看便知是早醉了,叶笑云是假醉真耍,他倒是真实诚。 北冥晏与其他人一边叹气,一边笑着,举着酒杯要喝,余光看见薛骆迁好像在看他,他转头,薛骆迁侧着头,确实是在看他。 他顿住了,这酒杯不知道是举还是放下,最终还是放下了。 薛骆迁问:“怎么不喝?” “喝饱了……” “嗯。” 北冥晏说完才后悔,这算什么回答……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薛骆迁也发现了这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快便会痊愈的。” “没关系。”北冥晏摇头,这手被白神医救治时,他就觉得好与坏都无所谓,正如薛骆迁说的,薛骆迁就是他心中的那把无名之剑,剑指之处,所向披靡。 薛骆迁又道:“神医虽已回到碧落,却一再写信来询问你的情况,他说没有大碍,只是治愈需要的时间久些,你不必担心。” “嗯,他是医者仁心。算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说这个。”北冥晏看了看薛骆迁,眼神瞟了一圈那边闹腾的地方,确定暂时没人注意到他们,忽然探身向前,飞快地在薛骆迁的唇上印了一吻。 因为他比薛骆迁矮一些,坐着也矮些,遂是仰着脖子凑过去的,薛骆迁便探身迁就他,然后笑了。 “你开心吗?” 薛骆迁挑眉:“自然开心。” “不是!”北冥晏满脸通红,挥着手:“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今日的这场生辰宴,你开心吗?” 薛骆迁顿了顿。 果然。北冥晏略微有些失望。毕竟薛骆迁长在薛家,自小到大的生辰,也都是在薛家举行宴会,场面自然不能与今日这个比了。 “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大家在一起要好一些,自然,这比不得你家的宴席……不过,嗯……其实也还不错?这些酒水和菜肴都是我家名厨做的,你觉得好吃吗?” 薛骆迁摇头。 北冥晏摸着鼻子: “哦……” “是我们家。” “……我……们家。”北冥晏几近痴呆,一个劲地点头。 “阿晏,今日我很开心。” 北冥晏松了口气,仰起脸笑:“那就好!” “自四岁归家,祖父和骆邶、天籁便处处维护着我,他们担心我融入家中困难,每年逢生辰,都是听祖父的安排……”薛骆迁想了一下:“举办一场盛大筵席,不过,待筵席散去,我们也会像今晚一样聚在一处。 “对我来说,那时才是真正过生辰的时候,因为那时的他们,不是家主和同宗,只是我的家人,是祖父和弟弟妹妹。” 就像当年在碧落,爹娘还在时,每逢生辰,他都可以穿新衣,听娘唱歌,爹惯常的一脸喜气洋洋。 “你不会觉得简陋就好……” 薛骆迁坐正了身体,微笑:“最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你都在我身边了。” 北冥晏看着那张俊美无双的侧脸出神,怔怔道:“我会一直都在……” “骆迁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闹腾的几人停下了,手中抱着几只盒子朝他们走过来。 姬朝星抱得最多,挡得脸都看不见了,放下手中的一堆后,怒道:“哪个腌臜的玩意儿,给我放了这么多?!你们累傻小子呢?!” 叶笑云拿得最少,少到只有一个:“哎哟,这种东西不在数量的!” 北冥晏认出来,他拿的正是放自己准备的贺礼的那只锦盒,惊得站起来:“这些都是……?” “逢薛大盟主的生辰,自然都是各处送来的贺礼咯。”
第118章 生辰(下) 南宫卿水疑道:“怎么还有人送了一套胭脂的?” 薛骆迁顿了顿,似乎有点感兴趣:“胭脂?” “你瞧。” 姬如楼道:“正好,骆迁用不上,自然是借花献佛,转赠给南宫小夫人了。” “可别。”南宫卿水掩鼻,很嫌弃:“我天生丽质,从不用这些东西。” 姬朝星喝大了:“那你身上为啥香得呛人?” “哪里呛人?那分明是花香!你可真是狗鼻子!” “路边随便采的野花吧。” “今日不好好收拾你,我简直……” “来啊!小爷我怕过谁?!” “朝星,别闹了,你应当尊重南宫小夫人,再说了,今日是骆迁哥的生辰。”经姬如垣如此一说,姬朝星打了个酒嗝,别眼不吭声了。 “师父,你也别逗他了。”薛骆迁将那盒胭脂放在一边:“先收起来。” 贺礼太多了,也没有人在意他这个举动,北冥晏亦是如此。 “啊,这是骆邶和天籁送来的。” 薛骆邶送来的是两身锦衣,初看不觉得如何,再看,就连袖口都袖着青丝。 姬如惜道:“这是……柳州青?” “看来这小子是在外面赢钱了。”姬如楼笑道:“柳州青可不便宜啊。” 薛骆迁默了默,没说出来:其实薛骆邶喜欢送他各种各样珍贵的东西,他们一起长大,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自小薛骆邶就发愁送他什么东西好,反正廉价却罕见的,常见却珍贵的,他什么都有,那还不如就送珍贵之物了。 薛天赖送来两盒龙涎香,却不是普通的那种,里边有她自己调制添加的香料,既与其相似,又有不同,颇有心意。 “这是什么?”众人随声望去,见姬朝星手中拿着一卷画像的残卷,上面的人上半身和脸部被人作孽地烧毁了,只有下半身还完好。 萧衍忽然道:“呃,我口渴。”然后转身去了一边。 薛骆迁上前拿过来看了看:“它放在哪里?” “薛骆邶送来的盒子里,就压在衣服下边。” 北冥昱认出了它:“这似乎是我的笔迹?”这是当初他受薛骆迁之邀,画的他大哥的画像,怎么被烧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这张纸。”姬朝星递过来的纸上,写着潦草的两行大字,一如薛骆邶的豪放不羁:吾已勉力挽救修补,还不感恩戴德谢之? 是夜,玩闹到很晚的人们才各自散了,北冥晏将五湖四海而来的贺礼一一归置整齐,见薛骆迁仍坐在桌前,就着烛火看他的画像,神情认真,不禁笑道:“真人就在你眼前,干嘛一直咬着那卷画像看啊看的?” 薛骆迁没有马上回答,头都没有抬起来,朝他招手:“阿晏,你先过来。” 北冥晏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也要看看那画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他从进门起,一直看到了现在。 画中,北冥晏端坐在案前,正在奉茶,只是整个上半身被烧得惨不忍睹,只剩下举在前面的双手了。 按照北冥昱的记忆,这双手还如从前一般,温润如玉,骨节分明。 “怎么了?”北冥晏知道这是萧衍烧的,也不恼,他了解萧衍的为人,就是那个脾气,况且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而已,难道骆迁是因此而生气了吗? 薛骆迁将画像放在桌上:“等一下。”他走到柜子前,在柜子里的箱子里翻腾了一会儿。 北冥晏挑眉:“我刚收拾过……一会儿你自己打理。” “嗯。”薛骆迁从里边拿出一卷画。 画卷在桌上平铺开,画上是一个身穿布衣麻裙的女子,婀娜多姿,正蹲在河边浣衣,四周花鸟纷飞,作画之人偏爱色彩艳丽,却将这女子画得平淡写实,衣着朴素。 只是这女子的头部被火烧穿了一个洞,留下嘴角弯弯。 落款:薛落思。 不难猜出这女子是谁。北冥晏看了这画一会儿,托着腮:“薛盟主和墨衣卿相一样会画画吗?” 薛骆迁点头:“只是比不得爹画得好。” “好!”北冥晏蹦哒起来,从桌上取了纸笔,递给薛骆迁:“盟主大人今日便画我吧。” 薛骆迁笑:“阁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北冥晏低头浅笑,小声道:“你爱画不画,不画便算了。”说完就要转身搁笔,却被薛骆迁抓住手腕,一拉扯了回来。 这一扯不要紧,却正好看到北冥晏将笔叼在嘴里,浅笑嫣然的样子,凑近时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地眨眼。 “……”薛骆迁将笔拿在手中。 北冥晏捏住他发红的耳廓:“盟主大人,我可有言在先,你若是画得好,自然是有报酬的,若是画得不好,也是有惩罚的哦。” 薛骆迁想了想:“那我有个小要求。” “但说无妨。” 当薛骆迁从柜子里拿出那套胭脂时,北冥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薛骆迁说起少时在中州,他男扮女装的事…… 或许因为今日是薛骆迁生辰的缘故,在蜀国,一个人的生辰可是有些分量的,他想要尽力满足寿星的愿望。 虽然这个愿望有些……可他已经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了,不好反悔,但愿这画不要被别人看到才好。 北冥晏提着裙踞,顶着花冠,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拉开里门,先探出头,薛骆迁坐在备好笔墨纸砚的桌前,正安静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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