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回客栈。你瞧这里——”说着指了指尸群,晏扬尘随他指的地方看,尸群中足有至少五十具尸体,站在飒飒作响的树叶下,夜色这样深,秋风这么一吹,走尸脸前和身上贴着的符纸都要被吹掉似的,平白惹人担忧瘆冷。 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拦住要离开的萧衍:“不是来救人的吗?越姑娘在哪里?” “早被人救走了。赶尸匠赶尸时贴的符纸,镇压力度远远不足,届时就要按照八卦排列之法……啧,罢了,说了你也不懂。”萧衍自一具走尸脸上撕下符纸,站着的走尸忽然动了一下胳膊,随后又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死死压住,恢复了原状,没了符纸,依旧不能动。 “这大概就是你一口一个叫南宫公子的尸群,他身边的小怪物来找他,十有八|九是因他的尸群被人动了手脚,比如——”萧衍冷笑道:“有人改了他的‘阵’,但这些尸群并没有被释放,反而被更暴力地压住了,便是要从这群走尸中带走其中一具。” 这时,一直在外面的薛骆邶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他这番胸有成竹的话:“正是正是,不愧是邱姑姑的传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关键。” 晏扬尘怎么想都觉得这二人有敷衍的意思,放心不下:“为什么要偷走尸?” “偷?这如何能叫偷?只是在救人罢了。”薛骆邶笑嘻嘻的,脸上无谓和安然的神情,叫人看了急都急不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就安心好了。” 晏扬尘稀里糊涂:“是谁救的?” “哎?我可不知道。”薛骆邶熟络地将胳膊搭在他肩上,他已在朱颜开等人身上吸取了教训,生生忍着没有躲开,只是神情略有不适。 薛骆邶继续道:“刚来时我们就发现,这群走尸的站位与平常赶尸匠的阵不同,里面也没有越姑娘,应当是被自己人救走了。 当日她在我家被人带走后不久,祖父便派人盘查了关口,唯独放过了赶尸匠,却不想贼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将越姑娘的神志以迷魂香迷住,再用符纸控制她的行动,藏在尸群中自然不会被发现,因为,没人会在寻找活人时,留意盘查一群死人。” 晏扬尘懵懵懂懂地点头。 那么,越家老伯之所以来客栈求他,也是受了薛骆邶的指点吧,恐怕那日在酒馆中,越家老伯就已经认出萧衍,私下里先求过萧衍了。 想必萧衍不会管闲事,估摸着是直接回绝了,所以越家老伯才会来求他。 既然这几人都胸有成竹的,他也稍稍安心了:“那越姑娘现下在哪里?” “活的好好的。”萧衍道:“还不信?你回去看看,说不准姐妹俩正抱在一块儿哭得欢。” 你说说这薛骆迁,使唤他来也便来吧,可他来了,薛家也来人了,非要他走这一趟,实在是白白浪费时间。 纵使这之间有消息不通的缘故,越家老头也不知到就在苦求时,薛骆邶等人已收到消息,将人救下了。 今夜折腾了大半宿,薛骆邶实在熬不住了,当即带着自己的大队人马,生拉硬拽着晏扬尘回了客栈。 客栈外,灯笼照耀着温暖的光,晏扬尘却心思不在。 开门的不是越家老少,而是一个看着活泼的少年,正是方才那应征来的孩子,一见门外来了这么多人,伸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点人头:“一个、两个、三个……这么多人呀……” 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谁?是我家小阿晏回来了嘛?” 晏扬尘一听,心中“咯噔”一声。 随即又听那声音嘟囔道:“楼下恐怕他听不见,待会上去喊,不信醋不死他。”话音刚落,那人又道:“阿~晏~~小阿晏~我的小阿晏呐~”
第1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晏扬尘的视线随开门的少年移动而移动,瞧见少年身后闪出一身蓑衣。 那人一头黑发有些蓬乱,眼中闪着亮堂的光,样貌气质均极佳,只是丝毫不顾形象,一头朝他扑上来:“阿晏~” 奇怪的是,晏扬尘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也并非是强忍着不适,就这么任由这个渔夫打扮的男子一把抱住自己:“阿晏,我好想你呀!等下我们就这样上楼好不好?” 晏扬尘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鼻息,艰难道:“……为何?” “因为……啧啧,你自个儿上去瞧。哎,先别管他,让我看看你。”那人将他来回转了几个圈,手下还不见停,玩得很起兴,并下结论:“唔,阿晏真是瘦了!” 晏扬尘心中生出的那股酸涩和难过,被这份无厘头打断,无奈道:“……阿云。” 叶笑云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脆生生地回答:“哎!” 三年了。真是好久不见。 少时的叶笑云瘦瘦小小的,像个泼皮猴子般好动,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十分灵动讨人喜欢。 如今十多年过去,依旧像有多动症般,只是容貌身量愈发长开,已是出众得很。 中原武林的两大奇才,“刀剑之子”薛骆迁和“笑面苍云”叶笑云。这,便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了。 当今武林榜榜首自然是武林盟主薛骆迁,而公子榜榜首却一直都是叶笑云,相比于薛骆迁的冷淡,叶笑云性子活泼,广结好友,至少在他名声还未坏时是这样,容貌之名更甚其武功。 薛骆邶从后面窜出来,一脸兴奋地挤到二人中间:“久仰久仰,叶二公子!” 叶笑云哈哈大笑,笑得一口白牙收不住,完全不顾他这第一公子的形象:“骆邶?你我也是许久未见了!你还是和你哥哥不像啊。” 这是说性格,薛骆迁为人冷淡,寡言少语,表情从不会如此丰富。 也不知薛骆邶是有意还是无意,立刻接道:“啧啧,他是我堂弟才对。我的确比他要帅那么,一点点……” “小点声,人在上面。”叶笑云一脸我懂的表情,二人一起大笑。 萧衍一听就烦,但见叶笑云与晏扬尘一副相熟的样子,也不便开口,只皱着眉侧身回后院休息。 叶笑云在一片嘈杂声中注意到他,视线一路追随,最终消失在后院,脸上忽然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见状恐不对劲的晏扬尘抬手在他眼前挥动:“阿云?那人你切不可招惹。” 叶笑云回头一脸探究的神情:“哦?难得见你上心一回,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又胡说!”作势要打,叶笑云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真是常言道好,有了新人忘旧人,这么快阿晏就有新宠了,忘了与我十数年的情分,呜呜呜。” “他是……”晏扬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萧衍之间的渊源,若是一一道来,不免又是一个冗长的故事,摇头道:“改日再同你细说吧……你怎么会来这里?准备什么时候走?可有人知道你的消息?你为什么不——” 叶笑云挥手打断他的唠叨:“不走了,剩下的日后慢慢说。倒是你,阿晏,为何不上楼看看?” 这一说晏扬尘才想起:“越家老伯和越姑娘呢?越小姐回来了吗?这又是哪位?”他指指刚才开门的小少年,此时又领了一个小姑娘,扎着小辫子长长垂到腰后,万分可爱粉嫩。 “掌柜的您这里不是找招伙计吗?”少年迅速答道,丝毫不怯场此时人多。 “是……你去后院里找方才的那位公子,他会看着办。” 打发了这两个孩子,他又安排薛家众人住下,爹娘买下落灰的大客栈此时热闹了不少,平添一份温暖。 薛骆邶等他忙完,拉他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越家的两位姑娘都在里面,人没事。” 这么说他便安心了:“如此甚好。夜深进姑娘房中恐怕不妥,我去见见越家老伯吧。”说完转身要走。 薛骆邶嘿嘿笑了两声,拉住他:“俱在里边。”说完也不等他反对,一把推开房门,再推他进去,自己转身走了。 ……不是没想过会重逢,也不是没想过那人来了,甚至想到了如今这般场景,那人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可心中所谓的准备,还是在见面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明明屋里有许多人,倾城绝色就站在身旁,可视野中还是只有一人。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局促不安地傻站着,呆呆地看着那张脸。 薛骆迁见他进来,慌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他作揖。 因为江湖儿女不常这样揖礼,所以看着有些生疏,他身边的人不知道是谁笑出声,薛骆迁并不理会,认认真真地弯腰,动作动静不大却端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在下……薛骆迁。” 晏扬尘愣着。 他们这便算……久别重逢了。 中原五杰义结金兰,他的外祖母北冥却岚,是薛骆迁祖父薛尧衫的三妹,薛、夏、霍、叶家与他家一向多有往来,他们的父辈彼此相识且都为至交好友,到孙子辈因为诸多事才逐渐疏远。 饶是如此,他也与叶家的五个孩子亲如一家,更是与叶笑云生死之交,不分你我。 北冥家一半来自古蜀,又修的是暗器毒|药,风俗习惯与中原大不相同,没少被中原人嚼舌根,外搭上如今过街老鼠般的叶笑云,逐渐与武林正派的薛家愈加疏远。 薛尧衫与北冥却岚曾有约,日后有了孩子,两家定要联姻,可不曾想薛家的孩子俱是男孩,老大中毒身亡,老二是个不孝子。 北冥家倒是有一个女儿,名叫北冥念,但家中规矩实在是多,女子不出嫁,须得找个上门女婿,北冥念若要成亲,也须得如此。 即便薛骆迁的儿子肯屈就,薛家也只剩这一个独苗了,此事便暂且搁置了。 北冥家的人一生练|毒|试|毒,寿命都不长,北冥却岚亦是早早逝去,薛尧衫念及当年一同抵御外敌的兄弟情义,要定下孙子辈的亲事。 谁知北冥家的孙子辈,倒成了清一色的男孩,薛尧衫只好将本家唯一的女儿,薛骆迁的堂妹薛天籁许给他家。 老大北冥晏天赋异禀,年少有成,样貌上佳,性子温和,由当时还活着的北冥晏的爹娘做主,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那一年是定安历一零七年,北冥晏只有十岁多点,便已知晓自己未来要与谁共度一生了。 也是那一年,薛家又夺得一届武林盟主,一向不喜铺张的薛尧衫宴请宾客,实则也是想请北冥家带北冥晏来,让两个孩子相互见一见,两家促进一下感情。 他就是在那一年同薛骆迁相识的,不过说是相识,也就是他站在师父身后,薛骆迁站在其祖父身后,两个孩子都是从小被家里严格教养出来的,想要偷偷探出头看看,又不敢又害羞。 那时,他是整个北冥家重点保护的天才,手也好好的,薛骆迁则是刚从外面被带回来没几年的私生子,薛尧衫见小薛骆迁是个练武之才,才开始教其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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